第169章 ·鮑里斯的請求

  鮑里斯忘不了那一晚的慘劇,家人早已背叛了自己,永遠墮落於渾沌的懷抱之中,而自己卻對此一無所知,那柄匕首直刺入他的胸膛的一剎那,鮑里斯的腦海更是一片空洞,直到現在,白狼選帝侯依然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

  「….選帝侯大人,如果您感覺有些不舒服,我可以為您調配一些安眠用途的罌粟奶…」尤里克牧師見白狼選帝侯眉頭擰緊,小心翼翼地說道:「能讓你更好的休息,您需要嗎?」

  「不,不用,出去,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鮑里斯-托德布林格單手撫額,冷聲沙啞道。

  「是…是。」尤里克牧師朝著兩個年輕修士遞了個眼神,隨後,三人倒退著快步離開房間。

  房間內趨於平靜,只剩下鮑里斯一人痛苦且粗重喘息聲。

  白狼選帝侯躺了足夠長的時間,極強的榮譽感和責任感讓他內心十分低落,他和德拉科瓦爾德森林內的野獸人畜生廝殺了大半輩子,當然清楚身體內部附骨之疽腐蝕的嚴重性,或許他再也不可能騎上戰爭獅鷲,再也不能手刃尤里克之敵,那樣的生活,只會讓鮑里斯生不如死。

  「該死的,為什麼,安妮卡-伊莉絲!為什麼?!」鮑里斯雙拳攢緊著被角,他咬牙切齒地質問著,這座房間的四壁迴響著他的話語,無人作答。

  幾分鐘之後,白狼選帝侯恢復了平靜,重新躺在靠枕上,獨眼望著天花板上的壁畫和狼首浮雕,整個人寂寥無聲。

  「咚咚咚~~」舒緩的敲門聲之後,白狼選帝侯粗魯吼道:「離開這裡!牧師,我不需要罌粟奶!」

  門外的人停頓了片刻,又響起一道男性聲音:「父親,萊倫閣下前來探望您了,我們可以進來麼?」

  「…..進來吧。」房間內傳出的選帝侯的聲音,語氣平緩和許多。

  房門推開,萊倫一行人緩步進入了這個房間內,沖鼻的藥膏味道瀰漫在不大的空間,房間唯一的光源,便是靠牆的一側大窗戶。

  米登領選帝侯鮑里斯-托德布林格倚坐在病床上,面上勾起一絲弧度,平和說道:「萊倫,你來了。」

  「選帝侯閣下。」萊倫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的敬意,面前的白狼選帝侯的模樣和之前大相逕庭,憔悴、虛弱,原本可以手撕大角獸的強者,現在卻如此不堪。

  「坐下吧,萊倫,我的養子圖根海姆。」鮑里斯連著咳嗽了好幾聲,揮手示意了一下:「其他人,出去吧,告訴外面蠢蠢欲動的貴族,他們的選帝侯還活著!」

  「是!」鮑里斯的命令是毋庸置疑的,獵豹騎士們致意後離開,而阿德里安和萊倫對視一眼,也跟著獵豹騎士們的腳步走出房間,不忘記把門帶上。

  「很高興見到您沒事,選帝侯閣下,米登領的子民這幾天無不關心您的傷勢。」簡短的開場白,萊倫一番問候。

  「現在的我還遠遠談不上沒事,我對自己的身體好壞程度比任何人都清楚。」鮑里斯選帝侯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有些無神的狼眸盯著萊倫,語氣中有些自嘲的口吻:「多虧了吾主聖火的淨化之力,我才能從那種瀕死的狀態脫離出來,擺脫了生命危險,從目前來看,我需要休息的時常遠比想像中要多得多…」

  「父親,您…」馮-圖根海姆有些哽咽,他聽出了白狼選帝侯話語中的頹勢。

  「沒事,大神廟的高階牧師們和我談起了那個劇毒,宮廷醫師路易吉說的沒錯,他製作的毒專門為了克制我的力量。」鮑里斯攤開手掌,掌心對著自己,左右看了看:「高階牧師們說,就算是意志堅定的戰鬥牧師,也只能勉強苟活在死亡線上掙紮好幾天,之後的康復過程會非常漫長。」

  「您會慢慢好起來的,選帝侯閣下,狼神尤里克庇佑著您。」

  萊倫看向病床旁兩張柜子上擺滿了果籃、鮮花等慰問品,顯然已經有很多人探望過鮑里斯了。

  「幾乎所有的米登領貴族和在米登海姆的各行省大貴族們,都在我昏迷的時候來探望過我,就連平日裡最不待見的皇帝陛下也專門派來使臣慰問,他們送了很多慰問品,我都讓人堆在大神廟的庫房裡面去了。」鮑里斯咧嘴笑了起來,他的臉色很憔悴,而且還有著很不自然地蒼白,勉強擠出的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不過,我很高興你能來,萊倫,你和那個女獵巫人幫助了我很多。」

  「是尤莉卡救了您,我的選帝侯,她阻止了變化靈的進一步刺殺,否則您的傷勢會更加致命。」萊倫搖了搖頭,將當時的過程向白狼選帝侯簡述了一次。

  「原來是這樣…」鮑里斯深受感觸地嘆了一聲,抬頭看向了房門外,想起了什麼,選帝侯喃喃道「「尤莉卡-伊萬·彼得羅維奇,我想起來了,她的父親是斯拉格-霍夫-彼得羅維奇,那位來自基斯里夫的波耶貴族。」

  「您說的沒錯。尤莉卡說她曾經的家族和托德布林格家族在百年前就已交好。」萊倫點了點頭。

  「嗯,普拉格城的彼得羅維奇家族,他們的家族密辛,我略微知曉一二。」白狼選帝侯不置可否,然後他接著問道:「萊倫,尤莉卡小姐也和你一起來了麼?我想當面感謝她。」

  「呃,選帝侯閣下,尤莉卡是一名獵巫人,這裡是尤里克大神廟。」萊倫尷尬地提醒了一下:「尤里克教會是不會允許她接近您的病房的,無論她是否救下了您,守在這裡的狼嚎修會,非常不近人情。」

  「是啊,是啊。」鮑里斯選帝侯略有些失望的神情,他心裡轉過了一個念頭,只能無奈的嘆氣。

  萊倫說的確實沒錯,尤里克大神廟不可隨意進出,不僅是白狼騎士團的大本營,更是永恆聖火的神聖之地,教會決不允許異教徒登上浮土卡拉格,哪怕是遠在阿爾道夫城,被重兵把守且是正義教會總部的正義大教堂,也不能和米登海姆的尤里克大神廟相提並論,這裡是帝國當之無愧第一安全的地方了。

  「我的女兒,希琳娜,你們見到她了嗎?」白狼選帝侯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親人:「希琳娜很少見到鮮血,她就像一朵被呵護在溫房的珍貴鮮花,安妮卡又做出了那種事情….我不希望我的女兒留下不好的回憶。」

  「你放心,父親,希琳娜她表現地很堅強。」選帝侯養子連忙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非常堅強。」

  「唉….」鮑里斯-托德布林格的獨眼中有些晶瑩,他轉而看向萊倫,同時伸出了右手,年輕男爵識時務地雙手握住,冷靜地說道:「選帝侯閣下,您有什麼吩咐請說。」

  「萊倫,作為米登領的貴族,我不要求你誓死捍衛托德布林格家族。」白狼選帝侯停頓了一下,咳嗽了幾聲,神情疲憊且誠摯地說道:「而作為一位父親,一位不願讓自己的女兒身受危險的父親,我希望你能保護好我的女兒希琳娜!」

  「我…」萊倫愣住了神,剛想說什麼時卻被鮑里斯打斷了。

  「先別急著答覆我,萊倫,這不是一位選帝侯的命令,而是一位父親的請求。」白狼選帝侯的獨眼凝視著萊倫的年輕面龐,鮑里斯壓低了嗓音,僅有兩個人能聽到:「我的宮廷很危險,整座米登領、整個帝國都很危險,墮落者敢刺殺我一次,他們就會嘗試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達成目的,他們的目標會逐漸從我身上轉到整個托德布林格家族,到那時,再多的騎士也防不住一場突發意外。」

  「獵豹騎士團防不住,尤里克教會也防不住,事實證明,這些年我太過於專注在爭奪皇帝位置上了,盲目忽視身邊人的墮落跡象,還有異端信徒滲透在整個行省的趨勢….」

  「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值得相信,安妮卡和路易吉二人能潛伏在白狼城堡,並且不被發現,意味著異端也滲透了我的城堡和侍從們。」

  「所以,『救贖者』萊倫-瓦爾德,德拉科男爵,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幫助一位父親!」白狼選帝侯神色嚴肅,低聲附耳將自己的計劃告訴給了萊倫。

  「我的選帝侯….」聽完之後,深受震驚的萊倫睜大了眼睛,面前的白狼選帝侯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右手力道加重了幾分。

  年輕男爵也默默的頷首,應下了鮑里斯的請求。

  米登領選帝侯咧起了微笑,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他收回右手,就這樣靠在床頭,和萊倫聊起了別的事情。

  「你還打算在秋收之後收復鄧肯城堡麼?」鮑里斯看著窗外偏西的落日,有些寂寥地說道。

  「是的,這幾天領地內傳來消息,出征所需的補給準備了六成左右,淪陷的鄧肯城堡是一個極度不穩定的黑火藥桶,我不能放著這個隱患不除,而且,領地人口發展到了一個瓶頸,德拉科男爵領也需要更多土地。」萊倫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所以,我決定加緊籌備出征,儘早在冬季到來結束戰鬥。」

  「一定要小心,野獸人戰幫可不是南下的諾斯卡人,在德拉科瓦爾德森林內,它們數量至今是個謎。」白狼選帝侯冷靜地告誡了萊倫:「它們憎惡文明,又痴迷於混亂,深入森林的每一次戰鬥,千萬記得在周圍幾里安排遊騎兵,野獸人對血腥的敏銳,就像利爪海里的巨齒鯊群,一旦被察覺到一絲,整個戰幫便會蜂擁而來。」

  「我會銘記於心的,選帝侯閣下。」萊倫深有體會地應聲,然後接著說道:「我和勞倫洛倫森林簽下了互相守望條約,並且已經派人向勞倫洛倫森林的木精靈尋求幫助,我想精靈們會十分樂意幫助掃清野獸人。」

  「勞倫洛倫的木精靈?他們和你簽訂了互相守望條約?」鮑里斯選帝侯眼中充滿了驚訝,不禁覺得面前的德拉科男爵有些看不清,掙扎著坐直身子後,選帝侯坦言道:「我一直以為你和木精靈之間的友誼只是一同戰鬥過,沒想到他們不僅在你的領地建造貿易哨站,還簽下了協議。」

  「不止這些,還有我的群山矮人朋友,我的領地內有一座矮人社區,三四支矮人氏族,他們十分願意隨我出戰。」萊倫將自己現有的軍事力量透露出了一些。

  「很不錯,很不錯。」聽完之後,白狼選帝侯忍不住讚嘆道:「短短几年的時間內,能積攢如此多的力量,整個帝國能和你相提並論的男爵,恐怕挑不出一個來。」

  「米登海姆的局勢,十分糜爛,短時間內混亂還會持續,我唯一能幫你的,就只有多派出一些行省軍團助力。」鮑里斯-托德布林格大嘉讚賞之後,這位在米登領擁有絕對權利的選帝侯直言道:「我會嘗試讓埃米爾大教宗派出一些白狼騎士支援你,如果能有教會軍參與,也能讓你和教會之間的關係緩解些。」

  「呃…..」萊倫頓了頓,沒有說話。

  如果讓鮑里斯選帝侯知道自己被尤里克選中,恐怕他的驚訝程度不低於埃米爾大教宗。

  「萊倫,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早點動身返回你的領地吧。」鮑里斯-托德布林格語氣稍緩,有著說不出的疲憊感:「關於對你和尤莉卡的賞賜,我更傾向於實質性的物質獎勵,你還可以在選帝侯城堡的寶庫中挑幾樣東西,除此之外,還有金幣的獎賞。」

  「至於新的封地,這我沒辦法給你,不過,南部德拉科瓦爾德森林的廣袤土地,只要你能收復回並且守住不被淪陷,那麼盡你所能去戰鬥吧。」

  「圖根海姆,我的養子,送萊倫返回公館吧。」白狼選帝侯最後說道。

  而後,選帝侯養子陪同著年輕男爵離開了尤里克大神廟,只是不同於萊倫來時的冷漠待遇,埃米爾大教宗更是直接安排了兩名赤焰禁衛護送萊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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