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梁景行周身氣壓極低,陳姨看他那架勢,想說點什麼又不敢,攥著兩隻手站在餐廳,侷促地看著他把簡初扛上樓。

  梁景行一路默不作聲,進了主臥後,才終於將簡初從肩膀上放下來。

  簡初摔進軟被裡,只覺得天旋地轉,腦袋一陣眩暈。

  等她緩過來,又爬起來想要跑,卻被梁景行拽著胳膊扯回來。

  他順勢將她翻倒在枕頭上,大掌有力地摁住她的肩膀,俯身盯著她,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如鷹隼般,深沉帶著震懾力,「再動試試?」

  他這話說得威脅十足,讓原本還想要掙扎的簡初聽了,瞬間不敢再輕舉妄動。

  畢竟他這人狠勁上來,她是真的經受不住。

  這事是有前車之鑑的,幾年前有一次,梁景行到國外去出差,簡初在家閒著無聊,周末的時候就買了張票去看電影,湊巧在電影院遇到班裡幾個男同學,王錚他們。電影結束後,幾個人就順便一起吃了晚飯。

  本來只是同學偶遇,結果不知道怎麼被梁景行知道了,晚上回到家,發現他竟然就在家裡。

  她都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突然回來了,就被他拽進了房間。

  他邊狠弄她,邊冷聲質問她跟男生約會開心嗎?她跟他解釋說是偶遇,但他好像並不相信,發了狠地將她從晚上折騰到第二天下午。

  那時候,簡初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在他房裡,後來死倒是沒死,就是暈過去了,還被送進醫院。

  她醒來後哭哭啼啼,怪他殘暴怪他冤枉她。

  那時候兩個人還住在市區的大平層里,這件事之後,梁景行才買了現在這套別墅,負一樓除了車庫還有間放映廳,直接跟院線對接,她要是想看最新電影,隨時在家裡就能看。

  所以,跟梁景行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簡初想了想,只好轉變策略,跟他打感情牌,「梁景行,我們也畢竟在一起五年了,就不能好聚好散嗎?」

  「不能!」梁景行毫不猶豫,斷然拒絕。

  簡初輕嘆口氣,好吧,怪她忘了,梁景行根本就不是個講感情的人,跟他打感情牌有鬼用。

  她翻過身,想想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脫身,梁景行這時也直起了身,從口袋掏出手機來,往外撥了通電話。

  聽到他交代阿馳多派幾個人過來,簡初一下渾身沒了勁。

  完了,她這下子,恐怕是插翅難逃了。

  梁景行交代完,掛了電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記住了,沒有我的同意,你休想離開這裡半步!」

  簡初無力地躺在床上,聞言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梁景行勾唇輕笑了下,彎下腰,雙臂撐在她兩側,俯身親吻她的眼睛。

  簡初頓時將腦袋轉回去,整張臉埋進枕頭裡,以此躲避他。

  梁景行動作停滯了一下,兩秒後,他仍是親了下去,親在她的眼角上。

  隨後,他溫熱的呼吸來到她耳畔,微涼的薄唇碰著她的耳朵,簡初覺得癢,縮了下肩,想要推開他,卻先一步聽到他占有欲十足地說:「這輩子,你是我的。」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梁景行直起身,垂眸掃了眼來電顯示,接通了放耳邊,最後再看眼床上一動不動的人,邊講著電話邊出去,順便把房門帶上。

  「哥,派對這邊一切準備就緒,就等你帶初姐過來了。」宮凌在那頭笑嘻嘻地說。

  先前沒能去她的畢業典禮上送花,梁景行本來是打算給她辦個派對,讓她高興高興的,但沒想到,她竟然一心想著離開他。

  梁景行黑沉著臉從樓上下來,「讓他們都散了。」

  「散?散了?」宮凌還想問清楚情況,「怎麼突然……」

  梁景行沒心情跟他解釋那麼多,直接將手機拿下來掛斷。

  **

  簡初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估摸著梁景行應該走出別墅了,翻身從床上下來,繞過床尾,來到門後,小心翼翼擰開房門。

  她往外探出個頭,發現樓梯口那,阿馳倚著欄杆,交疊著兩條腿,低著頭悠閒地玩著手機。

  許是聽到她這裡的動靜,阿馳從手機上抬起頭來,還笑著向她問了聲好,「簡初小姐。」

  他那笑在此刻看來,十分挑釁,簡初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覺得梁景行這個保鏢討人嫌。

  她皺了下鼻子,退回房間去,砰的一聲用力摔上房門,以此發泄自己的不滿。

  哎,她嘆口氣,突然覺得身心俱疲,仰躺進床里。

  過了一小會兒,哪兒發出嗡嗡震動的聲音,她循著聲源翻到床邊,撈起掙扎時摔落在地的手機。

  「餵?」她接通手機放耳邊,翻身仰躺回去。

  「你到哪兒了?八點半的航班,別遲了。」王錚在電話那頭提醒她。

  聽他話里還夾雜著機場廣播的聲音,看來他們已經到了,簡初抬手揉揉額頭,「我遇到了點事,暫時走不了了,你們先過去。」

  「什麼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他們如何能夠跟梁景行抗衡?而且,如果把他們牽扯進來,不但解決不了眼下的困境,還可能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掛了電話,簡初看眼時間,已經七點四十二分了,她點開購票軟體,先把自己的機票退了。

  剛退掉,溫寧發來消息問她:「你這是被梁景行纏住了,走不了?」

  不是纏住,是困住,簡初輕不可察地嘆口氣,回了個嗯。

  「那你會因此改變主意嗎?」

  簡初想了想,從床上坐起來,回了兩個字:「不會。」

  然後,她從沙發上拿起她本來要還給梁景行的那把車鑰匙揣進口袋,打開房門,狀似隨意地走了出去。

  阿馳見她出來了,立即警惕起來,站直了身體。

  「簡初小姐,梁總說了,您不能離開這裡。」他提醒她說。

  簡初卻沒有停下腳步,與他越走越近,「漫漫長夜,你想讓我待在房裡悶死嗎?我去放映廳看部電影不行?」

  阿馳沉默,思忖片刻後說:「當然可以。」

  反正老闆的意思,是不允許她離開別墅半步,只要保證這點就行。

  簡初來到他跟前,剜他一眼,轉身從旋轉樓梯下去。

  阿馳立即亦步亦趨地跟上。

  電影院和車庫都在負一樓,阿馳跟著她下來後,問:「簡初小姐想看什麼電影?」

  「隨便。」簡初熟稔地打開燈,興致平平地走進放映廳,「從現在熱映的片子裡挑一部就行。」

  「好的。」阿馳站在門口,掏出手機,給對接的影院經理打電話。

  簡初先前和梁景行一起進來看過幾次電影,椅子有按摩功能,她坐下後,熟練地給自己調好模式。

  這時,電影也連進來了,阿馳幫忙關了燈。

  簡初微微仰躺在椅子上,天花板上特別設置的星空頂亮起,宛若置身神秘璀璨的銀河。

  自從有了這個電影院,簡初確實沒有去外面看過電影。畢竟這裡的氣氛更浪漫,還可以肆無忌憚地跟梁景行抱在一起、接吻、做更親密的事,而不用擔心打擾到別人。

  那時候,她以為這是梁景行寵她愛她的表現,到後來她才發現,這只是因為他占有欲超乎常人。

  然後他就是這樣,一點點,用他的方式將她圈在他的領地里。

  現在,她想要離開,都變成了奢侈。

  杜比音效環繞在整個放映廳,簡初拿起手中的手機,給阿馳發了條消息,讓他給自己榨一杯新鮮的果汁,拿點零食過來。

  阿馳回了個好字。

  兩分鐘後,簡初關了按摩椅,起身往外走。

  她拉開放映廳厚重的隔音門,探出頭去,走廊燈光不算明亮,頭頂忽然落下一道黑沉的影子。

  她握著門把的手下意識緊了一下。

  「簡初小姐。」阿馳高高大大地立在她跟前,垂首看著她,故意裝傻地笑問她,「電影不好看嗎?

  她打的什麼主意,彼此都心知肚明。簡初緊緊地抿了一下唇,掀眸瞪他一眼。

  「我要的果汁和零食呢?」

  阿馳看破不說破,仍舊含笑望著她,「已經讓陳姨準備了。」

  「慢吞吞,渴死了!」簡初佯裝真是為了這事氣急敗壞,煩躁地轉身回去。

  隨後,陳姨將她要的果汁和零食送進來。

  見她不高興,陳姨也不敢說什麼,默默退了出去。

  阿馳給她挑的是部喜劇,但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無心觀看,還是因為電影實在拍得不行,反正她覺得一點都不好笑,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眼皮上濕濕涼涼的,她微微睜開眼,男人俊朗的容顏放大在眼前。

  梁景行見她醒了,又在她唇上親了一口,摸摸她的頭說:「電影結束了。」

  簡初歪頭往他身後掃了眼,大銀幕已經在播放鳴謝工作人員的字樣。

  「還看嗎?」梁景行始終彎著腰,手撐在她身後的按摩椅上,揉著她的臉問。

  簡初眨了眨眼睫,清醒了許多,「不了。」

  她準備從按摩椅上起來,梁景行先一步用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抱起。

  身體突然騰空,她本能地摟住他的脖頸,以防自己掉下來,視線正對他的脖頸,性感的喉結映入眼帘。

  呼吸間也全是他身上的味道,煙味、酒味,完全蓋過了他平日慣有的檀香味。

  他平常也會抽菸喝酒,但是還算控制在少量,身上的味道不濃,甚至那種似有若無的感覺還挺有男人味的,但是現在實在濃烈得讓人難以接受。

  簡初屏住呼吸轉過頭,蹙著眉避開。

  梁景行抱著人從旋轉樓梯上去,感覺她在懷裡動了下,垂眸看她。

  見她表現出明顯的反感的樣子,他嗤笑了聲,「怎麼?現在抱一下都不樂意了?」

  「臭死了。」簡初仍舊拿後腦勺對著他。

  梁景行今晚確實喝了不少,腦子混沌,一時沒跟上她的思路,踏上最後一級台階,「什麼臭死了?」

  「你。」

  梁景行:「……」

  她要不跟他鬧這一出,他至於戒酒澆愁,企圖用尼古丁麻痹自己?

  梁景行抬腳踢開臥室的門,抱著她徑直走進盥洗室,將她放在洗手台上,雙手撐在台面的邊緣,將她禁錮在中間,「嫌臭就給我好好洗乾淨。」

  他凝視著她,眼窩深邃,似一汪泉,要將人溺斃其中。簡初怕自己禁不住誘惑,轉過臉躲開,「我又不是搓澡工。」

  她不願配合,梁景行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掰回來,凝眸望著她,輕笑了聲,「我吃點虧,先給你洗洗?」

  簡初褲子的口袋裡,還揣有她本來打算逃跑用的車鑰匙,要是被他發現她有企圖逃離的計劃,他還指不定要怎麼折騰她。

  所以絕對不能被他發現!簡初拍開他的手,跳下洗手台,「我洗過了。」

  「洗過了?」梁景行回頭看她,簡初沒走兩步,腳步卻又忽然定住。

  梁景行解著自己襯衫上的紐扣,見她忽然定在那裡不動,「怎麼了?」

  完蛋了,簡初一臉崩潰地抬頭望天,她好像來例假了。

  **

  被大姨媽拖累,簡初暫時沒了逃跑的心力,清洗過後,腰酸疲憊地躺在床上,只想好好睡一覺。

  梁景行簡單衝過澡,也緊跟著過來,躺在她身邊將她撈進懷裡。

  簡初卻往另一邊挪去,想離他遠一點。

  梁景行看著她一點點遠離自己的懷抱,想到之前,只要他往她身邊一躺,她就會自動自發地纏過來,對他熱情得不得了。

  即便是像現在生理期不方便,她甚至也會主動提出用別的方式取悅他,可是現在呢,她卻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身體總是誠實的,梁景行看簡初現在對他的態度,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他和她之間有什麼東西早已悄然改變,而且正在朝失控的方向發展。

  習慣了掌控的人,最畏懼的大概就是這種失控感,梁景行猛地將她拽回來,緊緊抱在懷裡。

  好像只要他抱得夠緊,她就永遠不會離開他。

  簡初被他緊緊箍在懷中,快要呼吸不過來,推了推他,「梁景行。」

  「別動。」梁景行將她抱得更緊,胸膛壓抑又劇烈地起伏著,恨不能將她嵌進自己身體似的。

  每到生理期就是簡初最虛弱的日子,她困得眼皮都快要睜不開,暫時也顧不得跟他較勁,「我不動,但你別抱那麼緊行嗎?」

  她跟他商量,梁景行才終於鬆開了些,她揚了揚腦袋,得以正常呼吸。

  梁景行不松不緊地抱著她,像平常那樣,簡初也不跟他掙扎了,很快就抵擋不住困意,睡著過去。

  她呼吸漸趨平穩,梁景行卻在黑夜裡一直睜著眼。

  他垂眸看著懷裡的她,輕輕撫著她的臉,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就這樣待在我身邊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