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齣好戲！
「唉，說老實話，自打這次的任務開始，十來天還是頭一回吃到這麼爽，兄弟，你手藝不錯嘛。」申猴兒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大塊兔肉夾起來，塞到嘴裡。
「廚房裡有香料，我也只是借花獻佛嘛。」
鄭東山局促不安地坐在桌前，低著腦袋，顯出一副懦弱的模樣。
「好，好一個借花獻佛，有文化，沒讀過書的人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申猴兒端起酒盞似笑非笑說道，桌上的燭火，映照著他的臉龐，神情顯得有些許玩味。
鄭東山聞言頭埋得更低。
酉雞妹小口小口撕兔肉，裝作若無其事問道：「你跟你們家楊將軍多久了？有沒有發現他最近有點奇怪？」
這是在打探林動的事情。
而林動此刻早就離席。
人在屋頂上，仰躺著，墊著腦袋，數著天空一顆又一顆閃爍的星辰，不知道為什麼連日以來一場又一場的廝殺，讓他感到了些許的疲憊。
「伱在想什麼？是害怕了嗎？」
辰龍蹲在他旁邊，嘴角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望著天空中央那一輪斗大的玉盤。
「怕？我會怕？」
林動哼哼唧唧了兩聲，腦袋裡閃過剛才辰龍在飯桌上講的任務。
五大鏢頭死了三個，李續宜是頭豬也知道警覺了。
辰龍收到「恨地無環」寅虎兒發來的消息，十二地支另外的幾個兄弟，遭遇到了埋伏。
子鼠被湘軍大將占山王徐彪，一記大槍，生生釘死在江寧府城牆之上。
占山王徐彪此番也是奉旨秘密入京，但是中途被彭玉麟截胡邀請春風閣一敘，準備著一起屠了孽龍。
徐彪雖然也是掛職湘軍系，但實際上與曾國藩關係不大，走的是果毅營的路子，拜在駱秉章門下。
駱秉章何人？
駱秉章算是湘軍早期的山頭之一，左宗棠的頂頭上司，後來奉旨入蜀。
九江戰役之後，石達開分兵到湘水以西，準備入蜀，為太平軍打造一個穩固後方，就是被駱秉章生生給攔截下來，斷了翼王希望。
果毅營也在那時候揚名天下。
而徐彪此人，就是這一大營的先鋒官。
子鼠被生生給幹掉，辰龍當然要搞清楚仇敵的種種情況，很快就拿到了徐彪的各種戰績信息。也正是如此，這才讓林動對這位徐將軍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子鼠死後。
十二地支局面變得尤為艱難。
巳蛇和卯兔失蹤。
寅虎，丑牛，未羊潛入了城中，以待天時。
但是彭玉麟召集的將官，三教九流，誰也沒見閒著，組織起了一支反「圍剿」的隊伍，並且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
整出了一個專門針對十二地支的除魔行動。
十二地支早期的時候還能得手一二，比如，最早連楊開業這樣的四大練層次武夫都能殺掉一城主將，靠的是什麼？
不過，就是一個有心算無心。
隨著步入春風閣的將官警惕起來，一場聲勢浩蕩，轟轟烈烈的反「圍剿」也展開了。
飯桌上那會兒，林動聽著是越聽越不對勁，貌似……
「龍哥，咱們獵物與獵人的形象搞反了吧？」
當時，林動捧著碗質疑問道。
「沒有人能夠是一輩子的獵物，同樣也沒有人能夠是一輩子的獵人，正所謂攻守之勢，異也！」
「咱們要做的就是，咳咳，趕到江寧府協助他們，十二地支齊聚，搞一個地覆天翻，殺得他們，魂也丟來，魄也落。」
辰龍作出階段性總結。
別人落不落魄，林動不知道，但是這樣搞下去，一十二地支就算全滅在江寧府都不稀奇。
倘若不分開行動，以十二地支的力量，誅滅任何一個湘軍系大將都綽綽有餘，屬於逮到就殺的程度。
無論是李續宜，還是徐彪，又或是什麼五大鏢頭一類的人物，都逃不過十二地支的毒手。
但是在分兵之後，一是講究效率，第二則是因為十二地支內部也是人心不齊。
這樣一搞，反倒是形成了如今的狼狽局面。
「龍哥啊。」
夜風將林動吹醒了幾分。
「嗯？」
辰龍發出一道鼻音。
林動這時候又道：「龍哥啊，你說咱們十二地支行動要是失敗，那麼，兄弟們的血是不是白流了？」
他意有所指地拋了一個問題。
「失敗？哈哈哈，我差一道陰脈就能練成陰天子法身，到時候……」
辰龍話語一頓，卻是停了下來，他本想說，到時候就算地官李秀成我也敢反，兄弟們身上的咒印，我亦能消。
可這番慷慨激昂的言語，最終還是吞咽回了肚子。
因為辰龍早已知道一點，那就是眼前，優哉游哉躺倒在屋檐上的根本不是戌狗，楊開業。
其人早就被頂替。
「到時候什麼？」
林動一臉笑意問道。
「到時候斬了彭玉麟，討要個王爵來噹噹，咱們十二支兄弟，一人一份三十六刻的龍氣（四五品的官職），決不食言。」
辰龍話鋒一轉，如此言道。
一輪巨大的銀色月盤擎在空中，辰龍腳步一點飛到月盤之下，緩緩升騰。
「只要你們頂我，我一定與諸位共富貴！」
辰龍仰天嚎道。
天地間氣機似有感應，轟隆隆，雷聲迴蕩，黑暗中顯露出藍紫電漿，如長蛇狂舞。
辰龍散髮披肩，一頭長風在空中隨風舞動。
「陰天子法身？」
林動盯著這傢伙的身影，小聲呢喃道。
對於神道的修行，他是越發好奇，越發難以按捺，恨不得能夠立地成就陽身陰官。
論排場，武夫一拳一腳雖有莫大威能，可要說效果，那是遠遠達不到辰龍這種場面。
類比的話，更像是戰士和法師的巨大差距。
職業等級興許相同，但是打出來技能的絢麗程度，那就差了天遠地遠。
「辰龍。」
酉雞妹，申猴兒同時走進院子，望著天空中的那一抹身影。
申猴兒一手摁刀，眼神隱晦，而酉雞妹則是無比痴迷望著銀月下那個男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
一路緊趕慢趕，天蒙蒙亮的時候，一行人總算趕到了江寧府，前前後後發生了許多事情，這才到地方了。
江寧府有四大樓，排名第一的春風閣主要是迎來送往。
如今被彭玉麟包場用來招呼各地將官，共同商討屠龍事宜。
排名第二的天香樓則是一等一的酒樓，匯聚各地名廚，同樣也是白蓮教駐地。
之前，呂平，呂小小不敢來，主要是擔心這個地方已經被彌勒一系滲透。
如今，在「暗算無常鬼不知」的裁縫張護衛下，呂平下榻的就是這裡，當時，小呂掌柜留信就是這樣說的，並且篤定呂小小就被關押在了江寧府城。
至於具體的關押點，還在尋覓。
排名第三的琉璃苑是人間一等一的風月花坊，銷金窩，據說午馬就是藏身於此，以待天時。
而最後的銀鉤賭坊，辰龍告訴林動，虎，牛，羊目前都隱匿在其中，渾水摸魚。
整個府城中的場景，林動因為身份特殊，幾乎是用一種俯瞰的視覺，將一眾人的陣營，清晰明確地劃分了出來。
辰龍的作戰目標。
主要是與城中的十二地支會合，其次是大鬧春風閣，如果有可能的話，刺殺彭玉麟。
言而總之，能打就打，打不過就逃。
湘軍水師提督，彭玉麟的戰略目的就更為簡單，從來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誅滅塗江龍王，剷除地官李秀成留著長江下游的後手，阻斷太平軍水上糧道。
彌勒尊者一系，找齊聖女，不僅要抓到呂小小，還要把呂平給捉去，目前已經完成一半。
白蓮教聖女一系則是救回聖女呂小小。
四個不同的陣營，幾種心思都被林動輕輕鬆鬆給拿捏了個明白，而他要做的事情，也無比簡單，就是幹掉彭玉麟，塗江龍王兩大陣營，順帶揪出那隻潛伏著的湘軍暗手。
在正式踏入江寧府的城門時，林動理清了思路。
同時把自己的目標整理了出來。
第一，完成任務，爭取藍色詞綴。
第二，授籙陰官，塗江龍王的秘寶，塗江龍王的腦袋。
第三，彭玉麟懸賞的三千兩黃金。
第四，救出呂小小，保住護送任務。
第五，裁縫張的扎紙手藝，辰龍的陰天子法身。
……
一樁樁一件件在腦袋裡面流轉。
「喂喂，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呀，說你呢？」
守城小卒的聲音，打斷了林動的思慮，將他從走神中喚醒了過來。
「回軍爺，沒見過。」
林動壓了壓帽子回答道。
他與辰龍，申猴兒，酉雞妹子，一行五人扮成賣大棗的入城。
辮子兵手裡抓著一張畫像問詢，林動依稀望了兩眼。
畫上是一絡腮鬍，粗糙麻子臉漢子，瞧不出什麼來，不過下面的一行行文字，倒是很有些意思。
「閻生，大閻，姓氏不詳，滄州府青縣人士，悍勇無賴，當街與人鬥毆，打死人命，後逃竄諸地……」
巴拉巴拉一通，反正是他去過的地方兒。
到了逮捕文書第三行字的時候，筆墨陡然一轉，文字鋒利了起來。
「時年三月，入宮行刺！未果，斷侍衛大臣肅順一臂……」
巴拉巴拉，又是一通，最後赫然寫著，人頭懸賞黃金三千兩。
其他的倒也罷了，入宮行刺，斬斷侍衛大臣一臂？
這肅順可非常人，而是咸豐殞命之際，親點的八大顧命大臣之一。
此人何德何能斷其一臂，還從守衛森嚴的宮廷逃出生天，罡勁級的大拳師，填入京城那種龍潭虎穴都不一定能冒個泡影兒來。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哈哈哈。」
林動心頭笑道。
他的腦海里走馬觀燈一般閃過人名。
地官李秀成、水師提督彭玉麟、陰官神祇塗江龍王、湘軍大將李續宜、果毅營大將徐彪、日月無光總鏢頭張耀、暗算無常的裁縫張、彌勒一系人馬，新冒頭的這個獨闖禁宮刺客大閻，還有什麼諸如十二地支一流營將。
一場好戲，即將開鑼。
敬請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