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凌是不想跟霍雋淵單獨相處，但他既然這麼說了，那她也只好出去跟他「聊」。
果然，等鍾凌出了廂房，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背光里，隱晦不明。
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熟悉的輪廓，就是霍雋淵。
山頂不比山下，風一吹過來，格外涼爽。
尤其是現在已經入秋，就算穿著長袖上衣，都會感到一絲透骨的涼意。
而霍雋淵身上也就白天那一件薄料外套還有下身的運動長褲，應該也不比她暖和到哪去。
她走上前，男人微微側過身來。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我又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不能出來見人？」
鍾凌一句話就給懟了回去，噎得霍雋淵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沉默了大概三分鐘後，霍雋淵才又重新開口：「你來青雲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該不會真的只是來還願吧？」
鍾凌不是想瞞著他，而是壓根就不想跟他說實話，「我現在有必要跟霍總您匯報嗎？」
被連嗆了兩次的霍雋淵決定換個話題跟她聊。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的要把孩子生下來？」
鍾凌沒有回答他，但目光很堅定。
霍雋淵又問：「難道就沒考慮過，他們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鍾凌又是一句反駁：「這好像也不是霍總您應該操心的事。」
「據我調查，你名下那個投資公司註冊資金也就幾百萬，半年時間也就投出去了不到十個項目，而且還都是不太盈利的項目。照這麼下去，你的公司很快就會步凌氏的後塵。」
說了這麼多話，鍾凌也感覺到渾身有點發冷。
霍雋淵二話不說，就把身上的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
只是在給她披衣服的時候，鍾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很明顯，現在還是很抗拒他。
他只好又退回原位。·
逼得太緊了，他擔心她又會跟前兩次一樣，直接跟他玩失聯。
鍾凌倒是很滿意，他和自己現在的距離，「怎麼？你是擔心我把孩子生下來，養不活嗎？」
霍雋淵低沉暗啞著嗓音回答：「沒有，不過我還是建議你……生下來，然後找那個男人要撫養費。」
他剛才想說，建議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但考慮到她現在懷孕六個月有餘，萬一打掉，會對母體不利。
鍾凌聽了，卻忽然笑出聲來。
「呵呵！霍總考慮得倒挺周到。那不如你幫我想個辦法，投資點什麼能養活我和孩子，又能養活公司上上下下幾十口人？」
這還是這麼久以來，霍雋淵第一次聽見她笑。
想像著她會跟四年前一樣，笑得那麼燦爛，那麼明媚，那麼天真無邪。
「投資華域吧，最起碼光是年底分紅這一項就能夠你一整年的開銷。」
「華域現在股價那麼高，我恐怕買也買不了多少。不如，你幫我一個小忙，我就能養活好自己和所有人。」鍾凌沒說，她其實已經悄悄買了不少華域的股份。
「什麼忙？」
「配合我演一齣戲，騙騙鍾譚正。」
「原來你是惦記著鍾總手裡的錢，該不會是想讓我配合你把他的錢全投進你的口袋裡吧？」
「他那些錢本來就是不義之財，我只是代表我們凌家，跟他算算舊帳。等他把當年踹進自己兜里的錢全吐出來，我會送他去一個好地方養老的。」
「你這個女兒還怪孝順的，看來我是沒有理由拒絕幫你了。」
「事成之後，我分三分之一給你……」
「我幫你，不需要回報。」
說到這，跑出去好一會兒不見人的小吳這會兒剛好跑回來。
興許是看到鍾凌和霍雋淵站在一起，那丫頭頓時愣住，「知夏姐，霍總，你們還沒睡啊？」
剛要開口跟霍雋淵算清帳的鐘凌聽了，也整個人一愣：你們還沒睡是幾個意思？這丫頭該不會以為她和霍雋淵是那種關係吧？
「小吳，你瞎說什麼？」
小吳這才發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趕忙糾正：
「我我我剛剛問過武學長了，他說那邊位置還很多，有好多人臨時走了，不用過來跟我們擠了。」
說完，小吳就趕忙低頭朝廂房的門前走，腦袋快要撞上門框都不知道。
剛好外面又颳起風來。
鍾凌也覺得外面著實有點冷，於是把外套還給霍雋淵。
「現在確實有點晚了，霍總趕緊回去休息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進了廂房。
外面風這麼大，說不好晚上還有一陣大雨。
可鍾凌沒想到的是，她進屋都好一會兒了，從門縫裡都還能看見，男人依舊站在冷風裡。
這個舉動倒讓鍾凌心裡有點不平靜了。
雖然這次爬青雲山，她的確多少對霍雋淵有所改觀，但刻在骨子裡的記憶還是一下子無法抹除。
如果她和霍雋淵從來都不認識，或者沒有做過一天鄰居，甚至沒有喜歡過一天，或許，她現在還能平平靜靜地和他做朋友，甚至接受他這個人。
但事實就是事實，永遠無法改變。
一夜風雨過後。
一大早，就有人跑到前面院子裡喊：「快看！快看！昨晚的風太大，把銀杏樹上的樹枝掛掉了，上面還掉了好多許願牌！」
鍾凌出了房間，剛好就看見有人在銀杏樹下撿那些掉落的樹枝和許願牌。
小吳打著哈欠走出來，說：「幸好我昨天沒去許願，否則，被大風吹掉了，不就不靈驗了？」
這一下倒是提醒了鍾凌。
她六年前許下的願望有沒有被吹落？
看著銀杏樹下一片狼藉，她也情不自禁地走過去撿拾。
剛巧不巧，她撿起的第一塊許願牌就是半年前，霍雋淵和小情人一起掛上去的那一塊。
上面還有霍雋淵的親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落款是一個字：淵！
看到這塊許願牌，鍾凌不禁想笑：果然，許願和現實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半年前，霍雋淵和桑雪剛剛情定的時候，肯定是希望兩個人能長長久久，永遠在一起的。
可這才過多久，身邊人就換了又換，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
就在鍾凌看著許願牌出神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呦！這怎麼好像是霍總在八年前寫的那塊許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