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忍無可忍

  趙府中,盛長楨打量著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禹州團練使,暗暗出神。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在這個世界上,論起對趙宗全的了解,排第一的當然是趙宗全自己,然後是趙宗全的夫人沈氏,再接下來,恐怕就得是盛長楨了。

  即便是趙宗全之子趙策英,也沒有盛長楨了解趙宗全。至於顧廷燁,那更是差得遠了。

  這位禹州團練使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趙宗全面對不同際遇時的表現,簡直完美詮釋了人性的複雜。

  趙宗全縮在禹州多年,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但一朝成了皇帝,奪璽、議皇考、清鹽政……哪一樣不是雷厲風行?

  盛長楨想到了自己前世歷史上的豬王劉彧。

  劉彧得勢前,被自己的侄子,也就是當時的皇帝劉子業扒光了裝進豬籠,餵食豬食。劉彧忍辱含羞,裝瘋賣傻,苟且偷生。

  一直到劉子業死後,劉彧做了皇帝,立馬就抖了起來。他的殘暴好殺不輸劉子業,還在皇宮之中宴請群臣,大開無遮大會。其昏庸殘暴可見一斑。

  用劉彧來類比趙宗全或許不太恰當,畢竟趙宗全得勢之後,所做的大都是有利於朝局、有利於民生之事,比劉彧強多了。

  但相同的是,兩人在登基前後的巨大轉變,尤其是登基之前的隱忍。

  其實自從老皇帝同意過繼宗嗣之後,趙宗全的名字就已經進入了宗人府上呈的名單之中。

  也就是說,趙宗全肯定早就已經入了老皇帝的眼,是儲位之爭的候選人之一。

  雖然趙宗全此時的勝率比起邕王兗王來,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的確確有資格成為兩王的對手。

  換了其他人,有機會做皇帝,那必然是趨之若鶩。不說想方設法在老皇帝面前混個眼熟,至少也要在汴京重金交好些實權官員吧。

  但趙宗全是怎麼做的?

  他埋頭在禹州城外地稻田裡,培育水稻新種!

  他身為禹州團練使,就連自己的基本盤禹州團練,也是放了羊,完全掌握在了團練副使陸圭手中。

  就算宗嗣不掌實權是朝廷的規矩,那他至少也應該安插幾個要害職位進去吧。

  趙宗全可好,連安排小舅子做個都頭這樣的小事,都要去求禹州知州李鑒。

  但凡趙宗全願意張揚一些,憑著他五品的官身,李鑒恐怕早就讓步了。

  那麼趙宗全為什麼表現得這麼穩健呢?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向奪儲大熱門邕王兗王這二人表態:

  我就想當個安樂寓公,我對儲位沒興趣,你們自己玩去吧,別來謀害我啊!

  此時的趙宗全抱著這樣的苟安心理,顧廷燁想要讓他出頭,自然是不啻於做夢了。

  趙宗全雖也痛心礦山死難的礦工,但既然能走正規流程,又何必如此激進,出頭冒尖呢?

  左右不過多等些時候罷了,只要消息不泄露,李鑒等人不被驚動,想必這段時間內礦工們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顧廷燁坐在堂下,一言不發。

  他對趙宗全實在是有些失望,沒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團練使大人,居然是如此優柔寡斷之人。

  趙宗全自然注意到了顧廷燁的不忿,他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他對顧廷燁也是很有些真感情的,不想看到顧廷燁失落難過。但兩人理念不和,只能寄希望於顧廷燁日後能夠理解他了。

  趙府大堂內,一時之間,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盛長楨正想再說幾句話來緩和一下堂內的氛圍,卻見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冬枝,怎麼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看不到老爺我有貴客在麼?還有,你不是跟夫人去城外上香了嗎?怎麼就你回來了,夫人呢?」

  趙宗全輕輕吹著熱茶,頭都沒抬,不以為意地輕斥著冒失的丫鬟。

  「老爺,不好了,夫人被人扣住了!」

  「什麼!」趙宗全手中茶杯翻倒,茶水撒了一地。

  盛長楨見那丫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安撫道:「冬枝,別著急,慢慢說。」

  冬枝感激地朝盛長楨點了點頭,稍稍鎮靜了些,撫順氣息道:「是鄭通判,他在迎春樓扣下了夫人,他還對夫人動手動腳。」

  「這個老匹夫,我活剮了他!」顧廷燁一拍桌子,怒而起身。不慎牽動了腰間的傷口,疼得咧開了嘴。

  「鄭昌?他怎麼敢!」老好人趙宗全也動了真怒。

  平時行事隱忍還可以叫做穩健,自己妻子被欺還忍那就叫綠毛龜了。

  他與沈氏相濡以沫數十年,感情甚篤。可以說,沈氏就是他的逆鱗。如此奇恥大辱,饒是趙宗全再能忍也忍不下去了。

  場中只有盛長楨還算冷靜,問道:「沈從興沈少爺可在夫人身邊?」

  冬枝忙答道:「本來夫人被鄭昌單獨請進了小樓,沈少爺和我們被攔在外面。後來小樓里傳來夫人的呼救聲,沈少爺聽見動靜不對,就衝進去了,還讓我回來報信。」

  趙宗全和顧廷燁聞言,都鬆了一口氣,沈從興是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武藝非凡,等閒十幾個人近不了他的身。有他在,應該能護住沈氏不失。

  「到底怎麼回事?夫人是去上香的,怎麼去了迎春樓?」趙宗全詢問起事情的前因後果。

  冬枝連忙解釋起來。

  原來沈氏每月都要到城外的道觀去進香,今天正是她去進香的日子。沈從興閒來無事,也跟著去了。

  誰料剛出了趙府沒多久,就有一個小吏打扮的人攔住了車隊,說是知州大人有請。

  那小吏還輕聲道,是關於沈從興做禹州團練都頭一事。

  沈氏出門時,盛長楨和顧廷燁還沒到趙府,因此沈氏並不知曉李鑒的真面目。再加上憂心弟弟的前程,沈氏也就答應了李鑒的邀請。

  那小吏引著沈氏一路到了迎春樓內的紅色小樓,也就是當初李鑒宴請盛長楨的地方。

  到了樓外,隨行的沈從興和丫鬟們被攔在了外面,言稱知州大人只要見沈氏一人,其餘人等一概不許入內。

  沈從興正要發作,卻被姐姐沈氏攔住了。沈氏柔聲安撫住了弟弟,就跟著小吏往樓內行去。

  沈氏此時還只當是知州大人架子大,心裡並沒有什麼防備。

  哪想到進了樓,卻只見通判鄭昌,哪有知州李鑒的蹤影。

  鄭昌笑得如菊花般燦爛,好整以暇地走到沈氏面前。

  沈氏已然察覺到不對,緩緩挪步退到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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