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了不得!
一介奴僕安敢炸刺兒?
林動若是與其動手是真嫌丟份兒,漆黑大門轟然洞開,一柄銅綠的彎刀從門中穿出。
攔在前面。
咔咔。
金屬的哀鳴聲中,已經進化成殺生卒的雙刀客一腳踏出,身上裹著黑色的鐵甲,鐵甲上是密密麻麻的閭山師公法印,面部罩著鎏金梵文咒印兜鍪,幾乎將整張臉都蓋了進去,而頂端又有著長長的槍尖,像是一根避雷針。
他左手架刀竟一下擎住了牽狗奴的手臂。
周遭百姓瞧著這個從漆黑大門走出來的鬼卒,目光驚懼。
大白天的儘管沒有太陽,可殺生卒四散的陰氣,穿透血肉,讓人心底依舊發麻。
直到這個時候,看熱鬧的才轟然散開,嘴上嘟囔著妖怪一類的話語。
牽狗奴阿忠自詡面上掛不住了,手臂上的肌肉瞬間鼓起,青筋大跳,五根手指齊齊發力,將雙刀客一條胳膊壓低了幾分。
「林大人操弄鬼神,在朝廷上可是會遭人攻訐的。」
牽狗奴這個時候依舊不忘找補顏面道。
「明明是你這牽狗的嚇唬著別人,怎麼能胡亂說話?」
「今個兒我就站在這裡,你若是能讓我腳下挪動半步,我就隨你去見六爺又如何?若是不能,就趁早離開吧,等會開席了,伱還能撿著些殘肉骨頭。」
林動這嘴一開,蹦出來的詞,一個比一個刺耳。
「哼哼。」
牽狗奴眉毛一擰,嘴角朝上,撐開誇張弧度,咧出一口尖銳森白牙齒。
巧得是他腳邊那條紅毛大狗也開始禿嚕嘴皮子,毛髮膨脹,形體好似大了一圈。
狗眼瞪大似銅鈴,一股殘忍,冰冷的氣息,在牽狗奴與紅毛妖狗身上交織,混若妖魔的兇悍惡意沖天而起,穿透雲霄。
與此同時,雙刀客另一柄刀遞出,刀鋒運行的軌跡,狠辣老練,呼嘯著,斬碎冰雪,直奔牽狗奴的腦袋。
赫!
牽狗奴一聲爆吼,抬起一條手臂硬抗,跳動的筋絡上泛著一層古銅般冷硬色澤。
而他腳邊的大狗倏地動了,張開大口,哈喇子落下,打在冰雪上,落地立刻冒出白煙。
紅毛妖狗的身形再度拔高,眨眼間好似一頭小牛犢子,又像是一團飄起的巨大赤焰,對著林動衝鋒。
呵呵。
林動神色淡漠,身形依舊未動分毫,口鼻中哼聲一出,還算明朗的天空,驀地一黯,身影在這一刻好似在妖狗的眼中消失。
鐺。
彎刀斬在牽狗奴的身上,發出清脆聲響,氣機牽引,其腳邊的雪花層層炸起,又怦然落下,蓋滿頭髮。
茫茫白雪將牽狗奴的腦袋罩住,唯獨露出一隻眼來。
雙刀客的攻擊,雖是兇狠,但是牽狗奴還談不上懼怕。
然而,那渾濁的眸子中透著一抹恐懼,其恐懼的源頭自是站在雪地前紋絲不動的林動。
雙手抱於胸前,如同一尊木頭雕刻的神像,而眼神里卻透著一股蔑視眾生的意味。
漆黑的大門中,一瞬間探出層層迭迭的鎖鏈,鐵索橫空,四下交錯。
「獒天!」
牽狗奴無比心痛喚道。
這種情感好似有人宰掉了他的祖宗。
「四獄瞬殺!」
兇猛的紅毛大犬獒天還沒突進到林動的身前,就被鐵鏈鎖住,高高飛撲而起的身形,被千百根鐵鏈穿透,詭吊的是偏偏一絲血也無。
鐵鏈上淡金的咒印光輝亮起。
唰唰唰,鐵鏈急速滑動,牽狗奴瞳孔中,那扇漆黑大門不斷放大,辛辛苦苦培養了幾十年的神犬,王爺曾經賜名的威武將軍,在一瞬間被拖拽進了漆黑大門之中,而門後的那個世界……
那是一個完全由陰氣,凶氣,殺氣組成,沒有斑斕色彩,只是黑白且無聲息的恐怖陰土……
雙刀客一刀沒將人斬死,抽手的瞬間,高高躍起。
「奧義·萬古奔流!」
也不知道這傢伙從哪兒領悟到的招式,反正林動是沒教過。
就見這殺生鬼卒,雙刀緊握,一瞬間斬出千百下。
暴風驟雨般的進攻,凌冽的刀風,捲起漫天雪!
宛如洪流般的森白痕跡斬出。
牽狗奴眼底駭然,連忙用雙臂護住頭臉……之後,就被無盡的刀影淹沒!
馬新貽雙眉緊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心底思忖——這位三弟,到底是什麼時候,又修煉出了這般神通。
難道世上還真有天授神人?
牽狗奴一個翻滾,被斬出老遠,雙臂無力垂下,手肘上齊齊都是刀口,皮肉綻開痕跡,一襲藍色的長袍被血沁透。
漆黑大門收攏,殺生卒歸位。
至於那條獒犬則是僵在一旁,生機全無,魂魄早就被拉入了陰土。
「好,好。」
一連道出兩個好字,牽狗奴喘著粗氣,渾身顫抖。
「看來兩位,是當真要與六爺為敵了?」
牽狗奴頭顱低垂道,還打算放出兩句狠話,別落了奕的面子。
「誒,等等。」
這個時候,馬新貽打起了圓場,「既然是六爺相邀,我們兄弟,就算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能不去呀。只是得提前告罪一聲,這兩天天氣嚴寒,我元覺兄弟受了點風寒,所以有一些不太方便……」
話鋒一轉。
「當然,若是馬某的話,倒是痛飲也無妨,就讓馬某代元覺兄弟向六爺告個罪,多罰兩杯,隨您走上一遭,您看如何?」
馬新貽朝著林動使了個眼色道,又與那牽狗奴兒賠笑起來。
林動默不作聲,扭頭回望天穹,隱隱竟覺得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他與馬新貽早有計劃,兩兄弟通過氣。
林動還直言要助力老馬當皇帝,這個時候,老馬沒道理真就去站湘軍那一頭。
「行,那就請吧。」
牽狗奴也不看林動一眼,而是使勁抬了抬袖口,任由粘稠的血珠打進鞋面,猩紅掛上腳尖,對著馬新貽做出邀請的動作。
……
此時此刻。
慶雲樓,八大名樓之一,起建於道光年間,坐落在菸袋斜街內,卯榫結構,木頭保持本色,不用青漆。
這裡的廚子拿手的菜,什麼三不沾,蔥燒海參,都是八旗子弟喜好的。
領班軍機奕就在此宴請賓客。
最豪華的一處廂房,擺的是精緻鼎腳盆,裡面放置的是各式各樣獸形雕炭,推開的窗戶,正對著京城八景之一的「銀錠觀山」,而桌上此刻卻沒有擺放任何的佳肴菜品,而是放置著一銅盆,盆子裡盛著明亮的清水。
好些個湘軍當中的山頭,以及一些朝廷上的厲害人物都注視著銅盆中場景。
這些圍攏的人中,又有一精神矍鑠,火色上騰,鬚髮皆張,自帶一股不怒自威之氣的老人。
楚軍創始人,才高八斗左季高。
而左季高對面的一雙倒吊三角眼,即使是收斂了凶性,依舊讓人覺得可怕的小老頭子。
其實曾國藩此時年齡亦不算大,只是勞心勞力,再加上最為看重九弟無故而終,面相上衰敗了三分,就顯出了幾分老氣。
曾國藩口中誦念著咒語,一手摁住銅盆,水中回放的正是林動與牽狗奴對峙,打鬥等景象。
不過模模糊糊,大致能讓人看清一些輪廓。
氣度不凡的奕則是站在曾老頭的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面的那道人影。
「諸君,以為此子如何呀?」
曾國藩沙啞的嗓音開口道。
「這……」
眾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無人表態。
「回去問問你家六爺,那恭敬的恭是怎麼寫的?」
林動跋扈的聲音,穿透水面,眾大臣有些愕然,紛紛朝著奕望去。
而奕臉色僵硬片刻,突然和煦笑道:「我朝難得能出一位無上極境的高手,有些許的脾氣,是很正常的,自古以來,有本事的人,哪個沒有幾分自傲……」
左季高捋了捋鬍鬚,等著奕下文,正此時,曾國藩臉色突變。
昂!
閻魔的怒吼透出水面,喇叭花似的旋流出現在盆中,一切景象都被攪碎。
四獄瞬殺!
一道金色的鎖鏈穿破水面,凌厲地叫在場的一眾封疆大吏,心頭髮寒。
剎那間,龍氣升騰,各式各樣的異象,擁擠在樓層當中,綻放出漂亮尾巴的孔雀,奮躍的獅子,翱翔的錦雞,甚至還有沖天而起的大蟒,以及怒目圓睜的麒麟……
人人心頭生出畏懼。
曾國藩唰唰唰退了三步,一瞬間吧嗒坐在椅子上。
椅子朝後倒去,左季高伸手一搭,將其摁住,臉上露出偷樂神情。
鱗片如水一般流動的大黑蟒上被冒著金紅火焰的鐵鏈給鎖住,動彈不得。
曾國藩連忙張口一吐噴出一枚青色的珠子。
【文膽!】
青光撞擊向金紅火焰交織的鐵鏈,咔嚓,在場的官吏,品級三品左右的,腦子都快裂開似的,本就是國喪期間,龍氣萎靡,再被這道聲音一引,各種異相剎那消散。
而直面【獄王鎮魔宮】第四層,不可窺視效果的曾老賊,更是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鐵鏈破碎,可同樣文膽之上,出現了一道微不可見的裂痕。
連場面話都來不及放,曾老賊深深吸了口氣,將珠子吞入腹中,閉目凝神。
而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奕,則是面露異色,好半天吐出句話來:「了不得啊!真是了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