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是趙苓朋友的孩子,他們兩家也算是知根知底。

  趙苓知道，陸燃這孩子成績好，對喻夏的態度也很好。但她從沒想過，他們可能會有早戀的嫌疑。

  趙苓的眼神黯淡了幾分,她盯著桌上的手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這時,喻夏正好從浴室里走出來。她剛洗過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喻夏抬起眼皮,看到趙苓站在自己的書桌前,看著她的手機。

  喻夏心神一亂，似乎已經有所預感。她停下了腳步,心頭跳得厲害,輕輕地喚了一聲：「媽媽。」

  趙苓扭頭看了過來,她的聲音很平靜,把剛才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剛才你的手機響了很久，我想幫你接電話的。」

  喻夏怔了怔,周身仿佛有細細密密的冷意開始蔓延。媽媽一定是知道了。

  趙苓看見喻夏的反應，也沒有苛責她,只是輕聲問了她一句。

  「七七,你能解釋一下嗎？」

  喻夏愣在了原地，她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嘴巴發乾,所有的話都好像被堵在了喉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極深極深的寂靜里，每一刻都是這樣難熬。

  喻夏沉默了半晌。

  她緩慢地垂下眼來，緊抿著唇，輕聲細語地說：「媽媽,對不起。」

  趙苓沒說話，輕輕嘆了口氣。

  喻夏唇線抿得很緊，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還沒有落下來。

  這時，放在書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刺耳的鈴聲猛地劃破了寂靜。

  趙苓和喻夏頓了頓，看向手機。趙苓低頭看了眼屏幕上面的名字。

  是陸燃打過來的。

  趙苓覺得有些意外，她看了喻夏一眼，接起了電話。

  「陸燃。」趙苓開了口。

  陸燃的聲音很鎮定：「阿姨，我和喻夏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趙苓點了點頭，淡淡嗯了一聲。

  剛才陸燃給喻夏打電話，她沒有接，連簡訊也一直不回。

  不知道為什麼，陸燃莫名察覺到喻夏那邊或許有事，他就打了過來。

  接電話的人是趙苓，這在陸燃的預料之中。他早就想到了會有被發現的一天。

  「陸燃啊，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孩子。」趙苓嘆了口氣，「只是你們現在學業很重……」

  趙苓頓了頓，委婉地說出來：「阿姨擔心會影響到你們的學習。」

  趙苓繼續說著，她不但是說給電話那頭的陸燃聽，也是在說給房間裡的喻夏聽。

  「這件事我會替你們倆保密，以後就不要想和學習無關的事情了。」

  趙苓的態度很好，他也是不想耽誤了這兩個孩子的前程。

  「不會耽誤學習。」電話那頭，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又篤定的聲線。

  趙苓愣了一下，她沒開口。

  陸燃的信念很堅定：「阿姨，我跟你保證，我和喻夏的學習絕對不會落下。」

  「怎麼保證？」趙苓問。

  「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很快就要到了。」陸燃不假思索，「我們的成績絕對能保持在年級前二。」

  「好，我會跟老師和你父母保密。」趙苓同意了陸燃的說法，「期末考的時候，你們證明給我看。」

  「謝謝阿姨。」陸燃的聲音放緩，「能把手機給喻夏嗎，我想跟她說兩句。」

  趙苓看向喻夏，把手機遞給她，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喻夏接過手機，面色發白，緊張得要命。她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陸燃。」她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別的話半句也講不出來。

  陸燃的聲線沉沉的，總帶給她莫名的安定。

  「不要怕。」

  喻夏抬眼，看到寂靜的月光流淌著，仿佛找到了寄託。

  ……

  第二天，喻夏早早地來到座位上，她放下書包，拿出本子和筆袋。

  她翻開書本，拿起筆，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喻夏望著題目，腦海里浮現出昨晚趙苓的話。

  她和陸燃的戀情被發現了。

  媽媽說了，要看他們倆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

  她的心有些慌，她不確定這次成績會不會讓媽媽滿意。

  喻夏胡亂想著，眉頭微微皺著。

  陸燃來到教室，看到的就是喻夏這幅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緊抿著唇，緩步走到位置上。

  陸燃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喻夏心裡裝著事情，連陸燃來了都沒發覺。

  這時。

  一道陰影覆下，桌上放著一瓶草莓牛奶。

  喻夏一怔，抬眼望去。

  撞上了陸燃漆黑的眼睛。

  陸燃嘴角輕勾：「七七，在想什麼？」

  喻夏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陸燃望著她，忽然出了聲。

  「七七，你不相信我們嗎？」

  喻夏看著陸燃，有些愣住。

  陸燃垂眼，牽上喻夏的手。

  溫熱的手掌覆上喻夏的小手，陸燃的氣息緩緩地包裹住喻夏。

  兩人十指相扣。

  喻夏的心忽的安定了下來。

  那些忐忑和不安，此時仿佛都散了。

  陸燃聲線極低，一字一句那麼認真。

  「這次期末考試，我們一起努力，一起進步。」

  「一定會讓你媽媽滿意的。」

  陸燃低沉的聲音抵達喻夏的耳中，清晰極了。

  喻夏看著陸燃。

  他英俊散漫的臉上，帶著自信和篤定。

  喻夏笑了。

  是啊，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們兩人都會一起面對。

  沒有什麼會讓他們分開。

  喻夏微微收緊了手，兩人的手貼得更緊了。

  她輕聲細語地開口。

  「陸燃，我們一起努力。」

  兩人對視著，嘴角帶著笑意。

  上課了，兩人移開了視線。

  陸燃和喻夏翻開書本，看向講台，認真地聽講。

  陸燃專心致志地聽著，時不時低頭做筆記。

  有時他會轉頭，和喻夏說話，兩人討論一會。

  然後，他就不再講話，繼續看著黑板。

  整個人認真得不行。

  下課了，陸燃起身幫喻夏打了一杯水。

  他回到座位，沒有再離開，偏頭和喻夏探討題目。

  陸燃掃了一眼喻夏的錯題，點了點本子：「這道題你要注意……」

  喻夏認真聽著，然後，她也指出了一些陸燃容易錯的地方，讓他做題時要仔細。

  喻夏望著陸燃，說：「上次那本輔導書其實是你的吧。」

  她去陸燃家給他補課的時候，陸燃給了她幾本教科書，上面詳細地做了筆記，劃了重點。

  當時，陸燃說這些輔導書是他發小給他的。

  現在想來，陸燃是故意這麼說的。

  陸燃沒有否認：「嗯。」

  兩人相視一笑，沒有多說話，繼續討論題目。

  這些天，六班的人都發現了陸燃的不對勁，以前他被小班長管著，已經認真了很多。

  可是這一次，好像格外不同。

  連休息時間幾乎都沒有了，只剩下學習。

  孟子誠和董嘉和他們沉默地看著陸燃這一桌。

  董嘉和：「你說燃哥最近又怎麼了？看他這認真的架勢，是要和班長比第一啊。」

  「這兩人成績本來就夠好了，現在還這麼努力，說不定還真是這麼想的。」孟子誠搭話道。

  放學了，董嘉和剛要喚陸燃去吃飯。

  陸燃看都沒看他，落下一句：「我去圖書館。」

  然後，他和喻夏轉身走了。

  董嘉和與戴池面面相覷，兩人皆是愣住。

  戴池開口：「總感覺燃哥和小班長在憋什麼大招。」

  「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啊。」董嘉和拍了拍戴池的肩膀。

  這些天，兩人都是這麼度過的。

  晚上，喻夏洗好澡，坐在燈下做題。

  這時，旁邊的手機屏幕亮了。

  手機是靜音的，沒有發出聲響。

  屏幕顯示著來電人，陸燃。

  喻夏嘴角不自覺彎起，她拿起手機，接通手機，放在耳邊。

  手機里響起陸燃熟悉低沉的聲線。

  「七七。」

  喻夏擔心趙苓聽見，沒有說話。

  陸燃也沒有開口，他知道喻夏的心思。

  手機那頭是寂靜的空氣。

  兩人都沉默著，極有默契。

  微妙曖昧的空氣緩緩流動，籠罩著兩人。

  過了一會，陸燃極低地說了一句。

  「七七，晚安。」

  他以為喻夏不會回答，正準備放下手機。

  這時。

  手機那頭突然響起了聲音。

  喻夏輕輕的細細的開口。

  「陸燃，晚安。」

  半晌，陸燃笑了。

  ……

  早自習。

  全部同學都在爭分奪秒地看著課本，做著考試前的準備。

  陸燃和喻夏同樣也是。

  臨近考試，喻夏變得有些不安。

  要是放在平日，喻夏是不會緊張的。

  因為她每次都會按部就班地複習，準備充分，根本沒必要緊張。

  而這一次卻不同。

  下課鈴打響，同學開始陸陸續續地往考場走去。

  陸燃看出了喻夏的緊張情緒，跟在了她的身後。

  上回，喻夏跟著他去考場，這次換他送喻夏進考場。

  快到教室的時候，陸燃突然伸手，手搭在喻夏的肩膀上，輕輕一握。

  陸燃微微湊近幾分，靠近喻夏的耳邊。

  「加油。」

  輕聲的一句加油似乎要散進空氣里，卻又格外堅定。

  喻夏腳步一滯，前面不遠處就是考場，她卻停下了步子。

  喻夏忽然覺得心鬆了大半。

  她轉頭看向陸燃，抿著嘴笑了：「你也是。」

  兩人站在走廊上，明媚的冬日陽光落在他們身上。

  四目相接，他們突然相視一笑。

  陸燃看著喻夏進了考場，陸燃才轉身離開。

  陸燃坐在考場中，試卷已經發下來了。

  離開考還有一分鐘，等到上課鈴聲響起，老師宣布開始。

  陸燃拿起筆，鄭重地寫下了自己名字。

  陸燃認真地查看每一道題目，和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不同。

  漫不經心的神情收了，他的眼裡滿是認真。

  他不會讓自己失望，更不會讓喻夏失望。

  幾天的考試很快就結束了，喻夏回到教室後，表情有些不對。

  她看陸燃來了，破天荒對了答案。

  「英語有道題我不確定。」

  陸燃報了答案，喻夏聽到和自己的不同，一下子趴在了桌上。

  她輕嘆了一口氣。

  陸燃學著喻夏的樣子，下巴抵在桌面上。

  「別擔心，就算這題錯了，我相信你也能考得很好。」

  陸燃語氣放軟，哄著喻夏。

  高二的期末考結束後，寒假還沒開始。他們還會在學校補一個星期的課，才會放假。

  老師們把期末考的卷子講完後，再開始教下學期的內容。

  考完試後的第二天，第一節是英語課。

  英語老師拿著卷子：「這次英語有個選擇題答案不定，選擇A和B都給正確。」

  喻夏一聽，是當初自己不確定的那道題，這說明她和陸燃的答案都是對的。

  她放緩心態，耐心等待著成績出來。

  沒過幾天，試卷改好了。

  上課鈴打響，班主任從走廊穿過，走進教室。

  喻夏瞬間直起背來，看上去很緊張。

  班主任臉上帶著笑，把手上的成績單放在講台上。

  「這次大家考得都很不錯，進年級前一百的有十個人。」

  「特別是我們班的陸燃和喻夏。」

  班主任把視線放在他們身上。

  「他們的總分一樣，都是全校第一，並列第一。」

  同學們之前就看到陸燃和喻夏兩人極為認真地對待這場考試。

  有這樣的結果，他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同學們並不知道，對喻夏和陸燃來說，這並不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考試。

  他們和喻夏媽媽做了約定，考試的結果意味著她能否不再干涉兩人的感情。

  喻夏提了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這些天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她扭頭看向陸燃，恰好撞上了他的視線。

  在窗外凜冽的冬日裡，明媚的陽光灑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