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路上,賀之洲把車開得很慢,溫寧又不好催他,等到了百味樓,她下車後,拉著丈夫的手急匆匆往裡面走。

  「不用那麼著急。」賀之洲握住她的手,還是那般的慢條斯理。

  溫寧轉頭看他一眼,心想,都已經遲到了,還不著急?

  可她從來不敢說賀之洲的不是,默了默,只是暗暗加快腳步。

  門口的迎賓小姐穿著復古旗袍,像移動的青花瓷,見到客人來了,笑著上前作引導。

  百味樓是典型的仿古建築,三層樓高,沒有電梯,只有木質樓梯,迎賓小姐領著夫妻二個從木質樓梯上去,到了指定包廂後,幫忙敲了下門,推開。

  溫寧提步進去,正欲為遲到這事跟簡初道歉,卻倏然瞧見梁景行也在。

  男人和簡初面對面坐著,氣氛有些奇怪,溫寧下意識停下腳步,打量著二人奇怪地問:「你……你們?」

  簡初轉頭朝她和賀之洲看過來,笑了下,狀似平常地說:「來了,坐吧。」

  溫寧轉頭和賀之洲對望一眼,按她說的坐了過去。

  賀之洲坐到了梁景行的旁邊,溫寧則拉開簡初這邊的椅子,緊挨著她坐下。

  簡初拿起她適才放在一邊的菜單遞給溫寧,「看看想吃什麼。」

  她雲淡風輕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是梁景行卻心事重重的樣子,而且變得格外沉默。

  席間,溫寧找了個藉口帶簡初一起去了趟洗手間。

  剛出包廂,身後的門一關上,溫寧就壓著聲音小聲問她:「他怎麼來了?」

  簡初和她手牽手走在走廊上,轉頭問:「不是你跟他說的?」

  溫寧搖了搖頭,然而下一秒,她又想起自己丈夫赴約時的反常,難道是故意姍姍來遲?

  既然簡初不知道梁景行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麼大概率就是自己丈夫跟梁景行串通好了的。

  「不好意思啊,這個……」她尷尬地說。

  簡初已經想到了,扯了扯唇角,雲淡風輕地說:「沒關係。」

  她倒不至於責怪賀之洲,畢竟梁景行跟他是那麼多年的朋友,梁景行若是開了口,他總不好拒絕幫忙。

  兩人來到洗手間,溫寧走進後,又問:「他找你幹嘛來了?」

  「要我做他女朋友。」簡初走到洗手台前,伸手感應出水。

  水聲嘩嘩往下流淌,又聽到溫寧問:「你沒答應啊?」

  看梁景行今晚心情那麼低落,並不難猜到。

  「沒有。」簡初洗過手後,扯了張紙巾擦掉手上的水漬,然後抬手繞到頸後,想把脖子上的項鍊解下來。

  溫寧見狀,趕緊洗了洗手,說:「我幫你吧。」

  隨後,溫寧邊幫她解著項鍊,邊問她,「他送你的吧?」

  簡初背對著她,說:「是。」

  項鍊解下來,碩大的鴿血紅躺在掌心,溫寧端詳著說:「要說他對你,是真的大方。」

  「雖然他們這些人揮金如土慣了,但是呢,也不是對誰都出手闊綽的。」溫寧將項鍊還給簡初,「說到底,對你是不一樣的,而且他既然是要跟你正式交往,你不考慮一下嗎?」

  簡初接過項鍊,望著手中的紅寶石沉吟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倘若是在兩個人分開之前,梁景行跟她提出正式交往的請求,她一定會開心得毫不猶豫地答應,可是現在呢?她期待已久的東西,卻只是他哄她回去的手段而已。

  這有什麼意思?

  **

  與此同時,包廂里。

  「你這是沒成嗎?」賀之洲飲了口茶,放下杯子。

  梁景行搖了搖頭。

  「她脖子上戴著的那枚,是你去拍賣會拍得的吧?」賀之洲伸手拎過茶壺,往杯子裡添茶,「這麼大一份禮都哄不好了?你到底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讓她這樣沒法原諒你?」

  梁景行面色沉重,支著額頭揉了揉,「我好想真的是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聞言,賀之洲驚奇地抬眸看他:「什麼?」

  梁景行支著額頭,輕不可察地嘆息一聲,「我把愛我的人弄丟了。

  賀之洲:「……」

  梁景行抬起頭,情緒低迷地望向窗外。

  一直以來,他以為簡初並不愛他,就像爺爺說的,她只是拿他當作可以保護她的守護神而已,所以他也從不敢付出真心,只當她是玩玩而已。

  直到今晚,他才知道,原來簡初曾那樣深愛他,而自己在過去那些年,卻讓她受盡委屈,給她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

  他竟然把她的心都傷透了,他真是該死。

  **

  晚上八點多將近九點,飯局就結束了。

  停車場裡,溫寧拉著簡初的手跟她道別,「今晚讓你破費了。」

  簡初笑笑說:「客氣了不是。」

  賀之洲站在溫寧身邊,也客氣地說了一句:「有時間到家裡來作客。」

  「一定。」簡初含笑點頭答應。

  「那我們先走了。」溫寧鬆開簡初的手,跟她招招手。

  簡初也抬手回應了一下,「路上小心。」

  溫寧和賀之洲轉身走向旁邊停放的轎車,拉開兩側車門坐進去,簡初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隨後,她也轉過身,朝著自己停放車子的位置走去。

  她打開手包,從裡面拿出車鑰匙,一抬頭,發現梁景行還沒走。

  就在不遠處,他正靠坐在一台黑色跑車車門上,抱著兩條胳膊,兩條逆天大長腿橫亘在車門和地面之間,腦袋微垂,盯著地面沉默地抽著煙。因他的緣故,那一片區域氣壓似乎都變得極低。

  簡初眼睫煽了煽,將剛拿到手上的車鑰匙放回包里,轉而拿起那條紅寶石項鍊。

  她從自己的車前經過,徑直朝梁景行走去。

  許是聽到腳步聲,梁景行叼著煙,微微抬了下眼。

  見到是她,他立即拿下嘴裡燃到一半的香菸。

  簡初走上前,伸手將手裡的項鍊遞給他。「還給你。」

  她既然不同意跟他交往,就不會收下他這份禮物。

  梁景行垂眸看了眼她手裡的項鍊,全然沒有收回去的意思,偏過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彈了彈指尖的菸灰,「就當是送你的五周年紀念禮物。」

  言外之意,即便她收下了,也不等同於答應做他的女朋友,所以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可以放心收下。

  但這項鍊著實貴重,加上兩人已經分開,簡初著實沒道理再收什麼紀念禮物,她上前兩步,拉過梁景行的手,將項鍊塞到他掌心,「沒必要了。」

  連他送的紀念禮物都不收了,梁景行抬眸看她,滿眼落寞。

  簡初將項鍊還給他後,便轉身走開了。她從包里掏出車鑰匙,回到自己停車的位置。

  **

  次日清晨,簡初如往常那樣,出門準備到工作室上班。

  她剛打開門,又見梁景行等在她家門口。

  他倚坐在入戶花園的欄杆上,旁邊的花盆裡,被他摁滅了兩三個菸頭,看樣子在這等了有一會兒了。

  「我想,我昨晚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吧。」簡初扶著門說。

  梁景行沒說什麼,隨手將手裡的煙掐滅,然後上前拉過她的手,只道:「跟我來。」

  他拉著她的手從門前台階下去,一路來到小區門口停放的車子。

  半個小時後,兩人來到民政局。

  車子在路邊剎停,簡初往車窗外掃一眼,「什麼意思?」

  「我們結婚。」

  「什麼?」

  簡初訝異地轉過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梁景行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坐在位置上轉過身來,拉過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認真道:「讓你受了那麼多年委屈我很抱歉,我儘可能在以後的日子裡好好補償你。」

  「所以,如你所願。」梁景行抬手摸摸她的臉,「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