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兩江總督？
馬新貽喝得踉踉蹌蹌從慶雲樓出來，大半夜的，他沒有直接去伍家安排的宅院，而是奔著林動住的地方去了，打算與兄弟商量一番，今日的事宜。
他穿過巷子，眼瞧著林動找的院子就在前面，驀地站定，往後瞥了一眼。
「不對勁。」
心中一思忖，馬新貽幾步轉過拐角，一張陰沉的臉，直衝沖地撞了過來。
老馬下意識一驚，手臂探出，迸步朝前，埋在骨頭縫中的齒輪飛速旋轉，黑色的油管將蒸汽心臟輸送的熱能傳遞到掌心。
砰砰砰。
拳腳相碰，手肘互抵，一陣悶響後，馬新貽探臂一揮，掌心裂開，黑洞洞的縫隙中噴出一股宛若鎦金的火焰。
啊。
那人慘叫一聲，咚咚咚，朝後退了幾步。
剛才那一道火焰，竟是筆直地燎向雙目，差點就瞎了。
馬新貽眼露寒光，哪還有半分醉意，他只當是某個勢力，想著刺殺自個兒，手底下卻是不留餘力，一口氣拳背分別連續捶打在來人的喉頭，胸口，鼻子上。
昂！
那人身後一道金毛獅子的虛影凸顯，身子晃了晃，又似全無自覺，頂著老馬的拳頭，反手一扣，試圖去抓拉馬新貽的手腕。
馬新貽半點不慌，腳步橫拽一記撞上對方膝蓋窩。
絲～
那人倒抽了一口涼氣，身體不受控制朝前倒下，馬新貽順勢抓握住其肩膀，手肘發力，腳下一橫，猛地將對手投擲了出去。
轟隆。
大半夜裡一聲轟響。
胡同的牆壁被撞碎，滾落的煙塵扑打在男人的身上。
「別打了，我是肅順王爺的人。」
那人叫道，抖袖間，掏出一道，沒加印，五色的官諭聖旨來，上面翻滾著的龍氣，撲面而來，直讓人心曠神怡。
流動的光華，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肅順？
滿洲鑲藍旗人，鄭獻親王濟爾哈朗七世孫。
八顧命大臣之一。
侍衛大統領，總管內務大臣。
閻生入宮行刺，曾經斷其一臂。
有了伍家助力，一瞬間這人的資料就在腦海中形成。
馬新貽拳頭一停，收了回去。
「你是……」
他盯著男人的臉龐。
這人絕非廟裡的僧人，身上沒香油氣，卻又套著件白衣僧袍。
白衣僧拍了拍手，從廢墟里爬起來，瞧著有幾分狼狽，然而眼神里又透著溫潤的瑩光。
這至少是丹勁往上的武夫，才有的氣候。
「廣東獅子林，蓮花密無心僧大弟子，阿戒見過馬大人，奉肅順大人之命，前來找到閣下。」
白衣僧阿戒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道。
「你找我何事？」
馬新貽一挑眉頭問道。
「奉肅順大人之命，前來告知大人，無論恭親王一系許諾什麼，他都可以雙倍給你，另外，這裡是七十二刻龍氣，足夠你加持己身。」
白衣僧阿戒略顯恭敬道。
聽到這話，馬新貽表情依舊平淡，臉上掛著些許冷意道：「倒是下足了血本，不過，恭親王許諾我兩江總督之位，他能給到什麼？」
阿戒聞言瞳孔不由一縮。
兩江總督？
拋開漕河總督與河道總督，萬萬里疆域的清廷，最多也就能夠供養七位總督。
再封下去，龍氣必將枯竭，到時候誰也不能落個好來。
兩江總督若是再翻一倍銜職，那差不多就是直隸總督才行。
換句話說，得是現在曾國藩位置再擴大個一點五倍。
若是以功勳衡量的話，除非打下太平天國。
徹底平定太平反賊，擁有當世之中的救主之功，才有這個可能。
就算是從龍的功勳都差了幾分，拿不到這樣的位置。
「你能做主？」
馬新貽逼問了一句。
阿戒額頭有汗水凝聚，不經意間，滴落到了腳背。
「……」
阿戒給不出答案。
「龍氣我收了，回去告訴肅順大人，他要談可以，換個有分量的人來。」
馬新貽大手一探，驀地伸出幾寸，一把將裝滿了龍氣的聖旨收在了手裡。
這玩意兒，可是好東西。
無論是練武，修道，抑或是用來增強氣運，收買人心，都可以拿來用。
七十二刻龍氣，都足夠封出一個三品官了，僅僅是見面禮。
這足以說明肅順的格局很大。
當然，也意味著野心很大。
而馬新貽最喜歡的就是與野心大的人做朋友。
「好，我會回去稟告大人的。」
阿戒腳步一抬，身形朝後翻飛，幾個縱躍消失在黑暗。
其實有一點老馬沒有講到——酒席上，恭親王的原話，是讓他把林動也帶過去，可以不加入湘軍，但是要投入其麾下。
當然報酬也尤為豐厚，給林動的是閩浙總督。
換句話說，等若是讓兩兄弟在朝廷另起一座山頭。
一座不亞於湘軍的山頭，真要能換到那個位置，比起袁三甲來講，都算是只高不低。
這話？
鬼才相信。
給林動一個閩浙總督可能是真，畢竟是無上極境的高手。
但是給他老馬一個兩江總督，那無疑是在畫餅。
兩江總督，統帥的是蘇州府，徽州府，江西三大省，一切軍民政務。
論地位僅次於直隸總督。
自古以來，幾乎都是旗人把持，落到馬新貽頭上的概率極低，極低。
「剛才那誰啊？」
林動輕輕走來，瞧見黑暗中的老馬，當然目光主要是集中在那道飽蘸龍氣的無字聖旨上面。
好東西啊。
他感覺自己體內的詞綴都在蠢蠢欲動。
「沒什麼，一個不重要的人。」
馬新貽隨口道。
「對了，我改主意了。」
馬新貽倏地開口。
「哦？什麼意思？」
林動低聲反問，下意識吞咽了口唾沫，潛藏在身體內的詞綴，在吶喊——給我，我要。
「喜歡嗎？」
馬新貽突然道。
就在林動想要說兩句場面話，然後暗戳戳示意老馬。
結果，馬新貽竟然直接把聖旨丟了過來。
「給你了，好兄弟。」
「我擦。」
林動驚得眼球都快瞪出，老馬果真是夠意思，聖旨抓入手中，一種沉澱了山河歲月的醇厚氣息都湧入了身體。
「走吧，咱們慢慢說。」
「好的，大哥。」
林動應聲道。
這一句大哥叫得無比貼切。
……
是夜。
馬新貽把飯局當中恭親王給出的許諾，事無巨細告訴給林動。
「兩個總督？他能捨得？」
林動從白撿一大袋龍氣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嘀咕道。
「只要我們站他，他就給，恭親王原話。」
馬新貽聲音透著幾分戲謔道。
「啊？這樣，可是沒機會了呀，大哥，你不是說那恭親王要把一個叫做典四兒的女人許給你嗎？」
林動撓了撓後腦勺，借著月色，掩飾尷尬。
「怎麼，你喜歡她？」
馬新貽淡淡笑道，有些調侃的意思。
老馬眼神里卻透著寒光，果真，這奕心機就不純，別說區區一個女人，就算是老婆，十萬大軍擺在前面與林動比較。
馬新貽也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林動。
因為林動綁定在一起，能助他成事，而一旦切分開來，就有可能敗他的事業。
這世界上馬新貽是唯一一個看到林動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這種程度的，也是唯一一個明白林動的戰力，有多麼恐怖的男人。
選擇十萬大軍，在當今浪潮湧動的天下，他不一定能登頂到最高。
而若是與林動結兄弟盟，未來未嘗沒有機會登頂至尊。
這也正是為什麼七十多刻龍氣說丟就丟，就連共生體伍平湖都沒在老馬的內心深處念叨半句可惜。
因為這份投資是無比值得的，林動值這個價。
「呃，不是，她死了。」
林動越發尷尬。
「死了？」
馬新貽不解望向他。
「我打死的。」
「……」
馬新貽頗為無語，朝林動攤了攤手：「看來咱倆果真是沒得選咯，二桃殺三士，什麼年代還用這麼老土的計策。」
林動望向老馬，發現他眸子裡透著勃勃的野心。
「嗯，我有兩個打算，一是準備截殺懿貴妃，二是打算去拜訪一趟左公，為出征西域準備，另外出征之前，得把曾老賊解決掉，不能在出征的途中留下後患，大哥你怎麼看？」
思忖一番，林動覺得眼下這個時機，算是無比合適。
他乾脆直言不諱提出了自個兒的打算。
其實，這些事情，林動本來是打算埋心裡，自個人去做，不打算與老馬說……但是，這一大團龍氣的收入，讓林動放寬了面對老馬的戒備心思。
到底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值得信任。
馬新貽沉思良久，緘默起來。
濃稠的黑夜中天空一抹月華，如同利劍自東向西划過，似乎就連天象都在揭示著什麼。
「懿貴妃身邊高手如雲，你真有把握嗎？」
馬新貽思考良久後，才問道。
「玄武天象已破，我老師鬥法聖那邊應該能夠騰出手來，牽扯住薩滿教大祭司。換句話說，我未必沒有助力，這是其一。第二嘛，有一個老頭子，教過我一個道理。想要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就一定要有山登絕頂我為峰的氣魄。」
「石達開是無上極境，是武神，可我又何嘗不是，世人不能知曉得石達開厲害，而忘了我林元覺？」
「再者說，咱們這個情況，恭親王的話能夠相信嗎？他拉你過去吃一通酒，半點好處也不給，就擱那兒哐哐許諾，還搞什麼美人計，試圖挑撥咱們？」
「而侍衛大臣肅順可是實打實給出了七十多刻龍氣，八大顧命也沒咱們想像的那樣弱，恭親王更不是大哥你想像的那樣強啊。」
林動思忖片刻，有條有理的分析了一通。
「你說得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倘若咱們除掉了爭龍的一派，這朝廷當中又當如何？」
「八大顧命到底誰上位？他們會不會內訌，載垣手裡就一個魚龍幫幫主，端華更是妄庸之徒，肅順雖然頗具才幹，主張任用漢人，但是血緣來講，不足以上位。」
「倘若咱們除了懿貴妃一系，那曾老賊可不會放著不管，他自詡是儒家聖人，立功，立德，立言完成了大半，手上是真有神通。」
「一旦懿貴妃死了，八大顧命之中，有的蠢材是有可能與恭親王和解的，曾國藩更是會直接強推恭親王上位。」
「朝廷中大半人馬都是曾國藩舉薦，抑或是其門生。」
馬新貽神情凝重道。
「我剛才說了啊，那就連曾老賊一起幹掉，我手上還有助力，白蓮教教主與我關係親厚，到時候讓其也出一份力。再說這世上的事情，如何能算透算盡。」
「可就算把曾國藩，懿貴妃去了，這朝廷當中，又有何人來主持大局。你又要出征西域，我若是再去鎮壓太平天國，朝廷中這一塊的權力就空出來了啊……這京中總得有我們的人才行啊。」
馬新貽眼神閃爍，思量起來。
「大哥，你忘了一個人啊。」
林動眼神狂熱道，心裡明白馬新貽已經被自己說動了。
「誰？」
「袁公啊，論資歷，他與曾國藩相差無幾，臨淮軍的創始人，朝中也是根深蒂固，他完全有這個資格。」
「曾國藩一除掉，先推左公上位，把湘軍力量整合分化。再調袁公入京，鎮壓中樞，我西你南！到時候，咱們兩兄弟拿下不世之功，這天下江山，唾手可得。」
林動的一番話，讓馬新貽如遭雷擊，思路又變得豁然洞開。
若是真的能夠順利地除掉懿貴妃，恭親王，曾老賊，林動的種種計劃，未曾沒有完成的可能。
「王權富貴，你可想清楚啊。」
林動再三言道。
「好！那咱們就幹上一票，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馬新貽忽地開口，他上前一把將林動抱住，無比用力，表達心中的感激。
林動則是頗有些不適應地將其推開。
與一個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
「明天，咱們一起去拜見左公，我推舉你出征西域。」
馬新貽如是承諾道。
「早該如此了。」
林動深吸了一口，安耐住心頭火中取栗一般的戰慄之感。
懿貴妃，恭親王，曾老賊，這一個又一個名字，都是在史書上留下過痕跡的。
若是把這些人統統斬下，豈不快哉！
扭轉家國的命運。
改變千千萬萬人的結局，光是想一想，就渾身不受控制地激動了起來。
而馬新貽同樣如此。
隱隱間，馬新貽好似看到代表無上權力的龍椅，朝著自己招手，大丈夫，當如是！
中秋快樂，各位讀者老爺，遲到的祝福哈。
今天事情比較多，寫的比較慢，發的也比較晚，不過一章4000字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