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明蘭就到了盛長楨的房間裡,叫這個懶鬼起床。Google搜索
今天是盛長楨正式去翰林院履職的第一天,十分重要。
明蘭可不想讓弟弟第一天就遲到,那肯定會給上官留下惡劣的印象,對前途十分不利。
「小七小七,快起床啦!」
明蘭站在盛長楨床邊,輕聲呼喚著。
盛長楨翻了一個身,把一邊的被子壓在身下,整個人蒙在了被子裡,然後就悄無聲息了。
明蘭見他一副小孩賴床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你個大懶蟲,天天就知道睡,趕緊起來!再不起,可別怪我撓你腳心了。」
明蘭說著就伸手掀開盛長楨腳邊被子,作勢要去捉他的腳。
盛長楨頓時一個激靈,在床上來了個鯉魚打挺,整個人都豎了起來,頭磕到了床頭的欄杆。
「哎呦!」
盛長楨揉著自己有些發紅的額頭,埋怨道:「阿姐,你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嗎,我眼皮子還打著架呢。」
明蘭沒有回話,而是白了盛長楨一眼。
然後招來盛長楨房裡的女使,讓她們服侍盛長楨更衣。
盛長楨氣鼓鼓地坐在鏡子前,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似的,任由女使們擺弄。
明蘭噗嗤一笑,正色道:「小七,今天可是你去翰林院履職的第一天,你可得打起精神來哦。」
盛長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這幾天都是熬到深夜才睡,所以才對早起這麼牴觸。
之所以每天熬得這麼晚,是因為盛長楨這些天都在整理自己前世的記憶。
上次在貢院,他閒來無事也記下了一些前世的宏文巨作,終究還是不成體系。
他這些日子一直悶在書房裡奮筆疾書,就是為了把前輩們的大作一一記錄下來,整理成冊。
這可真是一項浩大的工作,畢竟前世的文學寶庫浩如煙海。
儘管盛長楨在其中優中選優,已經記了足有二十多卷,也還是沒能記完。
只能帶到翰林院裡繼續整理了。
盛長楨如是想著。
在盛長楨看來,反正他在翰林院的本職工作也就是整理些歷史典籍,正好和他現在要做的完全不衝突嘛。
至於給他發工資的皇帝老人家,是怎麼看待他這種上班摸魚行為的,就不在盛長楨的考慮之中了。
盛長楨收拾妥當,把滿滿當當的書囊扔給元真,就出門去了。
門外一處亭子裡,哥哥長柏正坐在這兒喝著茶。
盛長柏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他就如同書中走出來的人物一般溫潤如玉,求的是仁,尚的是義,行的是天地間的煌煌正道。
雖然與盛長楨姐弟倆不是嫡親的兄弟姐妹,盛長柏對他們也是一視同仁,向來都很是照顧。
如今七弟也要入翰林院和自己同朝為官了,盛長柏自然是十分欣慰。
在盛長柏眼裡,盛長楨的成功也是盛家的成功。他是真心希望盛家繁榮昌盛,並不在乎什麼嫡庶之分。
他今天來,就是為了和小七一起前去翰林院。
到時候也好帶著弟弟熟悉翰林院的人事和環境,讓弟弟更快地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見盛長楨出了門,盛長柏站起身迎了上來,打趣道:
「六元郎穿上官服,果然是威儀非凡啊!」
面對盛長柏的調侃,盛長楨有些不好意思。對這位方正的哥哥,他向來也是敬重有加的。
他撓了撓腦袋,緩緩開口道:「長柏哥哥恕罪,是我太懶了,起的太晚,才讓你在外頭等了這麼久。」
明蘭站在邊上,看見盛長楨人前人後的兩副面孔,瞪圓了眼睛,顯得嬌俏可人,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盛長柏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就領著盛長楨出門去了,他可不是那般小氣之人。
盛長柏雖是文官,卻不喜歡坐轎,厭煩轎子裡頭的憋悶。
盛長楨也不愛給別人抬著,於是兩人騎馬而行,一路來到了皇城門口。
汴京城的格局就像一個套盒,大盒套小盒,小盒再套小小盒。
皇城坐落在汴京城的正中央,城關高聳,守衛森嚴。
皇城中央則是皇宮,也有一重宮門,守衛就稀鬆了一些。
畢竟能過皇城城關之人,都是朝廷里的中層官員,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因此皇宮之中向來太平,無需太多守衛。
翰林院就坐落在皇城裡頭,與皇宮毗鄰。
因此要到翰林院去,先得過皇城城關的盤查。
守門的禁軍遠遠看見有人接近,便放聲高喝,要來人下馬,接受盤查詢問。
盛長柏對此早已是司空見慣,帶著盛長楨下了馬,出示通關公文,向查問的禁軍士兵淡淡地回了幾句。
那幾個禁軍軍士在此守關多年,一看看這兩位的裝束就知道,他們必定是翰林院裡的大人。
因此也只是例行公事,並不敢有所詰難。稍一盤查,就放兩人進城去了。
當然,跟著兩人的書童可就不能進去了。盛長楨從元真手裡接過書囊,然後讓他和哥哥的書童一起,就在皇城外的館驛里候著。
進了城關,皇城裡不允許騎馬,兩人就只能步行了。
盛長柏走在前頭,時不時回頭指點一番,告訴盛長楨皇城裡的規矩。
盛長楨稍落後一個身位,對於哥哥的提點,一一點頭應諾。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四處逡巡,暗暗記下了所見的布局和道路。
寬闊筆直的石板路上,時不時有成隊的禁軍巡邏經過,盔甲齊整,戈矛鋒利,一看就是訓練有素。
路上還能看見許多沒成年的小太監,捧著一疊高高的公文,慌慌張張地奔跑。
他們是負責在衙門間傳遞公文的,動作稍慢了些,就要受衙門裡老爺們的訓斥。
盛長楨看著這些和他同齡,甚至比他更小的少年,忽然心裡有些感觸,神情漸漸悵然。
盛長柏回頭看了眼弟弟,若有所思,淡淡道:
「這些小太監大多是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父母才會狠心把他們送進宮,雖然辛苦,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盛長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也並不是同情心泛濫。
只是看見少年眉宇間尚顯稚嫩,就已經在為生計奔波。
這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處的時代並不那麼美好,還有許多人在溫飽的生死線上苦苦掙扎著。
要知道,在盛長楨的前世,這個年紀的孩子們還在父母的懷抱著快樂地成長著。
這種鮮明地對比,讓盛長楨感慨頗深。
「或許我該做點什麼,為這個時代做出一點力所能及的改變。」
一顆種子在盛長楨的心間無聲無息地種下,或許哪一天就會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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