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1章 人株（十五）
「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只比你晚一步，受邀去給這個新生兒清除詛咒。」
盧伊的話問得已經相當含蓄，然而李赫卻是並沒有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雖然簡短，但信息量卻是相當豐富，幾乎是明示了對盧伊理解的認同，甚至承認了自己受邀前來，也是因為同樣原因。
「因為我的能力比較針對，同時關係更密切，所以情況出現失控後作為第一選擇……」
似乎沒想到李赫居然這麼光棍，如此明確的認可下，盧伊一時也是心中大定，快速整理著進一步的細節。
「沒有效果後，再冒著更大的風險去找閣下幫忙，以閣下的位階和學識，這絕對是值得的——」
「很通順，接下來我比較關心的是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的，還有那個新生兒呢？」
可惜李赫直接打斷了他的吹捧，無情推進到了下一話題。
「怎麼變成這樣……」
可惜看上去這個問題，當事人自己居然也是迷茫難以回答。
自言自語間，盧伊面孔因為回憶都帶上了些許扭曲。
「後面的記憶就很模糊了……最後一次嘗試無效後，他們很失望，甚至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有人堅持要跟執夜人坦白，但孩子的母親不同意，並希望我能再試一次……」
「我不想繼續參與，拒絕再做無謂的嘗試，當然承諾了會對整件事情保密……」
「然而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身體突然開始變得僵硬，感知也仿佛凍結了一樣，只記得到處是血的味道，卻又沒有任何慘叫……」
……
連變身都安安靜靜的？
從剛才只會小聲啜泣的搖籃們看，倒也是很有可能。
盧伊的艱難回憶間，付前目光依次從三名隊員臉上掠過，能看出來幾乎都不太質疑他的說法。
而以此為基準推斷的話，事情的起因似乎已經很清楚了。
處於執夜人監管下的古老王室，在喜迎一名新的繼承人後，震驚地發現帶有無法理解的異象。
很難說這種新生到衰老的不斷輪迴，就是傳說中神人血脈的表現。
但毫無疑問，這足以引起執夜人的警覺了。
為人父母者，想儘量在風險可控的範圍內避免極端情況，還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家族裡利益相關的其他人士，能承受的風險範圍無疑要更小。
這場宴會應該是厲害博弈的最終結果，而盧伊提到的爭吵，則是均衡搖搖欲墜的表現。
很順暢，甚至跟自己的任務都對得上。
啼哭源頭，怎麼看都是這場困境的關鍵。
「所以你不知道那個新生兒去哪裡了？」
此時作為另一個帶著任務前來者，一直寡言的艾柯或許並不質疑盧伊的答案，但依舊錶示了不滿。
很明顯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拉瑞亞家族的作為或許可以理解，但要查看的目標居然真的有問題，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確認更多線索。
「班傑明，他母親告訴我的，那個小男孩叫班傑明。」
面對來自另一位半神的壓迫力，雖然震撼於這支隊伍實力之強大，但盧伊沒有退縮，甚至很認真地吐出一個名字。
……
艾柯閣下看上去並沒有那麼在意目標叫什麼，不過來自盧伊一本正經的強調，卻是充分傳達了名為「堅定」的情緒。
有進展的同時，線索看上去卻也是同步斷掉。
移開目光打量著四周，心情不佳的她倒也沒有遷怒於這名剛剛獲救者，而是試圖自行尋找其它有價值的信息。
「盧伊閣下，我還有一個小問題。」
眼見眾人各自沉思，付前適時出場，隨口深化了一下剛才的談話內容。
「你提到當時反常的安靜，我想知道這個過程中小班傑明是不是也同樣表現？比如他有沒有哭？」
「那當然有……」
付前的造型，明顯讓盧伊有些拿捏不住他的身份，是以雖然問得古怪，但多看了幾眼後，還是選擇了認認真真回答。
「畢竟心智只是嬰兒，連續折騰下哭鬧再正常不過。」
「不過就算是那樣，他哭的聲音還是很低，聲調也古怪，就像是——等一下，我好像真的又聽到那個聲音了……」
猛地噤聲望向四周，盧伊臉上是滿滿不可思議。
「又……你是想說你剛才沒聽到？」
而這突然的變化，明顯觸動了姞寧閣下的神經，她幾乎是瞬間皺眉問道。
啊——
可惜的是她並沒有得到回答，前面還在疑惑缺少慘叫的盧伊，這會兒自己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
「他身體有點兒不對勁……肚子裡。」
突發的異變，甚至是在這種封閉壓抑的空間裡，衝擊力還是很有一些的。
但高手團隊的素質，這個時候就得到了體現。
第一時間做出戒備姿態，但面對聲音和身體都在抽搐的盧伊，並沒有任何一人貿然上前，而是全部看向李赫。
後者也沒有辜負這份期望，一秒鐘得出結論。
裡面有東西！
而他的提示下，盧伊被手臂遮擋的小腹，第一時間被目光鎖定。
即便感知被壓制，但在場諸位都是眼力驚人，隔著衣服依舊能看到下方反常的蠕動。
而這樣的一幕，實在太容易讓人想起剛才其他「搖籃」的景象。
難道那東西躲進了肚子裡？可盧伊剛才甚至已經自我淨化過，完全沒有反應的樣子。
隱蔽到這種程度嗎……
念頭浮現的瞬間，艾柯就注意到李老爺子已經是踏上一步，手中武器毫不猶豫地遞出。
哧——
那一刻，能看出來盧伊有下意識地保護動作。
然而在讓執夜人都震驚的果決手段前，就算已經近乎非條件反射，依舊是未能起到任何阻攔作用。
烏金光輝一掠而過，盧伊涌動的小腹被精準切開。
甚至連力道都拿捏得極其精準，皮膚，肌肉，腹膜，完全重迭的切口下，並沒有再深入分毫。
而這外科手術級的出口裡，第一時間掙扎出來的，是糾纏的花白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