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朱元璋重返大明後29

  朱元璋下了地府,上至朱棣下至朱瞻基,從頭到尾罵了個遍,只想叉著腰大喊一聲——還有誰!

  教訓了朱瞻基夫妻倆,他終於想起重頭戲來了:「朱祁鎮呢?!」

  那王八蛋才是萬惡之源!

  朱棣擦著冷汗,賠笑道:「爹,已經油炸了他很多年了……」

  胖乎乎的朱高熾只想轉移戰火,近前去假意攙扶爺爺,幫著他轉了個方向:「咱們家在那兒邊兒,朱祁鎮被扣在鍋里呢,走,孫兒帶您教訓那不孝子去!」

  孫太后一想到兒子這些年來的經歷,就有種想掉眼淚的衝動,又深知太祖皇帝為人,更是提心弔膽,不由自主的泄露出兩聲抽泣。閱讀

  朱元璋迎頭就給了朱瞻基一個嘴巴子:「管好你媳婦,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煩!生出這種兒子,眼見著朱祁鎮把國家作踐成這樣,她還有臉哭?!要不是老子下去力挽狂瀾,大明以後得被蒙古壓著打,幾代創建的大好局面立時便灰飛煙滅了!」

  朱瞻基委屈的摸摸臉,反手給了孫太后一個嘴巴:「大好的日子,別給太祖皇帝添堵!」

  孫太后肩膀委屈的抖動著,慢慢的停了哭聲,只是臉也花了,眼睛也紅了,女人臉皮白嫩,一個耳光挨完,臉都腫了,看著也怪可憐的。

  朱元璋卻是嗤之以鼻。

  只憑朱祁鎮從前做過的那些事情和孫太后的一味縱容,這娘倆就該下油鍋炸一炸,這一世是他過去了,好歹把大明給扶起來了,他沒穿成朱祁錕的那一世,朱祁鎮更厲害,完美的演繹了什麼叫極品中的極品。

  尋常人都知道吃一塹長一智,可朱祁鎮這王八蛋的腦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裝了稻草,吃一塹失一智。

  歸國奪位之後,他一點兒都不恨把他往溝裡帶的王振,還巴巴的給他立祠堂,一點都不恨俘虜他、敲詐勒索大明的也先,聽說也先死了,也巴巴的給他立祠堂,長吁短嘆,哀慟異常。

  土木之變慘死的將士們:「?????」

  被瓦剌禍禍的百姓們:「?????」

  北京保衛戰的死難者:「?????」

  于謙:「?????」

  陛下你腦袋是不是有點毛病?!

  沒有十年腦血栓,絕對干不出這事兒來!

  把你往溝裡帶的,你往死了緬懷,力挽狂瀾幫你守住家業的,你說殺就殺,親者痛仇者快,你這麼幹,欽徽二帝也覺得很迷惑啊!

  趙構雖說殺了岳飛,但他好歹也沒給金國人立廟啊!

  就踏馬無語!

  朱元璋想到此處,心頭怒火幾近沸騰,步履生風,殺氣騰騰。

  朱高熾體虛身胖,有點跟不上爺爺的步子,朱瞻基趕忙攙了他一把,自己小跑著近前去幫祖宗領路。

  剛進府門,朱元璋就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慘叫聲,聽那音色,恍惚是個青年男子。

  他瞬間會意,眼眸微眯,靜靜聽了一會兒,舉步尋聲找了過去,眼神一遞,朱棣趕忙近前去把扣在鍋蓋上的那口大缸挪開。

  朱祁鎮在這鍋熱油裡邊炸了半個時辰,渾身焦黑,不成人形,氣若遊絲的在裡邊哀嚎慘叫,被熱氣熏得想要爆炸。

  這時候鍋蓋挪開,他稍稍輕鬆幾分,還當是孫太后前來救他,哪知道抬眼一瞧,正對上朱元璋冷森森的視線。

  朱祁鎮沒見過老祖宗,也沒見過朱祁錕,只是知道朱祁錕死了,全家都去迎接,這時候再見了個陌生青年,便猜到是他,宛如被人踩了一腳似的,立時便尖聲道:「朱祁錕,你這亂臣賊子,竟敢出現在朕面前!你……」

  這話還沒說完,朱棣就抄起一根削的又尖又細的竹竿,直接給他捅了個對穿,朱祁鎮慘叫一聲,卻聽朱棣厲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太祖高皇帝!」

  「啊?!」朱祁鎮痛的肌肉抽搐,顫聲道:「太祖皇帝不是出門了嗎,怎麼忽然回來了?」

  朱棣還要再說,卻被朱元璋抬手攔住,他一捲袖子,磨刀霍霍近前:「我老人家是出了趟門,只是去的地方你們誰都沒想到,老子我到了人間,做了自己的後輩,名字你也熟,正是將你扒皮揎草的朱祁錕!」

  其餘人早知此事,並不顯露異色,唯有朱棣聽到老爹是帶著記憶到了人間去的,眸底飛速閃過一抹異色,只是這情緒轉變太快,朱元璋又一心盯著朱祁鎮,竟是無人發覺。

  朱祁鎮聽到一半,已經變色,等盡數聽完,被炸得縮小了一半多的軀體抖得更加激烈,不斷的往下掉黑渣,悚然道:「太,太祖皇帝?!」

  朱元璋:「是朕。」

  朱祁鎮聲音裡帶了哭腔:「朱,朱祁錕?!」

  朱元璋:「也是朕!」

  朱祁鎮嚎啕大哭:「我怎麼這麼慘啊!」

  還以為死了能扳回一局呢,沒想到……

  馬德!

  馬德!!

  馬德!!!

  朱祁鎮在心裡連罵三聲,正待開口求饒,就見朱元璋一把抓起廚房邊兒上豎著的竹竿捅了過來,他大驚失色,有心躲閃,卻逃不過這個能征善戰的祖宗之手,但覺一股穿心劇痛傳來,體內已經穿了兩根竹竿,朱元璋手臂發力,直接把他從油鍋里挑出來,看也不看其餘人,拖著他就往外走。

  朱棣心裡邊轉著個鬼主意,趕忙小跑著跟上,殷勤備至:「爹,您幹什麼去?我來幫您拖竹竿……」

  朱元璋不曾多想,順手把那兩根竹竿遞給他:「想個法子教訓教訓他!」

  朱棣趕忙道:「爹,土木之變的事情,不只是您老人家生氣,孩兒也是氣的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啊,這孫子一下來,孩兒就把他弄進油鍋里炸了,這幾十年以來算是什麼懲罰手段都用上了……」

  朱元璋哼道:「既如此,便讓他玩點新鮮的!」

  朱棣聽他話裡邊的意思,似乎是覺得有什麼法子收拾朱祁鎮比下鍋油炸還要過癮,心下大為驚疑,見老爹不打算多說,也不過問,只悶頭跟著,看他打算玩什麼花樣。

  朱元璋去找地府的判官開放行書,判官有些為難:「高皇帝,這不合規矩。」

  朱元璋就在被插在竹竿上的朱祁鎮身上踢了腳:「我們爺倆不下去,叫他下去!

  判官也知道朱祁鎮身份,掐指一算,終於點頭:「他做的孽太大,倒也使得,人道、畜生道,這兩道便夠用了。」說完,又請朱家人稍待片刻,往閻羅殿去開放行書去了。

  朱棣看不透老爺子想幹什麼,又覺得老爺子跟地府的關係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心思幾轉,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悄聲問:「爹,您這是打算幹什麼?」

  朱祁鎮這時候是魂魄狀態,離了油鍋,身體逐漸開始恢復,只是那兩根竹竿將他捅個對穿,這時候仍舊是痛不可言。

  聽朱棣發問,他一邊慘叫,一邊悄悄往那兒伸了伸耳朵。

  朱元璋冷冷覷著朱祁鎮,道:「該玩的花樣你都玩了,他怕也沒什麼新鮮感,壓根都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既然這樣,就叫他去當個平頭百姓,嘗嘗人間滋味!」

  朱祁鎮生來便是皇子,何曾嘗過人間百態,此時雖然聽到朱元璋說的話,卻也不解其中深意,朱棣卻是瞬間了悟,心說狠還是老爺子狠。

  判官很快便帶了放行書來,朱元璋與朱棣帶著朱祁鎮順風順水的到了六道井,只見面前是一口直徑十數米、深不見底的深井,風聲哀嚎著盤旋向上,鬼哭之聲不絕於耳。

  朱祁鎮為之膽寒,朱元璋卻在這時候將他踩在地上,發力將那兩根削尖了的竹竿抽出,不等朱祁鎮悽厲慘叫,便將那份放行書在他身上照了照,一腳將他踢了下去。

  六道井,便是六界魂魄抵達陰間、論定功過之後轉世投胎的地方。

  有三善道,即天道、人道、阿修羅道,有三惡道,即餓鬼道、畜生道、地獄道。

  朱祁鎮不曾飲下孟婆湯,作為朱祁鎮的記憶得以完整保存,以人間帝皇之身投入人道和畜生道,體驗生老病死、低人一等的做個畜生,不得不說是極大的懲處。

  更別說他身上業障極大,就算是投入人道,怕也不會是富貴之身。

  朱祁鎮被踹下了六道井,身體下跌,失重的感覺瞬間來襲,就在此時,井壁卻伸出了數以千百計的手掌,骨節突出,指甲里遍是血泥,惡鬼索命一般伸手抓他。

  朱祁鎮駭的要死,拼死蜷縮身子躲避,卻還是被一隻枯瘦的手抓住,再度睜開眼時,已經成了大同城外一戶農家的兒子。

  家裡很窮,沒什麼吃的,爹娘相貌粗陋,一天到晚為生計奔波,朱祁鎮雖說是這家長子,卻也得不到什麼優待,四五歲的時候就要下地撿豆子,再大一點,就學著做農活。

  家裡是沒有牛的,耕地全靠人力,現在是靠他爹,以後就得靠他。

  這樣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頭。

  朱祁鎮挨過酷刑的苦,卻沒吃過生活的苦,想要掙扎逃脫這種生活,卻也無從下手,他想著自己好歹讀書識字,或許可以去城內混口飯吃,偷偷背上包袱進了大同城,迎頭就被幾個騎馬的闊少給撞了。

  撞完還不算完,這幾個人覺得碰上這麼個窮酸晦氣,啐了他一口,吩咐家奴給他點教訓嘗嘗,一通拳腳過去,不知打斷了多少根骨頭,朱祁鎮嘔了一地血,就這麼咽了氣。

  「當街殺人,這還有王法嗎?!」

  鬼魂從身體裡飄出來,他神情激憤,目光怨毒,盯著那幾個闊少離去的方向,恨不能追上去生噬其肉。

  旁邊有人在議論:「又打死了一個。」

  「打死了就打死了吧,那可是王家的子弟,他們叔父在皇帝面前得臉,聽說連公主王侯見了都要行禮呢!」

  朱祁鎮腦袋上仿佛重重挨了一記,霎時間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再一回神,卻發現下一場輪迴開始了。

  這一次他生在富足人家,父親科舉做了個小官,家庭和睦,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大變發生在他九歲那一年,父親直言進諫,觸怒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被羅織罪名下獄,滿門抄斬。

  朱祁鎮呆坐在門前台階上,看著那些凶神惡煞的官吏們來抄家,父親已經下獄,母親自盡而死,剩下的人跟他一道被押到了菜市場,叔父哀聲如泣:「盡忠國事也有錯嗎?蒼天啊,你睜開眼來看看啊!」

  劊子手手起刀落,血濺到了朱祁鎮臉上。

  一股悲憤與怨囿在他心頭糾纏不散。

  劊子手再度舉刀,人頭落地,朱祁鎮死不瞑目。

  戍守邊關、戰死沙場的士兵,世居邊境、慘遭屠戮的平民,小有姿色被閹黨子弟奪去淫樂的農女,還有身在土木堡被昏君席捲走上末路的京營士卒……

  朱祁鎮作為人死了無數次,終於擺脫了這種近乎絕望的困境,做了一隻畜生。

  他很滿足,也很欣慰。

  他欣慰就欣慰在……他馬了隔壁!

  當人的時候好歹還算個人,能說話,能走能跑,能跟人交流,但是做了畜生,那就真正是低人一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朱祁鎮變成了一隻雞。

  一把刀被廚子握在手裡,徑直劃開它的喉管,吊在繩子上放血。

  恍惚聽見廚子吩咐打下手的小工去洗蘑菇:「這是陛下賜給衛國公的御菜,都警醒著點,好好準備!」

  朱祁鎮無力的抖動一下翅膀,任由冰冷襲來,將它淹沒。

  臨死之前,它心想,哦,衛國公,是于謙啊。

  它死不瞑目。

  朱祁鎮變成了一隻鴨。

  仍舊是那個廚子給了它致命一刀,劇痛傳來,它被吊在繩子上放血。

  恍惚間聽見廚子吩咐說:「把烤爐擦乾淨,今天陛下賜給衛國公的御菜是烤鴨!」

  又是于謙。

  朱祁鎮感受著血液慢慢流出的細微痛苦,心說于謙吃的還挺全乎。

  朱祁鎮變成了一隻鵝。

  廚師用刀殺鵝,準備用鐵鍋燉它,這是皇帝賜給衛國公的御膳。

  鵝比雞鴨大,放血的時間更長。

  朱祁鎮在痛苦中想——馬德,怎麼又是于謙?!

  皇帝不怕他得高血脂嗎?!

  朱祁鎮變成了一頭羊。

  朱祁鎮被人牽著,木然往御膳房的後院走。

  但對於生的渴望,還是戰勝了長久以來的恐懼和接連慘死之後的麻木。

  仍舊是熟悉的廚師,熟悉的刀。

  該死的于謙被賜了烤全羊!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朱祁鎮被拴在樹上,廚師在一邊磨刀,磨到一半,感覺身旁有東西在蹭自己,扭頭一看,是那頭羊。

  廚師轉過頭去,神情冷漠,繼續磨刀。

  又有東西蹭自己。

  扭頭一看,竟還是那頭羊。

  大抵是察覺大限將至,它兩眼流出熱淚來,哀求的看著他!

  廚師摸了摸它的頭:「是不是冷?沒事,待會兒進爐子就暖和了!」

  朱祁鎮:「……」

  廚師繼續磨刀,這時候又有東西在蹭他了。

  轉頭一看,那頭羊眼流熱淚,兩個前膝跪地,竟像人一樣給他下跪,請求饒命!

  廚師絲毫不為所動,轉過頭去,繼續磨刀,聲音冷冰冰的:「這種舉動已經感動不了我了,我在御膳房殺了十幾年的雞,我的心已經跟我的刀一樣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