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宋延,齊瑤,許長俊就被叫到了孤崖入口處的一處山腰。
早在傳功、給予玉牌時有幾面之緣的張師兄,帶著一老者一女子正坐在石亭里。
老者臉型瘦削,臉頰蒼老,嘴角眼角都布滿了樹皮般的凌亂皺紋,看著一點兒都不像修士,而像普通人,只不過「練玄境」並不能增加壽命,一世不得破而困在這境界裡老死的修士也不在少數。
女子穿著得體的雙面臉兒玄袍,眉眼含春,姿儀里頗有幾分少婦未飽的魅惑風韻,她或許並不是很美的女人,但長得絕不差,再加上這身勾人氣息,凡塵男子若是見了,怕不是三兩下就會被引得心猿意馬。
女人含笑看著遠處的來人。
她,正是汪素素。
而老者也頗為面熟,宋延想起這是比汪素素更早之前的一位「通過了測試」的名叫康得福的雜役。
老年得以修玄,實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來,運轉玄氣,若得一縷便能過關。」張師兄也不廢話,「誰先來?」
齊瑤雖是女流之輩,卻主動踏步向前,道:「我來。」
說完,她將手伸出。
張師兄宛如把脈一般,雙指點在她手背,微微閉目,未幾又睜眼,點了點頭,友善道:「齊師妹,到我身後去。」
汪素素,康得福也是笑著看向齊瑤,連道恭喜。
齊瑤掃了一眼汪素素的雙眼,那眼神好似在說「裝什麼貞潔俠女,還不是靠著那陰陽合歡的法子從男人那邊榨來了玄氣,你榨玄氣的時候還是貞潔俠女麼」。
齊瑤俏臉浮霜,冰冷無比。
汪素素眼珠子一拐,卻也不以為意,只是帶著狐狸般的笑,將目光再投向第二個前去測試的宋延。
「宋師弟,不錯,你這一縷玄氣頗為精純,這說明你根骨或許不行,但資質卻絕對沒問題。」張師兄轉眼又測完了宋延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想了想又好奇地問道,「莫不是固本參丹給那爐鼎,還能起到這效果?」
宋延道:「師弟只是不忍見那女子喪命,所以採補之餘,也給她進補,卻沒想那許多。」
順利通過測試,他心中也頗為舒暢。
只不過,這測試也遠沒有他想的那麼難。
你只需要引體內玄氣到手臂,自可直接過關,而根本不需要藏那麼深...
張師兄聞言愣了愣,作為魔門弟子,他自己的行事就頗為漠然狠辣,但再漠然再狠辣的人總希望自己身邊的人好一些。
他點了點頭,對宋延好感微有提升。
汪素素本是笑著的雙眼逐漸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她愕然地看著通過了測試的宋延,只覺這不可能,但終究還是快速反應了過來,笑道:「本以為和宋師弟已結了一切恩怨,卻沒想到又有了善緣。」
她這是提醒宋延,兩人過去雖有恩怨,但當天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宋延點點頭,他都練玄二層了,怎麼會再計較。
齊瑤卻是實打實地震驚看著他,結結巴巴地問出句:「你...你通過了?」
「我通過了。」
宋延回了句,然後站到石亭一側的柱子邊。
齊瑤看看周圍,忽的繞過汪素素,直接站到了宋延再旁邊。
比起汪素素和康德福這種靠著他人壽命才修煉成功的人,她對宋延更有好感。
而就在這時,張師兄的話傳來。
「許長俊,回去吧,你修煉未足,今生該是無緣修玄大道了。」
那俊俏高大的男子並不以為意,只是裝出幾分黯然之情,作揖道了聲:「多謝張大人,那我就回去繼續制皮了。」
張師兄卻不再理他。
雜役罷了。
還有什麼好理的?
張師兄看向宋延,齊瑤道:「如今我制皮房缺人,你們既是制皮房雜役出生,就留在這裡修煉吧,洞府資源,該正式弟子拿的,一分不會少了你們。」
緊接著,他又冷冷道:「莫要說什麼去主峰之類的胡話,這種好事還輪不到你們。」
在掃了一眼兩人,發現兩人都未曾露出不滿之後,張師兄才笑眯眯道:「走吧,我帶你們去入門,挑選洞府,還有......一些正式弟子才能享到的好處。」
說完這些話,他眼中露出幾分奇異的色澤,玩味地笑著道:「你們啊,這是入門的時機選的好,好處可真不錯了,來...帶你們去看看。」
...
...
制皮房所在山峰名為南竹峰,是皮影峰主峰外圍的一座山峰。
張師兄叫張印,是南竹峰峰主程丹青的二弟子。
這程丹青在皮影峰的身份則是個內務管事,穿白袍,但背後卻繡著玄紋的雙面臉兒。
在皮影峰,衣服有玄白兩種。
玄者,為普通弟子;白者,則有身份。
衣服背後的雙面臉兒圖紋也有玄紅兩種。
玄者,為外門;紅者,為內門。
程丹青能穿白袍,說明其地位頗高,管一處山頭;玄紋...卻又說明他不是長老,也不在內門,故而也無法接觸到傀儡宮更高深的獨門功法與秘術。
從這,也完全可以說明,制皮房的地位在整個皮影峰並不高。
宋延,齊瑤很快拜過了程丹青,換上了玄紋玄袍的制服,同時更換了身份令牌。
令牌的材質也從原本的黑木,變成了黑玉材質。
宋延掃了眼令牌:宋延,正式弟子,皮影叄叄肆。
齊瑤則是「皮影叄叄叄」。
張印繼續講解著:「不記名的貢獻點牌那只是給雜役的,今後你們的身份令牌就也是你們的貢獻點牌,縱然別人拾了去,也用不了,若是你身死,那令牌里的貢獻點就自動作廢。」
「至於皮影峰弟子,其實合計也就六百人左右,若有隕落之人,其令牌編號就會空出,然後由後續弟子按序補上。
你兩人拿到的令牌,便是前幾日隕落弟子的。」
宋延忍不住問道:「張師兄,不知那兩位師兄是如何隕落的?」
張印深深看了他一眼,肅然道:「我傀儡宮地處魏蜀吳三國中間,南吳劍門自詡正道,常有覆滅我門之心,其中弟子遊走我宗周邊,若是遇到了,免不了一番鬥法,你與齊師妹這兩塊令牌便是鬥法戰死弟子的。」
南吳劍門?
宋延隱隱聽說過一點兒,那還是丘憐月告訴他的,但丘憐月作為凡間商家之女,也就知道個名字罷了。
齊瑤則是默然不言,但心中有幾分暗爽,想著:『便是要將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全殺光才好。』
三人又在山間走了會兒,張印指著不遠處道:「你倆洞府就在前方,今日且好生歇息,待到明天再去學習功法,了解事務。
至於師兄說的好處,走到這裡,卻也不瞞你們了。
大魏將亡,新上位的乃是凡間一個叫血槍幫的幫派,血槍幫為討好我宗,將不少皇室血脈者統統送入我宗門,分了好幾批。
那大魏的皇后皇妃,公主皇子,乃至是王府公子千金之流,都沒落下。
大魏皇室血脈體內有極其稀薄的多尾狐族血脈,故而男子俊美,女子嫵媚,兩相歡好不僅享受,還可因其血脈而汲取到更多玄氣,實是爐鼎佳品。
而你們雖能修行,但玄根應該只是劣質人玄根,所能依仗的修煉方法無非雙修,丹藥。
故而爐鼎,極為重要。
今兒,你們也是運氣好,各自分到了一個大魏皇室血脈的,入了府,自可見分明。
石桌上有痴心粉,這也算是正式弟子的日常福利,每月一瓶。」
齊瑤聞言,面頰微紅,這既藏了羞意,也藏了怒火,心中暗道:『魔門,真是該死啊。』
宋延卻趁機道:「張師兄,說到爐鼎,我那在制皮房的爐鼎也用著趁手,再加上我給她餵食了不少固本參丹,可否也一起帶來洞府中?」
丘憐月就眼巴巴地指望著他來跳出火坑呢,因此又是給身子,又是給貢獻點;若他現在通過了測試,卻不把人撈出來,那丘憐月怕是絕望到馬上要去自殺了。
張印點了點頭,道:「既是爐鼎,不違規矩,你稍晚去帶來便是,這些雜役的身份轉變容易的很,師兄幫你登記一筆,就當她是你府中人好了。」
宋延暗暗舒了口氣,有種「總算不負所托」的感覺。
而想到今後不需要再睡在那懸空房,他心情也小小的緩和了不少。
制皮這事兒,延年益壽,他喜歡的很。
但制皮房以及雜役的身份,卻如履薄冰,他就不喜歡了。
今後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