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是李世民,我愛觀音婢3

  李世民仍舊在笑,胸腔震動,那笑聲傳出很遠。閱讀

  「你這樣笑跑不了多遠的,被馬蜂蟄了我可不管!」

  長孫無憂完全不曉得他在笑什麼,悶悶瞪他一眼,氣呼呼的丟下這麼一句話,又拉著他繼續往前跑。

  夏天的風仿佛在這個瞬間變得張揚起來,擦著少年少女青春的面龐呼嘯而過,原本有些灼熱的空氣都一同變得明媚起來。

  李世民今年十六歲,肩寬腿長、身量挺拔,已經初步彰顯出天策上將的英姿,身手與體力遠勝常人,而長孫無憂雖是將門之女,諳熟弓馬,但到底不似男兒體健,二人一路跑出去將近兩里路,她便有些受不住了,喘息越來越急,胸腔內兩肺像是要炸開一樣,但身後仍舊有馬蜂緊追不捨。

  長孫無憂都要哭了,一邊大口的喘氣,一邊出聲抱怨:「它們怎麼還追啊,真討厭!呼呼,都不累的嗎?!呼呼……」

  李世民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長孫無憂要氣死了:「你不要笑了!呼呼……這都什麼時候了?!火燒眉毛了!」

  李世民從沒見過她這等模樣,笑的幾乎停不住。

  長孫無憂氣得連馬蜂都顧不上了,大喊一聲:「你還笑!李世民!!!」

  李世民終於止住笑意,反手拉住她手腕,手臂發力將人帶到背上,背著她穩步向前。

  少年的肩膀尤且帶著稚氣,卻也已經足夠讓人棲息、給予溫暖,長孫無憂猝不及防,「啊」的驚呼一聲,再回過神來之後,臉頰不禁慢慢紅了,拳頭在他肩頭錘了一下,又悄悄摟住了他脖頸。

  又跑出去不知道多遠,身後如影隨形般的馬蜂終於沒了動靜,李世民停下腳步,長出口氣,稚氣未脫的少年和少女一道躺倒在了軟綿綿的草地上。

  長孫無憂聽見他躺在自己身邊大口大口的喘息,那呼吸聲一起一伏,恍惚間燙熱了她的臉。

  她想看看他,又有些窘然,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用肩膀撞了撞他:「喂,你累不累?」

  李世民一邊喘息一邊道:「你背著我跑二里地不就知道了?」

  長孫無憂:「????」

  心頭剛剛冒出來的那點旖旎瞬間消失不見,她扭過頭去對他怒目而視:「李世民!」

  李世民又一次笑了起來,笑完之後他轉過臉去,微微向前探頭,迅速在她唇上輕輕一啄,一觸即分。

  長孫無憂猝不及防,神情有轉瞬空白,而李世民則徹底的側過身去,枕著自己手臂,眸光柔情而真摯:「背著你的話,走多遠都是不會累的。」

  長孫無憂又窘又羞,心慌意亂,少女的驕矜使然,又恥於表露內心所思所想,便只翻個身躺正身體,抬頭看天,慢吞吞的對著手指,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說了聲:「哦。」

  表面上如此表現,然而她心裡終究是歡喜的,唇角仿佛遭受到某種感召,悄悄翹起一線,她有所察覺,慌忙將其按了下去,好像那歡喜是瞞著世人偷來的一樣,不能公之於眾。

  李世民枕著手臂,神情悠閒,笑微微的瞧著身邊稚氣未脫的少女,看她明亮的眼睛時而看天、時而看雲,唯獨不看身邊近在咫尺的自己。

  長孫無憂被他看得羞窘,不多時,又惱怒起來:「你總看我幹嘛!」

  李世民順勢往旁邊一滾,仍舊枕著手臂,抬頭看雲,吹著口哨,語氣輕佻:「你管我呢!」

  長孫無憂反手拐了他一下。

  李世民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們一氣兒跑出去四五里路,這時候就著陽光、一道躺在鬆軟的草地上,誰都沒有說話,帶著暖熱燥意的微風徐徐拂過,二人都有種時光正好的怡然感。

  長孫無憂頭頂還佩戴著帷帽,因著方才那一躺,這會兒已經歪了,一縷髮絲夾在帷帽縫隙里,轉動脖頸時帶來些微不適。

  她歇的夠了,便舒一口氣,鼓著嘴巴伸手去摘頭頂帷帽,腰間正要發力坐起身來,耳畔忽然傳來幾道熟悉的嗡嗡聲來。

  長孫無憂身形瞬間僵住,毛骨悚然,定睛一看,便見零星的幾隻馬蜂不知什麼時候追了上來,在相隔一尺距離的半空中不懷好意的盤旋著。

  她嚇了一跳,腮幫子鼓著,那口氣兒都不敢往外出了,小心翼翼的動了動腿去踹身邊李世民——你快想想辦法啊!

  李世民滿臉無奈:「都離得這麼近了,想跑也來不及啊!」

  長孫無憂驚恐大叫:「你不要說話啊!」

  就在此時,那幾隻馬蜂像是找到了目標一樣,不約而同振翅撲上前來。

  長孫無憂驚呼一聲,下意識想拉著身邊人再來一場逃亡,哪知道旋即便被人按住肩膀,身體受力,順勢倒在草地上。

  下一瞬,少年猛地覆了上來,衣袖小心遮住她面龐,用身軀將她掩蓋,護的嚴嚴實實。

  他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味,溫暖而乾燥。

  長孫無憂躺在他身下被遮的嚴密,不露半分肌膚,仿佛是被庇護在一方天地里,風雨不侵,寒霜不至。

  這方世界裡沒有任何色澤,沒有任何聲響,空蕩蕩一片,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不間斷的在耳畔響起,越快越快,越來越急。

  咚,咚,咚。

  世間哪個少女不希望自己被人珍藏愛護呢。

  更別說她八歲就沒了父親,沒多久又被異母兄長驅逐到了舅家,她也很希望自己能被人捧在手心珍愛,有人與她風雨同舟。

  十三歲的長孫無憂很慶幸自己能遇見十六歲的李世民。

  少年的肩膀雖然稚嫩,但也已經足夠為她遮風擋雨了。

  顧不得什麼馬蜂,甚至於忽略了被馬蜂蜇到後會有的痛楚,長孫無憂伸臂緊緊抱住心儀的少年,埋臉在他懷裡,哽咽出聲。

  李世民被她抱得身體微僵,旋即又聽見她低低的啜泣聲,心頭剎那間湧起萬般憐愛。

  馬蜂的轟鳴聲業已消失不見,他半擁著懷中少女,慢慢翻一個身,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讓她將心內翻湧的情緒發泄出來。

  長孫無憂默默哭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再想起李世民才是為了護住自己被馬蜂圍攻的人,神情便有些窘然與歉疚,淚眼朦朧抬頭去看,便見他正側躺在自己身邊,以手支頤,左側脖頸上鮮明的一個紅點,較之周圍肌膚明顯的隆起腫脹。

  她又是心疼,又是歉疚,趕緊從香囊里取出隨身攜帶的藥膏,小心翼翼的幫他塗抹。

  李世民順勢側了側脖子,讓她多塗幾層。

  長孫無憂塗藥的動作極為輕柔,連詢問的語氣都分外舒緩:「還疼嗎?」

  李世民把脖子回正,理直氣壯,超大聲道:「這還用問?疼死了!」

  長孫無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完又忍不住推他一下,攜手站起身來:「趕快回去啦!離開這麼久,太失禮了,且這傷處還是要找大夫看過才能安心。」

  李世民不甘心道:「先回去看看,我非得把那一窩馬蜂燒了不可!」

  長孫無憂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你快消停點吧,脖子都腫了呢!」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分辨了方向之後動身折返,沒走多久便遇上李淵派去找他們的人了。

  這地方跟目的地相隔好幾里路呢,單純靠腿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李世民沒有推辭,同長孫無憂各選了匹馬,一道揚鞭折返回原處去。

  ……

  李淵今日出門,便是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鄭家賓客,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二兒子安分一點別惹事,哪知道那小兔崽子就跟條野狗似的撒手就沒,帶著長孫氏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他心下惱怒,又不好當著鄭家人的面兒表露出來,吩咐李建成、李元吉等人去同鄭家的郎君們在獵場上一較高下,自己忍著火氣同鄭光成相對而坐,寒暄敘話。

  鄭業成跟鄭氏既不瞎,也不傻,怎麼可能看不出其中端倪?

  昨日行宴時李家兒女俱在,只獨獨缺了個李二公子,這尚且可以說是時間不巧,可今日兩家一道遊獵,又缺了李二公子,怕就不只是一個時間不巧所能解釋的了吧?

  鄭氏到底也是大家出身,心胸氣度非比尋常,無心與李二公子交惡——公公婆婆還在呢,哪個嫂子敢為難小叔子?

  她是續弦,成婚的時間又只比李二公子他們晚了半年,來到太原之後,對於李家兄弟的婚事差別風波也有所耳聞,還當李世民今日如此是為那些風言風語不快,心下盤算著日後該當如何修補關係,正思忖間,便聽人來回稟,道是二公子與長孫家的女郎回來了。

  鄭光成與鄭氏都沒見過這二人,聞聲齊齊去看,卻見遠處一行輕騎正朝這邊疾馳,為首的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英姿勃發,眉宇間風流蘊藉,身側是個十三四歲的女郎,面頰微豐,眼如杏子,含苞待放如一枝春日海棠。

  饒是父女二人見多了出身五姓七望的風流人物,也不禁贊一聲:「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李淵聽未來親家如此誇讚,頗覺臉上有光,再看動作敏捷翻身下馬的小兔崽子,便略略順眼幾分:「去哪兒了?還不來見過鄭家伯父和未來嫂嫂!」

  李世民便同長孫無憂一道近前,客氣的向鄭光成行個晚輩禮,又問候鄭氏:「嫂嫂好。」

  畢竟還沒有嫁入李家,鄭氏對這稱呼微微面紅,還禮道:「李二公子。」

  李世民又拉住長孫無憂的手,同鄭光成和鄭氏鄭重強調道:「這是我的未婚妻,右驍衛將軍長孫晟之女觀音婢,我眼裡世間最漂亮可愛的女孩子!」

  ……你踏馬的!

  李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鄭氏:「……」

  鄭光成:「……」

  鄭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啊」了一聲。

  長孫無憂又羞又窘,指甲掐他掌心,小聲道:「喂!李世民!」

  李世民抬頭看天,不以為意:「諸位且飲且宴,我們就先告辭了。」

  李淵真想一巴掌把他腦殼打飛,只是顧及著鄭家人還在,方才勉強隱忍下來:「你去哪兒?」

  李世民指了指脖子上被馬蜂蜇傷的地方。

  李淵臉色微變,神情柔和下去,關切道:「怎麼回事?」

  又怕這混帳東西再說出什麼不中聽的來,便也不多問了,趕緊擺擺手,把人打發走了:「快去找個大夫瞧瞧吧!」

  李世民滿口應了,轉頭又帶著長孫無憂去尋那處蜂窩,這回他帶足了人手,只是某個侍從聽完之後,滿臉疑惑的說了句:「馬蜂不會釀蜜吧?」

  李世民:「哈???」

  那侍從解釋道:「釀蜜的是蜜蜂,馬蜂不會釀蜜啊!」

  李世民:「????」

  不都是蜜蜂嗎?

  他撓撓頭,茫然的說:「可它們有蜂窩啊!」

  侍從滿頭冷汗,硬著頭皮道:「馬蜂它也得有個地方落腳啊。」

  李世民:「……」

  艹!

  說好的甜甜的蜂蜜呢!

  要是沒蜂蜜的話,老子折騰這一通是圖什麼,感情白白被蜇了個寂寞?!

  侍從見狀,便帶著點撫慰意味,小心翼翼道:「……不過馬蜂的蜂蛹是好吃的。」

  李世民頭頂飄過了六個點。

  長孫無憂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世民對她怒目而視。

  長孫無憂忙斂了笑意,輕輕扯他衣袖:「還去嗎?」

  李世民:「不去了!」

  他調轉馬頭,滿臉鬱卒的往回走。

  長孫無憂撥馬跟上:「你別生氣嘛。」

  她說:「我今天已經很開心啦!」

  李世民扭過頭去看她,下頜微抬,意態驕矜,輕輕擺了擺臉,沒說話。

  長孫無憂:「什麼意思?」

  李世民點了點自己的臉:「親一下。」

  長孫無憂:「你想的美!」說完便催馬向前。

  李世民見狀失笑,同樣催馬追了上去。

  ……

  被馬蜂蜇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長孫無憂到底放心不下,親自下廚做了膳食,擱在食盒裡提著往李家去探望未婚夫。

  已經訂了婚的男女,防範便沒那般嚴苛,侍從領著她到了二公子院裡,又壓低聲音道:「二公子昨晚有些發燒,吃過藥之後便好了,這時候睡著呢……」

  長孫無憂輕輕點頭,放輕動作推開門往內間去,便見李世民眼眸閉合,側躺在塌上睡著。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君,揮斥方遒的世家公子,她心心愛愛的未婚夫呀!

  長孫無憂趴在床頭對著他端詳半晌,心頭忽的生了幾分波瀾,回頭打量周遭,見四下無人,終於悄悄近前幾分,偷偷的,偷偷的在他額頭致以輕輕一吻。

  心跳加速,好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長孫無憂心虛的低下頭,卻正對上一雙清明中含著揶揄的眼眸。

  少女心慌意亂的看著塌上少年,那少年也含笑看著她。

  長孫無憂慢慢的漲紅了臉,抬起手臂用袖子捂住臉:「啊啊啊啊李世民你要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