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廷燁就拉著盛長楨往趙宗全府上去了。Google搜索就算盛長楨說破了天,顧廷燁到底還是不信邪,非要和盛長楨到趙宗全面前去見個分曉。
當然,如今禹州城中形勢還很嚴峻,昨夜又有朱宅招賊一事,衙門捕快齊出,城中風聲鶴唳。
因此,幾人一路上都是喬裝打扮,盡挑無人的小巷走,低調得很。
到了趙府外,幾人沒有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而是由顧廷燁引著,尋到一處不顯眼的小門,幾人悄無聲息地就進了趙府。
這卻是顧廷燁熟悉趙府的好處了,他在趙府寄居多時,對趙府裡頭出入的道路瞭然於胸。
「顧將軍好。」
進門時,看守的家丁都認得顧廷燁,見了連忙躬身致意,顧廷燁則是矜持地微微頷首。
顧廷燁仿佛找回了昨日丟掉的面子,有些得意地看向盛長楨:「長楨,到了趙府,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樣,千萬不要拘謹,你顧二叔也算這裡半個主人哩!」
顧廷燁自出京之後,意外救下趙宗全父子,自此就和趙氏父子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趙宗全感激顧廷燁的救命之恩,對他厚禮相待,請他到府上居住。
顧廷燁和趙宗全之子趙策英也是十分投契,還有沈從興、老耿、小段等人,幾人常常混在一起,飲酒縱馬,暢談國家大事,好不快活。
趙宗全的夫人沈氏感激顧廷燁救了自己丈夫和兒子的性命,常常親手縫製些衣服被褥,派人給顧廷燁送去。
顧廷燁自幼喪母,和父親關係又差,還有個面善心狠的繼母,受盡了人世冷暖,哪感受過這樣的真情關切。顧廷燁冰冷的心被融合,自此對沈氏生出了一種近乎母親般的感情來。
對顧廷燁來說,汴京城的候府早已沒有了他牽掛的人。反而是在這禹州,趙府中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眾人,能讓他感受到家的溫暖。
因此除了隨軍的時候,顧廷燁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在禹州趙府呆著。
所以顧廷燁說他是趙府半個主人,這話倒也沒錯。
盛長楨看著神氣的顧廷燁,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顧廷燁的性子就是如此,他是個聰明絕頂之人,面對厭惡之人,他有時陰陽怪氣,故意作弄,有時則是毫不留情,除惡務盡。
但面對親近之人時,他卻表現得率真豪放,有時甚至會顯出些孩子氣來。
平心而論,盛長楨覺得他這種性格還是很可愛的,很適合當好朋友。
只是等顧廷燁日後身處高位,面對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之時,恐怕就要為自己這樣的性格付出代價了。
就譬如說自己是趙府半個主人這樣的話,在顧廷燁看來是自己與趙家人親近的表現,趙宗全聽了多半也會點頭同意,一笑而過。
可那是因為如今趙宗全還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禹州團練使。等趙宗全日後做了皇帝,要是顧廷燁再這樣大大咧咧的,肯定就要觸他的霉頭,兩人之間免不了生出嫌隙來。
盛長楨不是不想提醒顧廷燁,而是提醒了也無用。
這世上有些道理,旁人說上千遍萬遍,也不如自己親身體會一遍。
……
顧廷燁帶著盛長楨一路到了趙府大堂。
趙宗全早就起了,此時正準備收拾收拾去城外稻田裡幹活。
見顧廷燁帶著盛長楨來了,趙宗全驚喜道:「長楨,你可總算願意來看看我了,長久未見,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說著拍了拍顧廷燁的肩膀,笑道:「哈哈,臭小子,你昨天一晚上沒回來,我還以為你是去哪裡鬼混去了,沒想到居然把長楨給帶來了,看來是我錯怪你了啊!」
「啊,呵呵呵……」
顧廷燁尷尬地撓了撓腦袋,同時又有些疑惑,趙宗全什麼時候和盛長楨這麼親近了?
盛長楨對趙宗全行了一禮,恭敬道:「伯父安康。」
趙宗全微笑著點了點頭。
盛長楨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噗嗤一笑,指著旁邊一頭霧水的顧廷燁,對趙宗全笑道:「伯父,您還不知道吧,這位顧將軍,論輩分可是我的二叔呢。」
「伯父,二叔?」趙宗全聽得有些懵了。
趙宗全兒子趙策英和顧廷燁同輩論交,顧廷燁按理說也是要叫趙宗全一聲叔父的,只是他平日裡多以團練使大人相稱罷了。
如今盛長楨叫顧廷燁二叔,又叫趙宗全伯父,趙宗全豈不是就變成了顧廷燁的同輩?
趙宗全頓時一腦門子官司,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顧廷燁在旁邊聽得半晌,此時也有些明白了,連忙出來解圍道:「什麼二叔,那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了,以後長楨你還是和我平輩論交吧,別整那麼多虛禮了。」
盛長楨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誰願意平白無故頭上多個長輩呢。
稱呼的問題總算解決,趙宗全輕舒一口氣,問起了盛長楨的來意。
顧廷燁幽怨道:「您怎麼不先問問我呢?」
趙宗全沒好氣道:「你天天在我府里,有話什麼時候都能說。長楨難得來一次,當然要先緊著他了。」
果然,舊愛不如新歡,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顧廷燁委屈巴巴地坐下,一口喝乾了桌上擺著的茶水。
另一邊,盛長楨已經說起了礦山案的始末。
他雖然不看好趙宗全能夠出頭,但還是願意嘗試一番的。
趙宗全聽了盛長楨的講述,似乎並不十分驚訝,只是蹙起了眉頭。當盛長楨說出礦工死難三千人時,趙宗全才有所觸動,手中端著的茶杯微微一顫。
趙宗全沉吟良久,嘆息道:「想不到在這禹州,居然發生了如此慘案。」
他看向盛長楨,懇切道:「長楨,既然你手中人證物證俱全,那就趕緊快馬上報朝廷,等候陛下發落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盛長楨心裡暗嘆,倒是不覺得意外。
「事不宜遲啊,叔父!」
一旁的顧廷燁卻是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激動地對趙宗全說起他「振臂一呼」的那番論調來。一番慷慨陳詞之後,滿懷希望地看著趙宗全。
趙宗全卻是眉頭緊鎖,緩緩道:「廷燁,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還是先行上報,等陛下發落為妙。」
顧廷燁急道:「這一來一去至少也得一個多月,我們等得起,礦山裡的礦工們可等不起啊。叔父,還請三思!」
趙宗全仍是沉默不語,堂中一時寂靜無聲。
盛長楨輕咳一聲,對顧廷燁使了一個眼色:「顧兄,你可知,人言可畏啊?你也要體諒團練使的難處嘛!」
盛長楨話音未落,顧廷燁突然想起來,他們到趙府之前,盛長楨的態度。
那時候,盛長楨就擺明了不看好此行的成果,認為趙宗全不會按照顧廷燁的設想行事。如今看來,倒是盛長楨更有先見之明。
一念及此,顧廷燁也就閉了嘴,悶頭吃起茶來。
聽到盛長楨為自己開脫,趙宗全欣慰地看向盛長楨。余光中,似乎看到盛長楨不經意地瞥向自己,目光意味深長。
剎那間,趙宗全恍若被人洞徹內心,渾身一激靈。
「是錯覺嗎?」趙宗全使勁眨幾下眼睛,又看向盛長楨,卻只看見他臉上人畜無害的笑容。
應該是錯覺吧,畢竟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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