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低啞的聲音,清晰地落進喻夏的耳中。

  「敗給你了，七七。」

  喻夏心一跳，抬眼看陸燃。

  陸燃正望著她，漆黑的眸子裡,隱著幽暗的光。

  喻夏別過頭。

  只覺得心跳似乎更快了些。

  她垂著頭,不敢看陸燃。

  臉頰還有些滾燙。

  微涼的風吹了過來,熱意卻沒有下降。

  周圍響起了一陣陣起鬨聲。

  「燃哥輸了,要接受懲罰！」

  「班長,你可千萬不要客氣啊。」

  「提個難一點的要求,不要讓燃哥輕鬆過關。」

  六班的人都放開了很多，說話聲音高了幾分。

  陸燃毫不在意地挑眉。

  「小班長,現在快提一個要求。燃哥一定會做到的。」董嘉和一臉看好戲。

  陸燃彎下腰,看著喻夏的眼睛。

  他散漫地笑：「小班長,我願賭服輸。」

  「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一定會做到。」

  他的語氣認真又篤定。

  周圍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著喻夏。

  喻夏想了想，看著陸燃說：「我還沒想好。」

  陸燃挑眉。

  然後,喻夏小聲地問了一句。

  「我可以之後再提嗎？」

  陸燃看著喻夏。

  她的小腦袋低低的，聲線軟軟的。

  說話時輕聲細語的樣子,讓人的心微微發癢。

  陸燃歪著頭笑：「當然可以啊。我一定說話算數。」

  喻夏放下心來。

  她其實已經想好了要陸燃做什麼事情。

  只不過,這件事情不方便現在講。

  喻夏沒提什麼要求，大家多少有些失望。

  不過,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戴池喊道：「好了,我們接著玩真心話大冒險。」

  喻夏坐回到台上，琴聲重新響起。

  陸燃的視線依舊落在喻夏身上。

  他身子微微前傾，手撐在那裡，就這麼看著喻夏。

  旁邊大家在玩大冒險，起鬨聲、交談聲接連響起。

  空氣喧鬧極了。

  陸燃看都沒看周圍一眼。

  只是專注地盯著喻夏。

  孟子誠看見這一幕,搖了搖頭。

  燃哥真是被小班長吃的死死的。

  真心話大冒險結束後，董嘉和提議大家一起看電影，放鬆一下。

  董嘉和想了想，說道：「大家想看什麼？」

  「要不看恐怖電影吧。」孟子誠眼睛轉了轉。

  客廳里響起大家的激烈討論聲。

  最後，大家一致同意，決定看恐怖電影。

  喻夏坐到沙發上。

  陸燃自然擠了過來，挨在喻夏的身邊。

  喻夏皺了皺眉：「恐怖電影啊……」

  她膽子小，從來不看這個。

  陸燃問：「你不喜歡？」

  喻夏本想點頭，可是看著大家興致勃勃的樣子，她又不好掃興。

  她低著頭，聲音低低的：「也不是。」

  陸燃看了喻夏一會。

  他靠近喻夏，喉嚨微微滾動。

  「小班長，你害怕啊。」

  喻夏點頭，心裡還是有些糾結。

  唉。

  陸燃慢悠悠地哦了一聲。

  然後，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聲音壓得更低了。

  緩慢的聲音響起。

  「那你要不要牽著我的手？」

  喻夏呆呆地看著陸燃。

  有些沒反應過來。

  陸燃的聲音低沉又緩慢，似乎帶著蠱惑。

  一陣陣傳進喻夏的耳中。

  「你牽我的手，肯定不會害怕了。」

  陸燃漆黑的眼睛微微上挑。

  陸燃挑眉，笑道。

  「試一下唄。」

  喻夏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燈關了，電影開始放映了。

  大家格外安靜，盯著屏幕。

  電影的聲音慢慢響起，落在房間裡，有些詭異。

  喻夏害怕地縮了縮身子。

  陸燃看著喻夏，喚了一聲。

  「喻夏。」

  喻夏轉頭看陸燃。

  陸燃點了點自己的手，示意喻夏過來牽他的手。

  陸燃看見喻夏磨磨蹭蹭，就是不肯過來。

  陸燃眸色微暗，說道：「電影已經開始了。」

  他壞笑一聲，不緊不慢地繼續說。

  「越到後面，說不定越……」

  這時。

  恐怖的配樂響了起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湊到陸燃前面。

  小手抓住了陸燃。

  陸燃唇角微勾。

  喻夏潔白的手覆在他的手腕上。

  陸燃笑道：「怎麼這麼慢啊。」

  喻夏低著頭，似乎嚇壞了。

  喻夏緊緊抓著陸燃的手，害怕的情緒緩解了些。

  不一會兒，房間裡再次響起電影的聲音。

  喻夏緊抿著唇，嘴唇有些蒼白。

  陸燃一直注意著喻夏的反應。

  他輕笑一聲。

  「膽子這么小啊。」

  下一秒。

  陸燃抬起手。

  修長的手，輕輕地覆在喻夏的耳側。

  喻夏小巧纖白的耳垂，緊緊貼著陸燃的掌心。

  酥酥麻麻的，那股癢意，似乎要漫進陸燃的心底。

  喻夏怔住了。

  烏黑的眼睛閃過一絲緊張和慌亂。

  就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奶貓。

  喻夏身子緊繃。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著，一下又一下。

  兩人的距離有些近。

  呼吸淺淺地縈繞著。

  她的耳邊傳來溫熱的觸感。

  周圍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安靜了。

  陸燃直直看著喻夏。

  黑暗中，喻夏的皮膚似雪一樣。

  陸燃的手覆在喻夏的耳垂上，那裡滾燙極了。

  看著喻夏緊張的樣子，陸燃嘴角一彎。

  他手卻沒鬆開。

  陸燃低下頭，凝視著喻夏的眼睛。

  陸燃故意低低問了一句，尾音微啞。

  「七七。」

  「這樣是不是好一點了。」

  微涼的秋夜裡。

  陸燃捂著喻夏的耳朵。

  兩人沉默地對視著。

  旁邊的喧囂都已遠去。

  那些微妙的情愫，緩緩沉寂在黑暗的夜裡。

  ……

  孟子誠拿著蛋糕走過來，上面插滿了蠟燭。

  他把蛋糕放在大廳的茶几上。

  全部同學圍成一圈，坐在地上。

  陳璇開始點蠟燭。

  「等一下，我去關個燈。」孟子誠喊了一句。

  他從地上站起身，走到開關處。

  啪嗒一聲響，頂上的燈熄了。

  整幢房子瞬間陷入黑暗中。

  只有燃起的蠟燭，忽明忽滅地亮著。

  喻夏盤腿坐在陸燃旁邊，她曲起的膝蓋難免碰觸到陸燃的手。

  陸燃垂下眼，喻夏的側臉仿佛近在咫尺。

  喻夏安靜地抿嘴笑著，視線落向前方。

  黑暗似乎將他們圈在這一方小小的靜謐中。

  「好了。」陳璇的聲音落下，將陸燃的情緒拉回。

  蠟燭全部都點上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唱起生日歌。

  喻夏輕輕軟軟的聲音混在眾人的歌聲中。

  陸燃依舊聽得清楚。

  他微微揚起的唇角一直沒放下。

  「祝董嘉和生日快樂！」

  全部人真誠地說出祝福。

  董嘉和閉上眼睛，雙手合著，在心裡許了個願望。

  最後，他一口氣吹熄了所有蠟燭。

  孟子誠跑去開了燈。

  黑暗驅散，房間再次亮起。

  喻夏閉了一會眼，才適應了突然的強光。

  董嘉和切著蛋糕，陳璇在一旁搭著手。

  所幸董嘉和買的蛋糕夠大，每個人分到後，還剩下很多。

  喻夏小口小口地吃著。

  甜甜的滋味蔓延整個口腔。

  陸燃向來不喜歡吃甜食，象徵性地吃了幾口後，就放了下來。

  接著，他專注地盯著喻夏，看著喻夏吃。

  ……

  一幫同學離開了董嘉和的家。

  林之言是住校生，她晚上不回寢室，準備去陳璇家住。

  陳璇已經和家長打過招呼了，今晚會遲點回去。

  秋風漸涼，隱隱約約的寒意都漫進了周圍的空氣里。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走出來。

  他們穿著青城中學的長袖校服。

  林之言有點擔憂地看著喻夏：「你家遠，準備怎麼回去啊？」

  喻夏輕聲細語地說：「本來我媽媽會來接我的，她晚上要加班，我坐公交車回去。」

  林之言正想說什麼。

  這時。

  一道懶散的聲線在身後響起：「我會陪她回去的。」

  林之言鬆了口氣：「陸燃，那就交給你了。」

  話音剛落，她就轉身和陳璇一起離開了。

  喻夏背著書包，陸燃慢悠悠地走到她身邊。

  陸燃站定，歪頭打量著她。

  喻夏嘴角輕抿，告訴他：「我一個人可以的。」

  陸燃唇微勾，抬起眉梢：「我答應過要在學校里照顧你的。」

  喻夏停下腳步，想了想：「好吧。」

  她慢騰騰地跟在陸燃後面。

  走出別墅區門口，不遠處就有一個公交車站台。

  喻夏耐心等著公車，站得規規矩矩的。

  她不時低頭看看手腕上的表。

  陸燃手插兜，散漫地站著。街道車水馬龍，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只追隨著喻夏。

  馬路兩旁，路燈早已經亮起。

  溫柔的燈光寂靜地落在漆黑的夜裡。

  寬闊的馬路筆直地往前延伸，未來像是一個謎。

  過了一會。

  一輛公車緩緩地出現在路的盡頭。

  經過繁華的馬路，公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喻夏上了車，她掃視了一圈，走到最後面。

  陸燃松松垮垮地走著，跟著喻夏坐下。

  他們坐在公交車的最後排。

  公車裡光線不亮，窗戶開著。

  晚風從窗戶里透進來，細細密密地穿過空氣。

  公車啟動。

  喻夏猶豫了一會，突然開口叫了陸燃的名字。

  「陸燃。」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外面輕飄飄的秋夜的風。

  陸燃嗯了一聲。

  他扭過頭，直直盯著喻夏看，眼中情緒不明。

  喻夏小心翼翼地說出來。

  「剛才在生日會上，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要求？」

  陸燃有些意外地開口：「這麼快就想到了？」

  他的聲音裡帶了點興味，似乎很想知道喻夏的答案。

  城市的夜晚，遠離喧囂。

  樹影在窗外經過，影影綽綽。

  這裡有的，滿是青春的不安分的曖昧。

  喻夏看見陸燃傾身過來。

  一雙漆黑的眼睛很亮，他就這麼看著她。

  好奇、意外、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喻夏有些支支吾吾的：「能不能……」

  她猶豫了會，訥訥地說：「把那張照片給我啊。」

  陸燃嗤地笑了：「什麼照片？」

  他偏了偏頭，假裝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喻夏緊抿著唇，微微皺了下眉，然後，小聲嘆氣，唉了一聲。

  她一鼓作氣說了出來：「就是小時候的合照。」

  這時。

  冰涼的秋風吹進了公車的窗子。

  但熱意開始延伸，從喻夏的臉頰往上爬。

  陸燃挑眉，懶懶地扯了下唇角：「你還記得呢？」

  他打量著這張害羞的小臉，頗有興趣。

  喻夏垂眸，沉默了一下。

  她盯著腳上的帆布鞋，潔白的鞋子，在公車昏暗的光底下，虛虛地籠上一層輕淺的光來。

  喻夏輕輕地嗯了一聲。

  「可是那張照片對我來說很重要啊。」陸燃的話裡帶了點無奈。

  他的聲線像往常那樣，懶洋洋的。

  喻夏啊了一聲，聲音小小的，抬起眼來，表情驚訝。

  她什麼都沒說，有點苦惱。

  其實，她只是不希望被別人看到這張照片而已。

  「照片倒是可以給你。」陸燃低聲說，「不過我想問你一件事。」

  喻夏怔了怔，表情有些呆。

  陸燃的目光筆直地落進喻夏眼中。

  「小時候的事情，我也很在意。」

  「怎麼辦呢？」

  他的話聽上去極為認真，但又像是在逗弄一隻小貓。

  陸燃的眼底帶著慵懶的笑意，靠近的時候有著一點攻擊性。

  他的目光在喻夏臉上掃了一圈，然後緩慢地落下來。

  喻夏愣了會神。

  她移開視線，又盯著腳上的白色帆布鞋發呆。

  喻夏默默低著頭，訥訥地重複了一遍：「怎麼辦。」

  好像那個童年裡的盛夏，扮新娘的小喻夏站在小陸燃面前。

  她慌亂緊張，不知所措。

  在這個下著雨的夜晚。

  她又一次，慌慌張張地紅了臉。

  陸燃看著喻夏泛紅的耳根。

  他唇角一翹，緩慢地彎下身，呼吸輕輕觸著她的耳垂。

  公車外面，小雨淅淅瀝瀝。

  陸燃側身在喻夏耳邊，伴隨著溫熱的氣息。

  喻夏愣了一瞬，淺淺的酥麻感忽然從耳垂處開始蔓延。

  他的聲音如此清晰，低低啞啞的。

  「要不要對我負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