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弊?

  經過這場風波,原本與汪洋關係不算特別好的幾個室友,也開始時常和他嬉笑打鬧。徐達更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不再嫌棄汪洋在宿舍吃飯,還經常買了菜帶到宿舍,蹭汪洋的干饅頭吃,還美其名曰:汪洋的饅頭比食堂的好吃一百倍。這倒也是實話,汪洋帶的饅頭都是自家精挑細選的小麥磨粉製作的,工廠生產的麵粉確實沒法比。

  ……

  叮鈴鈴……

  「下課。」

  「起立。」

  ……

  汪洋百無聊賴地熬過張山的語文課,剛打算喊上劉星去趟衛生間。

  不料,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張山,又停下腳步,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講台。

  「忘了件事,明天開始月考,按照高考的模式進行,連續三天。大家下晚自習收拾一下,排好桌子,班委去辦公室領號碼,明早前貼好。」說完,不顧教室里同學們發出的驚呼聲,徑直離開了。

  教室瞬間炸開了鍋,似乎六班是第一個得知要考試的,之前並未聽到這類消息。

  按照濱海中學的傳統,月考都會提前一個月通知,好讓同學們有所準備。像今天這種突然襲擊,應該是頭一回。也不知學校從哪兒學來的這奇葩操作,估計其他班知道後也得炸鍋。

  「完了完了,我根本沒複習呢……」

  「新課程還有一部分沒學完,直接就考啊……」

  「這麼搞突然襲擊,我的小心臟可受不了……」

  一時間同學們議論紛紛,這種毫無準備的突擊考試,大家都難以接受,也不明白學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這似乎對汪洋毫無影響。

  「走走走,廁所。」汪洋朝劉星招招手,完全沒有討論考試的意思。

  「沒聽張狗說要月考?你怎麼跟個沒事人似的。」劉星站起身,跟著汪洋往教室門口走去。

  「就我這水平,月考和高考有啥區別?」汪洋頭也不回,淡淡地回了一句,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只是眼睛朝王語彤的座位瞟了一眼。

  王語彤正和陳曦趴在桌子上竊竊私語,估計也是在談論這次月考的事。

  自從上次兩人一起換完藥,就再沒有更多的交流,只是每次偶然相遇,都會互相交換一個笑容。王語彤的笑依舊甜美,汪洋的笑卻略顯尷尬。

  「咋了?」陳曦見王語彤突然抬起頭,眼神有些迷離。

  隨即轉頭,正好看到汪洋和劉星一前一後走出了教室門。

  「我說呢,你看你家那口子好像完全不關心考試的事哦。」陳曦回過頭,看著正在出神的王語彤。

  對於汪洋這种放任自流的態度,王語彤說不失望那是假的。她本就是個既優秀又努力的人,又怎能看得慣一個不思進取之人呢。

  「唉,也許是已經自暴自棄了吧,畢竟只剩最後一年了。」王語彤目光轉向桌子上還沒收拾起來的練習冊,像是在回答陳曦,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

  最後一節晚自習提前二十分鐘下課,要利用這二十分鐘,調整好桌椅,為第二天的月考做好準備。

  一時間亂成一團,整棟樓都充斥著桌子椅子與地面的摩擦聲,還有各種抱怨聲,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教室最後面是一塊黑板,黑板旁邊有一排櫥子,共四層,供同學們存放東西,每位同學一個,自己加鎖。最高的櫥子接近兩米,個子不高的同學需要站在凳子上才能把東西放進去。

  王語彤前段時間不知怎的,跟同學做了交換,把自己的櫥子換到了汪洋的旁邊。這樣每次去櫥子取東西,都會經過汪洋的座位旁,或者恰好汪洋也在拿東西。

  正當同學們紛紛清理自己桌子的時候,王語彤抱著一堆書,出現在汪洋身後。

  因為明天的月考,大部分同學選擇把桌子上的東西收到櫥子裡。王語彤過來的時候,汪洋正把東西胡亂地往自己那個宛如雜物間的櫥子裡塞。

  「能幫我把東西放到櫥子裡嗎?」溫柔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正在琢磨怎麼把更多書塞進那亂糟糟的柜子里的汪洋愣了一下。

  汪洋回頭,女孩抱著一堆書,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後,頭髮紮成馬尾,大眼睛亮晶晶的。

  「哦,好。」汪洋不敢再多看,趕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伸手接過女孩手中的那些書和鑰匙。

  「哪個櫥子是你的?」汪洋有些疑惑,她的櫥子什麼時候跑到這兒了。

  「那個……」女孩伸手指了指汪洋櫥子旁邊的那個,汪洋個子較高,櫥子也選在第四層。

  怎麼會選這麼高的,這不是張揚的嗎?汪洋心裡冒出幾個問號,不過並沒有多問。

  女同學的櫥子一般都在下面兩層,比較矮,東西也好放。

  王語彤確實是前些日子和張揚換的,張揚出了名的不好說話,可惜來人是王語彤。

  汪洋用鑰匙打開柜子,裡面整整齊齊地擺著一摞書,還有幾個筆記本,角落裡還有一隻棕色的小熊。

  「放到哪裡?」汪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瞧瞧人家的櫥子,自己的說是垃圾箱都不為過。

  「就放那些書上面吧。」王語彤抬手指了指擺放整齊的那摞書。

  汪洋依言將書放上,正要關上櫥子門,王語彤又說道:「還有一些,你再幫我放一下可以嗎?」

  汪洋哪會拒絕她的請求,點了點頭,女孩歡快地回自己座位拿東西去了。

  見王語彤離開,劉星和孫政兩人開始對著汪洋擠眉弄眼。

  「唉,一朵鮮花衝著牛糞去了。」孫政擺出一副感慨世事不公、天道無常的模樣。

  「別著急,你的花也會來的。」劉星抬手輕輕拍著孫政的肩膀,裝模作樣地安慰道。

  「這不廢話,八十歲的時候來了個八十的老太太,那也叫花。」孫政瞪了他一眼,不再開玩笑,轉頭對汪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我們收拾完了,不當電燈泡了,你當好你的護花使者吧。」

  說完不等汪洋回話,給孫政使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教室。

  ……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汪洋無奈苦笑,對這倆好基友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本想解釋一番,又怕越描越黑。

  對於王語彤的態度,汪洋也摸不著頭腦,更不敢亂說,乾脆就閉嘴裝傻。

  不一會兒,王語彤又拿著一些書過來了,汪洋放好,鎖上櫥子門,把鑰匙還給王語彤,準備離開。

  女孩接過鑰匙,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似乎還有話要說,只是一直沒有開口。

  汪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撓撓頭:「那個,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王語彤見汪洋開口,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等會你能和我一起回宿舍嗎?」

  ……

  「剛才你是不是想讓汪洋好好學習?」女生寢室門口,陳曦抱著幾本書,語氣平淡地問身旁的王語彤。

  後者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向她,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

  收拾完東西,汪洋陪著王語彤和陳曦三人一起回的宿舍,路上沒怎麼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好幾次王語彤想說點什麼,直到到了宿舍也沒說出口。

  「是啊,我只是希望他以後能考上好大學,不會過得太累。」王語彤看著腳下,幽幽地嘆息。

  「那你為什麼沒說呢?」

  「我有什麼理由說呢,我又不是他什麼人。」王語彤這類出身的人很懂分寸,不會輕易越界,陳曦也是如此,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你就別跟著瞎操心了,你喜歡他,他也不一定喜歡你。」陳曦委婉地勸道,她明知這話站不住腳,只是不想看自己的好姐妹在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身上投入過多感情。

  王語彤並未搭話,秀眉緊蹙,徑直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陳曦望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都是那天回家惹的禍,緣也,命也~

  ……

  雖然很多同學表面上都在抱怨這次突然的月考,嚷嚷著要擺爛,隨便考考,實際上背地裡都在認真對待。據說有人看到班裡前幾名的同學在宿舍複習到半夜。

  只是這種情況不適用於汪洋和王語彤。汪洋是真的擺爛,哪怕是高考恐怕都不能讓他的心跳加快一拍。而王語彤、陳曦這樣的,基礎紮實,不僅上課有老師教,周末還有一對一家教,再加上高考對她們來說意義沒那麼重大,自然也就沒那麼在乎。這種心態反而讓她們在考試時發揮得更好。

  認真做事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就像考試,不知不覺三天的考試已經過去了一半。這次考試,實驗班和普通班全部打亂,不再像以往那樣,實驗班的考場和普通班分開設置。

  汪洋被分在自己班級教學樓的三層,好處是不用像其他同學那樣跑到隔得很遠的綜合樓,壞處是,徹底沒了參考別人答案的可能,整個考場只有一個同班同學,還離得老遠。

  這個考場大部分學生都是普通班的,普通班基本是擇校進來的,要麼是轉校生,交一筆擇校費給學校,師資配備遠比不上實驗班。把汪洋放進普通班,成績能進前十。

  ……

  這兩天的考試汪洋備受煎熬,除了第一場語文,後面的試卷大多是空白。明明不會做,在考場的氛圍烘托下,又不能直接放棄,坐在座位上像只猴子似的抓耳撓腮。即便空調已經開到最大檔,也無法阻止汗水不停地從額頭滲出。這種感覺實在是痛苦。

  好在終於熬到了英語,這是汪洋不需要擦汗的科目。

  考試時間一共兩個小時,汪洋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把試卷寫完了。正準備回頭檢查一遍閱讀理解,桌子上突然飛來一個紙團。汪洋警覺地抬頭看了一眼監考老師,還好老師正在講台上低頭出神,後門的監考老師正靠在門框上,望著窗外的大海。

  汪洋放下心來,可剛拿起桌子上的紙條,就聽到教室外一聲大喊:「別動,把紙條放那。」

  整個教室同學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汪洋這裡,汪洋全身僵硬地坐在那裡,汗水再次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原來,在汪洋低頭拿起紙團的瞬間,有個巡考老師正巧經過這個考場門口。汪洋坐的位置在教室中間,恰好被看到了。

  「把他試卷收起來。」巡考老師指了指汪洋,兩個監考老師聞言直接抽走汪洋的試卷,不給任何解釋的機會。

  汪洋呆坐在座位上,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切來得太突然,快到他根本來不及應對。

  「你收拾好東西,跟我來辦公室。」巡考老師敲了敲桌子,輕聲說道,隨即轉身走出教室。

  汪洋把筆裝進筆袋,站起身,眼神呆滯地跟著,直到出了教室他都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被當成作弊的抓了,等待他的可能是最嚴厲的處分。

  巡考老師將汪洋帶到辦公室後就離開了,有專門的老師負責調查處理作弊問題。

  汪洋站在辦公桌旁,一個中年女老師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擺著一個表格,那個紙團被放在桌上的一個盒子裡。

  「幾班的?」程式化的語言,沒帶多少感情,聽不出厭惡或其他情緒,這讓汪洋心裡稍微舒服了些,比起他的某些授課老師,這位老師好多了。

  「老師,我沒作弊,紙團不知道是誰扔到我桌子上的。」汪洋試圖解釋當時的情況。

  「具體調查不歸我管,到時自然會給你解釋的機會,現在你告訴我,幾班的。」老師轉頭看著汪洋,依然是冷冰冰、幾乎不帶感情的聲音。

  「六班。」汪洋低下頭,內心越發不安。濱海中學對作弊的處罰極其嚴厲,最嚴重的直接開除。一旦進入流程,再解釋就難了。

  「姓名。」

  「老師,我真沒作弊,這樣我該跟誰解釋?」汪洋有些沉不住氣了。

  要是一旦被認定有作弊行為,至少是個大過處分,老師還會通知家長。對於汪洋父母這種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來說,作弊等同於盜竊,這種有辱家門的事,他絕對不能讓其發生,何況他根本就沒作弊。

  「我已經說過了,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只負責登記你的信息,具體調查有其他老師去做,你可以跟他解釋。」坐在椅子上的老師有些不耐煩了,語氣急促了許多。

  「姓名!」

  「汪洋。」

  「高二六班汪洋,對嗎?」老師在表格上填好基本信息,拿起桌上的電話按了幾個數字,「張老師,你們班汪洋作弊,你來一下考務辦公室吧。」

  「你去那邊坐吧,等會你班主任過來。」老師掛掉電話,指了指牆邊的一排椅子,示意汪洋過去。

  汪洋愣愣地走到牆邊,沒有坐下,只是呆呆地站著,等待班主任的到來。

  沒過多久,張山就臉色陰沉地沖了進來,先是對坐在椅子上的老師笑了笑,「宋老師,這次是您負責啊。」

  原來這個老師姓宋,汪洋不認識,應該是教務處專門處理這類事務的老師,權限高於授課老師。

  「嗯,這次輪到我了,你帶他去教務處吧,作弊正好被巡考老師看到了,就送我這了。」宋老師指了指汪洋,臉色沒什麼變化,似乎對張山不太熱情。

  汪洋緊張地看著張山,不出所料,一頓狂風暴雨般的批評朝汪洋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汪洋啊汪洋,你還能幹點啥?啊,就你這成績作弊有啥用?就算讓你抄成第一又怎樣?」

  ……

  批評的聲音在辦公室里迴蕩,就連坐在不遠處的宋老師,聽到張山的話,也不禁皺了皺眉頭。身為班主任,至少應該先問問情況吧,連問都不問就直接開罵?

  考試作弊是非常嚴重的事,身為班主任是有連帶責任的,這實實在在地觸及了張山的利益。

  「張老師,您等等。」

  張山終於發泄完,正要帶汪洋去教務處,卻被宋老師叫住。

  「讓他回去吧,是我們工作失誤了,沒看紙條寫的是什麼。」宋老師拿著手中的紙條,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張山走到桌子旁,接過宋老師遞來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王語彤是你女朋友嗎?

  兩人無語地對視了一下,宋老師意味深長地看了汪洋一眼,張山則轉頭狠狠地瞪了汪洋一眼,興師動眾地抓作弊,結果到頭來是一場誤會。

  「話說回來,考試的時候傳紙條終歸是不對的。」宋老師的語氣恢復之前的平靜。

  「老師,我不知道是誰扔給我的,也不知道紙條寫的是什麼,我就坐在那,紙條就飛過來了……」汪洋趁機趕緊為自己解釋。

  「行了行了,不用解釋了,我們知道了。」張山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打斷汪洋,「真應該查查是誰扔的,鬧這麼個烏龍。」

  「這確實是我們工作的失誤,後面我們會著手調查。」宋老師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對於教務處的工作,張山插不上話,只能跳過這個話題,轉頭指了指汪洋,問道:「他怎麼辦?繼續回去考試?」

  「可以,把卷子拿回去,繼續回去答題就行。」

  「老師,我不回去了,試卷我已經寫完了。」汪洋接過宋老師的話,這讓她吃了一驚。聽張山的意思,這是個差生,差生能這麼快把試卷寫完?

  隨手翻看了一下汪洋的試卷,字跡漂亮、工整,這是個差生?宋老師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張山。

  這樣一場誤會對幾位老師沒什麼影響,但對汪洋不同。不說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面被抓出考場,光是張山的一頓狂批,就已經讓他心情壓抑。

  如果他是個好學生,也許事實也會變成誤會,可在他這裡,誤會也會被當成事實。

  「那行,你把卷子交到監考老師那裡吧。」說著,宋老師走到汪洋身邊,把手中的卷子遞過去。

  「字寫得很漂亮。」臨走時還不忘誇讚一句。

  汪洋接過卷子,沒說什麼,轉身走出辦公室。這件事很快就會傳回班裡,只是不清楚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即便這是一場誤會。

  教學樓三樓的連廊上,汪洋提著筆袋,靜靜地站在欄杆旁,遠處的大海在陽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見,海浪不知疲倦地翻滾著拍向岸邊的礁石,濺起一片片水花,隱約能看到彩虹的色彩,這是個能讓人平靜的地方。

  可惜汪洋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每一次站在這個位置,都是他遇到難題或心情不好的時候。陰沉的臉色,時而握緊時而鬆開的拳頭,微微顫抖的嘴角,無一不在訴說他內心的委屈。

  如果不是那個老師多看了一眼紙條,他都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記大過?還是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