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真心帶假意的討價還價,盛長楨和曾文鼎終於達成了交易。Google搜索
盛長楨答應,每月給曾文鼎兩首寶山先生出品的詩詞。
曾文鼎則許諾,盛長楨可以在翰林院光明正大地公費摸魚,還答應他年底考績必定為上等。
既已談成,盛長楨也不拖拉了,又錄下一首《江雪》,交給曾文鼎。
曾文鼎如獲至寶,吹乾紙上的墨跡,又開始賞析起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此詩用烘托渲染的手法,極力描繪漁翁垂釣時候的氣候和景物。
淡筆輕塗,只數語便點染出峻潔清冷的抒情氣氛。
其筆觸所到,連亘天地,高及峰巔,下及江水,咫尺之幅,涵蓋萬里。
「這種遺世獨立,峻潔清冷的人生境界,恐怕也只有寶山先生這樣的隱士能達到啊!」
曾文鼎忍不住讚嘆,對這位神秘的寶山先生更添嚮往之情。
隱士?柳宗元或許也能算是個隱士吧。
盛長楨暗暗尋思。
曾文鼎把盛長楨給他的兩張紙放在一起,小心地揣進了懷裡。
然後也不和盛長楨打招呼,就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這曾大人還真是……」
盛長楨有些無語,這曾大人平日裡還算正常,一遇上好詩詞就成了個老小孩,行事荒誕不羈起來。
真是個文痴啊……
盛長楨感嘆一番,也就不去管他了,逕自坐下繼續搬運大業。
自此之後,盛長楨把遲到早退當日常,引來翰林院的同僚們頻頻側目。
偏偏還有翰林學士曾文鼎替他背書,稱盛長楨是受他指派,另有要務在身,讓眾人不要大驚小怪。
侍讀學士李芳也覺得奇怪,什麼神秘任務,連他這個翰林院副院長都不知道。
但他是老成精的人物,看出來曾文鼎是鐵了心要遮護盛長楨,自然不會傻乎乎地湊到曾文鼎跟前去問。
反而平日裡對盛長楨噓寒問暖地套近乎,搞得盛長楨老大不自在。
盛長柏倒是問過自家弟弟和翰林學士是什麼關係,得來的卻只有盛長楨神秘兮兮的微笑。
盛長柏本就不是多事之人,見弟弟不肯說,也就作罷了。
……
這日,盛長楨早早地放衙回家。
在院中閒來無事,盛長楨就想著去找姐姐明蘭說說話,解解悶。
盛長楨走到明蘭屋外,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想逗一逗姐姐。
進了屋,卻見明蘭趴在書桌前,似乎在專心抄寫著什麼東西,完全沒有注意到盛長楨來了。
盛長楨弓著腰輕輕走到明蘭身邊,在她耳邊用力拍了個掌。
「啪!」
明蘭被嚇了一跳,手中毛筆都拋飛出來,筆尖的墨汁甩得到處都是。
盛長楨眼疾手快,抓住被明蘭扔出來的毛筆,嬉皮笑臉道:「阿姐,是我啊!」
見是弟弟長楨,明蘭拍了拍胸口,鎮定了下來。
然後看向盛長楨,氣鼓鼓地罵道:「多大的人啦,還這麼淘氣!」
正要再訓斥弟弟幾句,忽然看見盛長楨正指著她的臉捧腹大笑。
明蘭一驚,連忙取來鏡子。
「哎呀!」
這照了鏡子才發現,原來是墨水甩到了自己的臉上,自己都成了個大花臉了。
明蘭羞得滿臉通紅,趕緊掏出帕子擦起臉來。
嘴裡還埋怨著:「不許笑!都怪你!」
等明蘭把臉上的墨跡擦乾淨,盛長楨也正經起來,問道:「阿姐,你在這抄什麼呢?」
明蘭的桌上擺著不少紙張,紙上似乎寫了些詩句之類的東西,有幾張還墨跡未乾。
明蘭的字經過一番苦練,早已不似幼年時丑如蟹爬了,而是變得工整娟秀。
當然,盛長楨成日混跡在翰林院這種書法大師輩出的地方,明蘭的字在他看來,也只是勉強能入眼罷了。
聽弟弟發問,明蘭哦了一聲,道:
「是現下汴京城裡最火的詩詞,我想抄寫幾份,以後好拿出來品讀。」
「哦?」盛長楨有些好奇,走過去拿起那幾張紙。
《登北芪樓》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盛長楨一眼看去,直接愣在了原地。
這不是我給曾文鼎的詩麼?
怎麼傳到了阿姐手中?
登北芪樓?
這是個什麼名字?
這詩原名是登鸛雀樓啊。
這首《登鸛雀樓》,因為題目中的鸛雀樓不存於世,所以盛長楨把詩給曾文鼎時,並沒有加上詩題。
如今卻改頭換面成了《登北芪樓》,讓盛長楨有些摸不著頭腦。
明蘭看了一眼盛長楨手裡的詩,解釋道:
「這是寶山先生的大作,聽說是翰林學士曾文鼎代為發布的,曾學士還給它加了個詩題呢。」
原來曾文鼎看這首詩雖好,卻沒有詩題,終歸不美。
他仔細斟酌,結合詩中的內容,推斷出這首詩應當是在此世一處名為北芪樓的地方所寫。
於是,他就自作主張,加了個《登北芪樓》的詩題。
原來如此。
盛長楨恍然大悟。
心中也有幾分感慨,如此倒是兩全其美。
明蘭見弟弟看著詩句沉吟不語,以為他是被詩中才情所震撼,又接著介紹道:
「說起這位寶山先生,那可是現如今汴京城裡頭一號的大名人,他的兩首詩詞在大街小巷都傳遍了。
聽說寶山先生是位德厚才高的長者,快有九十歲了。
官家也十分賞識他,還要賜寶山先生當大官呢!」
「只可惜,」明蘭說到這,有些傷感,「寶山先生志趣高潔,隱居不出,大家也都見不到他的真容。」
這傳言還真離譜啊。
盛長楨聽了,嘴角抽搐。
自己怎麼就快九十歲了?
我明明還是個翩翩美少年好吧。
還官家十分賞識?
恐怕官家連寶山先生是誰都不知道吧。
至於志趣高潔,隱世不出,這倒是沒錯。
盛長楨並不想欺世盜名,把這些詩詞的作者頭銜攬在自己頭上。
只是真正作者的名字在這個世界難以解釋,就只能托以隱世高人寶山先生之名。
這市井流言,還真是有鼻子有眼,真料裡頭摻假貨,讓人無從分辨。
明蘭拿過盛長楨手裡的紙,在桌上輕輕撫平,道:
「這幾張宣紙,可是我讓小桃跑了好幾家文房四寶店才買到的呢。」
寶山先生的詩詞一經發布,就受到許多詩詞大家的讚賞。
以曾文鼎為首的大家們,都稱讚寶山先生的詩詞是百年一遇,他們自嘆不如。
消息一傳出,這兩首詩就遭哄搶。
文人騷客們紛紛點評賞析,揣摩學習寶山先生詩詞中的深意。
就連許多勉強識字的普通百姓也以擁有寶山先生的詩詞為榮,爭相傳抄。
還有許多人把抄錄的詩詞收藏起來,想要當成傳家之寶。
一時之間,寶山先生的大名在汴京城紅得發紫。
這幾日,鬧得汴京城的紙價都上浮了三成,就這還是貨源緊缺,有錢都買不到。
盛明蘭明顯也是寶山先生的忠實擁躉,一聊起寶山先生就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盛長楨暗暗咋舌,我滴個乖乖,這寶山先生都成偶像明星了。
大周朝的崇文之風還真是濃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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