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結束,選管領著各隊練習生去看住的地方。
結果還沒走出演播廳,蘇夏就被副導演叫住。
「蘇夏,你跟我來一下。」
周圍熙熙攘攘的練習生們聽到聲音都狀似不經意的看過來。
只有沈青青昂著腦袋,領著beautygirls眾星捧月的徑直出了演播廳。
路過蘇夏身邊時甚至鼻孔朝天出氣的哼了一聲,眼刀子不要錢的亂飛。
蘇夏身形輕頓,往旁邊側了一下。
有意碰瓷的沈青青本來想借著擦身而過的時候狠狠出一口惡氣。
結果沒想到蘇夏提前避開。
她力道收不及,整個人猛地往前載去。
一頭撞進副導演的懷裡。
副導演大腹便便,姓朱,人稱朱哥。
此時見狀,一雙油膩的手順勢接住投懷送抱的美人,嘴上還關心著:「喲,小心點啊。」
沈青青咬著牙站直,不想直接得罪人,但也沒什麼好臉色。
直接甩開鹹豬手,轉身狠狠剜了蘇夏一眼。
「蘇夏,你別太得意!你以為進了盛颺的隊就贏了?他這人沒有私人感情的,你追著他跑了十幾年,人家看過你一眼嗎?說起來,你是不是比我更加可憐,嗯?」沈青青走到蘇夏面前,盯著她臉上的表情低聲一字一句的說道,企圖在她臉上看到受傷或者失落。
然而,什麼都沒有。
蘇夏平靜的看著她,甚至往後退了一步,抬手扇了扇鼻尖的風,「不勞費心。有這閒工夫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金主吧。有錢人的金絲雀,通常都不止一隻。」
「……你!」
戳人痛處不成功,反倒踩到自己痛腳。
沈青青差點破口大罵。
但周圍似有若無看好戲的人太多,她今天受到的羞辱已經滿額。
沈青青盯著已經繞開她,渾身上下都寫著「懶得廢話」的蘇夏的背影,咬著牙擠出一句:「蘇夏!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
周圍看熱鬧的只聽到這麼一句,頓時又腦補了一出大戲。
蘇夏倒是真的懶得理她,只跟著副導演走到電梯旁。
正好電梯門打開,蘇夏腳步頓了一下。
抬眼看了片刻大開的電梯門,才輕咬著牙根邁出腳。
剛踏進電梯,她就深深吸了口氣,攥緊了雙手。
腳下的地板開始加速,周圍密閉的空間一下子具有壓迫感的從四周包圍上來。
蘇夏閉上眼睛,心裡開始播放熟悉的旋律。
逼仄、窒息的壓迫感剛冒了尖兒,就被壓下去。
掌心卻起了一層薄汗。
她有幽閉恐懼症。
起因是小時候的一次捉迷藏。
她的六歲生日,請了所有的同班同學和周圍的鄰居做客。
名義上是給她過生日,實際也是大人們的一次社交。
午飯剛過,就有人陸陸續續到來。
來的都非富即貴,或攀交情,或搭線談合作,整個下午茶的時間都蕩漾著資本主義的氣息。
但小孩兒是不懂那些的。
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跟脫了韁的小馬似的,別墅上下全都迴蕩著嬉笑、尖叫。
傭人們跟在一個個小祖宗後面,為了防止磕到碰到,累的腰都沒有直起來的時間。
後來不知道是誰提議玩捉迷藏。
一呼百應。
傭人們也全都暗自鬆了口氣。
當時小小的她也很高興,因為玩捉迷藏她就沒有失敗過。
遊戲開始後,小魔王們在倒數聲中一鬨而散。
她則逕自跑向了三樓的盡頭,然後踮起腳尖轉了一下牆上的燈。
牆慢慢轉開,露出裡面的小房間。
那是一間琴房,她媽媽為了練琴專門打造的隔音空間。
裡面除了音樂設備,床、洗手間、書桌等家具都一應俱全。
她將牆轉回原位,然後拉開一個空的衣櫃,爬了進去。
結果剛在黑漆漆的衣櫃抱膝坐好,外面忽然響起了很輕的腳步聲。
她以為有人發現了隱藏空間,大氣都不敢出,只默念著不要打開這個衣櫃。
不出所料,腳步聲在衣櫃外停下。
然後響起一陣窸窣的擦碰聲。
最後是一聲清脆的「咔」。
過了幾秒,腳步聲倉促的離去。
當時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慶幸衣櫃沒有被打開。
但過了一會兒,當她開始覺得有些悶,想拉開衣櫃透透氣的時候,才發現衣櫃怎麼都打不開。
她後來才知道,櫃門被人上了鎖。
當時的她只覺得害怕和恐懼。
櫃門不透光,狹□□仄的空間越來越憋悶。
她開始大喊和尖叫,然而任她怎麼拍打哭喊,都沒有回應。
這個房間是隔音的。
而當時正好有新客人牽了匹小馬到達,本來還玩著捉迷藏的人全都蜂擁去後花園看馬。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消失。
她永遠記得被困在那個衣櫃的感覺。
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和嘴巴。
她坐在黑暗裡。
什麼都看不到,就連空氣都稀薄起來。
而她的求救,沒有一點回應。
她就像是被關在了一個鐵盒子。
然後盒子被扔進了大海。
她一個人,從哭喊,到脫力,再到昏迷。
意識模糊的前一秒,她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盛颺哥哥……
他在喊她的名字。
他來救她了!
隔著一道櫃門,外面似乎有沸騰的人聲。
而當一道光穿破黑暗,她掙扎著最後的意識,只看到他模糊的臉在焦急的喊她的名字。
再醒來,就是在醫院。
但事情並沒有水落石出。
那麼多孩子和客人,根本找不出是誰鎖的櫃門。
三樓的角落又是監控的死角,也沒有人承認。
所幸醫生只是說她受到輕微驚嚇和缺氧,於是事情以「不知道是誰調皮惡作劇」而匆匆收尾。
但當天回到家她就發起了高燒,然後一遇到坐車或者電梯就會驚恐的尖叫。
經診斷,是患了密閉恐懼症。
雖然沒有找到直接證據,但她確診的當天,沈青青就被送到了別的地方住。
為這個,她奶奶唐菊還跟她爸大吵了一架。
後續如何,她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只記得那幾年,她斷斷續續接受了很長時間的心理輔導。
慢慢的,對於電梯和坐車這種事,已經能夠自我調節。
但對於長時間的密閉環境,還是有復發的可能性。
而如果不是盛颺提前結束舞蹈課趕來生日宴發現她不見,救了她,後果可能更加嚴重。
腳下的地板突然減速,身體失重帶來的一瞬間恐慌將蘇夏拉出了回憶。
一睜開眼,電梯門緩緩打開。
迎面的一張清雋無儔的臉忽然和十幾年前衣櫃外那種模糊的臉重合。
蘇夏恍然一怔。
還沒怔完,就聽到身邊的人「喲」了一聲,像一隻搓著手的綠頭蒼蠅,滿臉堆笑。
「颺神?!!好巧啊!快進,你們去幾樓?」
盛颺在看清電梯裡的人時頓了一下,神色稍怔,然後抬腳跨進電梯,又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女孩。
「朱導不用重按了,我們也去頂樓。」
見那隻油膩的手懸在電梯鍵上面顫顫悠悠,但目測不會得到回應,齊鳴趕緊出聲。
「哦,也去頂樓啊,那我們同路,同路。」
綠頭蒼蠅沒得到回應,臉色有一瞬的尷尬。
估計為了不再碰壁,他摸了摸鼻子,往後退了一步,站到蘇夏身邊,不再搭話。
蘇夏秉著呼吸,身子有些僵硬。
餘光看著站在斜前方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運氣有點太好了。
坐個電梯,都能碰到愛豆?
可她要不要打招呼?
但他剛剛當著面都只跟明珠說話,也沒理她。
她主動搭話,會不會落得跟綠頭蒼蠅一樣的下場?
天上掉的餡餅砸的她暫時忘了密閉空間的壓迫感,後背的蝴蝶骨卻因為斜前方那道存在感極強的身影更加緊繃。
像振翅欲飛的蝶。
蘇夏咬著唇內的小肉,胡思亂想著掀起眼皮,看向對面的一大面鏡子,結果倏地撞進一雙清透沉寂的眸子裡。
他的眼睛隔著鏡面似乎更加清亮,眼尾極淡的化開,不仔細看甚至很難發現他眼角的一枚小痣。
身上還穿著演出服,腰間的皮帶扣得很緊,更襯地寬肩窄腰。
褲管收進長靴里,拉出長腿流暢的線條。
軍裝扣子扣到喉結下方,面冷如玉,劍眉星目。
妥妥一枚矜貴的軍閥公子形象。
蘇夏被看的心一慌,下意識跳開視線。
眼神飄忽逃逸,心裡默念還是裝不認識好了。
她怕自己一開口,會忍不住想尖叫。
結果她都想息事寧人了,耳邊倏地傳來一道清冽熟悉的聲音——
「不會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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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夏抬頭看過去,再次跟鏡子裡的人對視,就看到他目光灼淡,視線確確實實是落在她身上……
不僅她嚇著了,電梯裡其他的人也全都一副見了鬼的神色。面面相覷,最後擊鼓傳花的全都看向角落的人。
蘇夏伸出一根指尖指向自己,張了張嘴,
我嗎?
她只動了下唇,無聲詢問。
然後就看到鏡子裡的人眉梢微壓,似乎是嫌她問了個蠢問題。
……
蘇夏舔著唇角,一時拿不準這人要怎麼喊。
然後身邊的綠頭蒼蠅就替她作出了選擇。
「對啊蘇夏,你不是進了颺神的隊伍?這我們娛樂圈的頂流以後就是你的導師了,你怎麼看到了連人都不會喊?」
蘇夏輕咳了聲,規規矩矩的開口:「盛颺老師好。」
「……老師?」
盛颺挑了下眉,聲音低沉輕緩:「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叫我的。」
「……」
整個電梯一片倒吸冷氣聲。
作者有話要說:不容易,我們夏夏跟崽崽終於開始正面對手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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