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和:「?!!!!」
楚王:「?!!!!」
潘正和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麼一句話,當場便怔住了,楚王更是傻在當場,沒等回過神來說句什麼,便有禁軍上前將人擒住,最後以探尋的目光詢問聖意。
嬴政漠然的擺擺手。
禁軍二話不說,一邊一個按住楚王手臂,直接把人提出去了。
楚王終於反應過來,惶恐至極:「父皇,您要殺兒臣嗎?為什麼?兒臣究竟是做錯了什麼,您竟惡兒臣至此?!」
嬴政向來頭鐵,認定了一件事情便不會回頭,又如何會與這跟胡亥一般面孔的便宜兒子分說,眼睛都沒眨一下,便寒聲道:「朕不想再聽見他的聲音,帶下去,即刻處死!」
話音落地,禁軍便將楚王嘴巴堵上了,拉扯著出了御書房,沒過多久,又折返回來復命:「陛下,獲罪楚王已被處死。」
嬴政淡淡頷首,忽的側目去看潘正和:「究竟查到了些什麼,你一五一十的講,朕喜歡能辦實事的坦誠臣子,你應當明白才是。」
潘正和眼見皇帝三言兩語處置掉了從前最喜歡的兒子,當下噤若寒蟬,如何還敢藏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回稟道:「臣的確還查出了些別的來。」
他不敢賣關子,滔滔不絕道:「第一,喬氏口口聲聲說五位楚王妃均是她下毒所殺,然而她一個孤女,既無心腹,也無門路,又與幾位王妃分院別居,如何能靠近王妃們,伺機致其餘死地?」
「第二,王妃們都是楚王明媒正娶,是王府的正經女主人,陪房與貼身侍婢眾多,若是一個粗心大意也就罷了,怎麼全都這樣不謹慎,叫一個在王府沒什麼根基的孤女鑽了空子?」
「第三,就算喬氏聰敏異常,王妃們又不曾加以防範,但楚王殿下身邊的嬤嬤都是宮裡邊出來的,又有汪貴妃盯著,區區一個孤女,怎麼能翻得起這等浪?」
潘正和一個磕巴都不打,說了半日之後,終於點明了心中疑慮:「王妃們與楚王成婚,長則兩月,短則半月,死後驗身卻皆是完璧,豈不蹊蹺?臣覺得,喬氏所作所為,楚王未必不知,若非楚王幫她抹除痕跡,喬氏也不會隱瞞這麼久。甚至臣完全可以懷疑,殺死王妃們的或許不是喬氏,而是楚王自己,畢竟接連迎娶五位王妃,卻不肯與之同房,未免太過奇怪……」
不奇怪,畢竟楚王要為沒出場的女主守身如玉。
喬氏的所作所為也不奇怪,初期當盛世白蓮頂替女主功勞,中期為女主扞衛男主貞操,晚期被人戳破身敗名裂,成為男女主感情升華的墊腳石,工具人殺青領盒飯。
完美。
嬴政心中有所猜測,卻不多說,只頷首道:「楚王已死,但這案子還沒完結,你去審訊楚王一干心腹與幕僚,再去提審喬氏,不拘用什麼法子,朕要知道真相。」
潘正和有些遲疑:「喬氏對楚王殿下情根深種,只怕不會鬆口,至於楚王殿下的心腹與幕僚們……」
他還沒說完,嬴政已經自手邊尋了一份奏疏翻開:「不肯說,那就用刑。用刑也不肯,那就沒必要再跟他們多說了,以合謀殺害皇族王妃論處,誅其九族。」
說到此處,他不禁皺眉:「不只是假期太多,刑罰也太過寬鬆,以至於官民無所敬畏,長此以往,難道不會混亂世道嗎?不行,朕得想個法子。」
潘正和:「?????」
陛下,大可不必!
嬴政聲音越來越低,隱約透露出幾分落寞:「還是《秦法》好,事無巨細規定出來,宣之於民,貫徹得當,得找個時間默寫出來,今晚不睡了,唉,朕只記住九成多,到底是老了,記性不行了。」
潘正和入宮之前懷著滿腔熱血,甚至想著即便冒犯君顏,也得直陳楚王之罪,只是沒想到皇帝反手就把楚王殺了,然而又覺得本朝刑法太過寬鬆,意欲重修一部替代?
喵喵喵???
陛下,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啊!
直到離開御書房,走出去一段距離,潘正和都覺得腳下發軟,步子飄忽,忽的瞥見遠處內侍抬了水來沖洗殿外的血跡,不禁心下一凜,再不敢有所遲疑,當即尊奉皇帝之令,出宮去審訊喬氏和楚王的一眾心腹與幕僚。
喬氏的嘴巴很硬,就屬於鬼迷心竅的哪一種,生是楚王的人,死是楚王的鬼,除去認罪說王妃們都是自己殺的,其餘什麼都不肯承認。
因她是個孤女,沒有家族可以被牽連,報上去之後很快批了一個五馬分屍,完美工具人女二就此殺青。
倒是楚王的一干心腹家中有老有小,吐了個乾乾淨淨。
因為真相太過匪夷所思,又太過難以啟齒,潘正和沒有口述,而是寫成奏疏呈到活到面前去。
嬴政隨手翻開,一目十行的看完,眉頭不禁狠狠跳動幾下。
準確來說,是被雷到了。
八卦達人劉徹簡直恨不能化身長頸鹿,把腦袋伸到空間外邊才行,直勾勾的往那封奏疏上邊瞅。
奈何相隔的遠,奏疏上的字跡又小,什麼都看不到。
他一個勁兒的催促:「始皇,別光看啊,也念給我們聽聽,大傢伙都好奇著呢!」
嬴政抬頭看他一眼,倒不曾隱瞞,概括成幾句話,說:「喬氏因妒恨而殺死王妃們為真,楚王默許此事也是真的。他因身中奇毒而不舉,只對幾年前救過他的蒙面少女有感覺,他以為喬氏便是那少女,只是自己中毒更深,所以徹底失去了反應,又為保守秘密,所以漠視喬氏殺人。」
劉徹:「????」
皇帝們:「????」
認真的嗎,這都可以?!
嬴政冷笑:「總比他是天降煞星,專門剋死自己妻子來的更好一點吧!」
潘正和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個月,查出來的卻是這麼個結果,進宮之前兩條腿都在打哆嗦,甚至還專門跟妻兒說了遺言。
原因無他——這麼扯淡的一個結果,很難叫皇帝滿意啊!
楚王身中奇毒而不舉,且只對幾年前的救命恩人有感覺?
喬氏一個江湖女子,隨隨便便下毒害死了五位楚王妃?
楚王真就是一點都不怕五個岳家聯手搞死他?
喵喵喵???
媽呀,老子自己看著都覺得這是在信口開河!
等到了御書房,把該說的說了,潘正和頭都沒敢抬,站在下首回想楚王被殺那天是以什麼姿態被拖出去的,臨死之前眼眶是不是有些濕潤。
正黯然神傷之際,卻聽皇帝道:「事情辦的不錯。好了,退下吧。」
潘正和瞬間怔住:「嗯?」
嬴政便多看了他一眼,重複道:「差事辦的不錯,退下吧。」
雖然沒被拖下去,但是潘正和的眼眶也濕潤了:「陛下相信臣,不覺得奏疏上說的是信口開河嗎?」
同是極品世界垃圾邏輯的受害者,又何必再彼此摧殘呢。
嬴政聽得失笑:「朕相信你。」
潘正和驚訝的捂住嘴,不叫眼淚流出來,旋即感激涕零道:「陛下仁德寬厚,微臣為您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嬴政聽得很感動,然後說:「既然如此,便由潘卿家來上疏請求削減官員假期時間,重修法典吧!」
潘正和:「……」
離開御書房之後,潘正和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怎麼就管不住這嘴呢!
楚王業已被殺,五位王妃的死亡真相也被揭開,大理寺卿作為潘正和的直系上司,為此專程入宮,詢問皇帝此事該當如何收尾,以及是否應當將真相公之於眾。
嬴政道:「公開吧。」
「是,」大理寺卿不假思索道:「臣會叫底下人閉緊嘴的……嗯?公開?!」
他大驚失色,膝蓋一軟,立時跪了下去:「還請陛下三思!楚王與喬氏合謀戕害正妃,影響極其惡劣,且此事早就在帝都內傳的沸沸揚揚,若再將其中內情傳出,豈不更叫百姓對天家指指點點?屆時損傷的不僅僅是楚王一人,更是整個皇室的顏面啊!」
畢竟是名義上的兒子,也干係到自己的臉面。
嬴政略一思忖,便道:「既如此,便將楚王身中奇毒不舉那一節刪掉,只說他是被喬氏迷了心,豺狼虎豹湊到一起,害了王妃們性命。現下喬氏已經被五馬分屍,楚王也已就死,涉案之人盡數被殺,足以向天下交待了。」
大理寺卿心道我們說的是一回事嗎?
他苦著臉道:「陛下,臣顧慮的是此事一經傳開,必定會有損皇家顏面啊,屆時民意如沸,只怕……」
嬴政手持硃筆,低頭批閱奏疏,聞言頭都沒抬:「楚王與喬氏合謀暗害王妃,此事是否為真?」
大理寺卿道:「千真萬確,抵賴不得。」
嬴政又道:「那朕下令處死楚王與喬氏及一干參與其中之人,是否為真?」
大理寺卿正色道:「陛下大義滅親,深明大義,臣敬服!」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遮遮掩掩?」
嬴政將面前批閱完的那份奏疏合上,順勢抬眼,劍眉英目,眸光湛湛:「楚王與喬氏喪心病狂,殺人害命,並非是朕授意,事發之後,朕更不曾遮掩庇護,先後將其明正典刑。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朕俯仰無愧,為何不敢公之於眾?」
「大理寺卿,」他輕笑道:「你未免太看輕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