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男人攜了一身風霜而來,黑色的大衣肩頭還帶著一點沒有被熱氣烘乾的雪花。

  梁懷洲站在離她不遠處，手伸到半空，對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宋知歡哼了一聲,抱肩靠在牆上。目光放肆又挑釁,「你過來——」

  梁懷洲笑了一聲,邁步上前把她抱在懷裡。

  「想我嗎？」他問。

  宋知歡鼻尖嗅到他衣裳上沾染的煙味兒，嗯了一聲，「想。」

  梁懷洲揉了揉她頭髮,自然的拉著她手往外走。

  外邊下著小雪,洋洋灑灑的落在兩人的頭髮上。

  宋知歡偏頭看著梁懷洲，有雪花落在他鬢角，兩鬢像是被染白了一樣。

  她有點兒矯情的想起一句話——哪怕不能一起到白頭,也要讓霜雪落滿頭。

  大抵。

  說的就是眼前這樣。

  番茄台的停車場時室外停車場,梁懷洲拉著宋知歡的手在雨雪中走了一會兒，拉開車門讓宋知歡坐了進去。

  他轉身上車,立刻開了暖氣。

  熱氣烘托一身潮濕,雨雪逐漸化掉。

  梁懷洲發動汽車，行駛了一段路程,遇見紅綠燈,和宋知歡聊天：「歡歡…」

  「……」

  沒人理。

  他偏頭，副駕座上的女孩兒已經閉眼熟睡。

  梁懷洲知道這幾天宋知歡忙碌跨年演唱會的事兒，又是連軸轉,晝夜顛倒。

  她本來身體就不怎麼好，這幾天也實在是累著了。

  梁懷洲笑了一聲,脫下身上大衣給她蓋上。

  前方，紅燈跳為綠燈。

  梁懷洲一轟油門，深灰色的跑車在小雪中行駛。

  -

  宋知歡是被餓醒的。

  她睜眼,看著眼前房間熟悉的布置，知道是回到了上河居。

  房間的門是虛掩的，宋知歡能聽見樓下講話的聲音。她拿過一邊手機一看。

  ——凌晨3點

  宋知歡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穿上拖鞋下樓。

  樓下，梁懷洲已經結束一通視頻會議。看見宋知歡下來，合上筆記本。

  梁懷洲：「醒了？」

  宋知歡嗯一聲，又打了個哈欠，趿拉著拖鞋走進廚房，熟練的打開壁櫃門，開始翻找吃的。

  梁懷洲看宋知歡動作，失笑一聲，把筆記本放在一旁。

  走到她身邊，抱住她。

  宋知歡嚇了一跳：「幹嘛？」

  「餓了？」

  「餓了——」宋知歡點頭，「可家裡好像沒什麼吃的。」

  她明明記得自己來北城時，網購了一大箱零食，領快遞時，還是陳時和另一個生活助理去扛回來的。

  可她才待了沒兩天，怎麼就都沒了。

  梁懷洲抱起她，跟抱小孩似的，放在沙發上：「等著，給你做好吃的。」

  宋知歡乖乖點頭，拿過一個抱枕抱在懷裡，又把梁懷洲的筆記本拿過來，找了一部最近上映的八點檔狗血劇打發時間。

  或許是劇情太無聊了，宋知歡又開始打瞌睡。

  迷迷糊糊間，直接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梁懷洲做好了飯菜，過來叫人，卻見宋知歡又睡著了。

  他無語又無奈：「豬…宋知歡…歡歡……」

  「別鬧，讓我睡會兒。」宋知歡推搡他的手臂。

  梁懷洲戳她腮幫子：「不是餓了嗎？起來吃飯。」

  「不吃…困……」

  她翻了個身，抱著抱枕又睡了過去。

  梁懷洲看著那一桌做好的兩菜一湯，只能自己吃了。

  -

  宋知歡這一覺睡得格外漫長，幾乎是下午一點多快兩點才醒。

  醒了，又開始嚎餓。

  梁懷洲在處理公司的事兒，沒空做飯，給她點了外賣。

  外賣來了，本是點的兩人份，宋知歡直接全部解決了。然後抱著薯片，拿著iPad葛優癱的躺在沙發上追劇，

  等梁懷洲結束一場會議，準備吃飯時，等待他的只有孤零零的外賣盒。

  梁懷洲：「……」

  他轉頭看一眼躺在沙發上追劇追到正精彩，咯咯笑的始作俑者：「宋知歡——」

  「嗯？」

  宋知歡嘴裡正咬著半隻薯片，疑惑的看著他。

  梁懷洲：「你真屬豬的，吃這麼多。」

  「多嗎？」宋知歡不覺得，又吃了一口薯片，「我還覺得有點餓呢。」

  「……」

  兩人份都吃完了，還不叫多。

  梁懷洲又點了一份外賣。

  半小時後，外賣送來。

  宋知歡又湊過來蹭吃：「有點兒餓了。」

  梁懷洲瞅她一眼，毫不吝嗇點評：「……豬」

  宋知歡反懟：「你才是。」

  梁懷洲冷笑：「彼此彼此。」

  卻還是把只吃了兩口的外賣讓給宋知歡，哪想她就吃了兩口，扔下筷子：「沒胃口，不吃了，我困了，上樓睡了。」

  「……」

  吃了睡，睡了吃。

  真進化成豬了？？？

  -

  宋知歡和梁懷洲是四天後從北城飛回滬城的。

  一路上，宋知歡睡了一路，幾乎沒有清醒過。

  下飛機後，也是被梁懷洲抱著上了車。

  駕駛座的楊穆看著上車的老闆和老闆娘，一臉懵：「梁總，宋小姐怎麼了？」

  「沒事兒。」

  梁懷洲給宋知歡調整了睡覺的姿勢，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

  「開車吧。」

  楊穆收回視線，開車往墓園而去。

  梁懷洲和宋知歡約好，今天去給宋知歡母親宋慧音掃墓。

  這幾日，滬城下的雪也停了。天氣放晴，萬里無雲。

  車子開到郊區外的墓園外停下，宋知歡醒了，她抬手揉了揉有些睡意惺忪的眼睛，打個哈欠，問梁懷洲：「到了嗎？」

  梁懷洲嗯一聲：「到了。」

  宋知歡往窗外望了一眼，推開車門下車。

  梁懷洲跟著她身後下車。

  宋知歡有點怕冷，攏緊身上的衣服，和梁懷洲道：「梁懷洲——去幫我給我媽買束她喜歡的鳶尾…」

  「好。」梁懷洲應下。

  宋知歡看著遠去的男人背影，唇角勾了勾，抬腳向墓園深處走去。

  母親宋慧音喜靜，當年去世後，選擇的墓穴是在墓園最深處。

  宋知歡走了一會兒，抵達宋慧音墓前。

  大約是前段時間，宋知遇夫婦倆來過，墓碑前還有束宋慧音最喜歡的鳶尾。

  宋知歡看著墓碑照片上的女人。

  她的媽媽長得特別好看，是典型的古典美人。眉眼溫柔。即使是照片，也能感覺到她身為豪門名媛的貴氣天成。

  宋知歡站了一會兒，笑道：「媽，我來看看你。今天還有個事要和你說來著…」

  她摸了摸小腹，眼瞼垂下，唇角微微上揚。

  「我要當媽媽了。」

  這段時間嗜睡愛吃，有了上回教訓後，宋知歡格外警惕。

  她生理期推遲了一月有餘，這幾天梁懷洲忙著處理工作，經常不在家。宋知歡就偷溜去了醫院檢查。

  嗯。

  檢查結果就是…她，懷孕了。

  -

  梁懷洲在花店買了鳶尾過來，遠遠的就聽見宋知歡的聲音。

  他知道宋知歡有個習慣，每回來給祭奠宋慧音，她就喜歡偷偷摸摸的和宋慧音說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哪怕，宋慧音早就聽不見了。

  他不想打擾她，就站在一邊兒等候著宋知歡停下說話。

  「醫生說——我身子比較弱，容易流產，媽媽，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保住。」

  流產？

  孩子？

  梁懷洲先愣了一瞬，然後捏緊手裡的花束包裝紙，指節泛白。

  宋知歡還在和宋慧音聊天兒，「媽媽，你一定要保佑你的外孫…唔，或者是外孫女，平安出生。」

  梁懷洲咬牙走近她：「宋、知、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