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祖輩餘蔭
「唉。」
顧廷燁見余嫣然還是擔心，嘆了一口氣道：「那我去見見她，你先吃吧。」
「我和官人一起去。」余嫣然說道。
「別，你挺著個大肚子，也不方便。而且你不吃，也不能餓著孩子吧？」顧廷燁說道。
「哦，那我就不去了，官人記著前萬別和她吵起來。」余嫣然叮囑道。
「知道了。」顧廷燁點了點頭。
出了屋子，顧廷燁嘆了一口氣，余嫣然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軟了，處理一些事情，缺少章法。
他知道余嫣然是為他好，擔心他和小秦氏吵起來，對他名聲不利。
但是這樣讓他總有一種，自己一個人面對一切的感覺。
不過正是余嫣然性子好，才會對待他的庶子庶女視如己出。
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胡思亂想間，顧廷燁來到了正廳。
看著坐在上首的小秦氏，他禮都不行，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有些譏諷道：「真的稀客啊。」
小秦氏在顧廷燁進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微笑。
笑容十分溫和，一如當初那般，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兩人還是如當初那般母慈子孝呢。
顧廷燁的話讓小秦氏臉上笑容一僵。
不過小秦氏偽裝了這麼多年，自然十分了得，再次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說道：「二郎，你三弟弟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如今只有你能救他。我知道你和我之間有些誤會，但是你三弟弟和伱關係最好，因為這事，還和我鬧彆扭呢。」
「誤會？你是說我母親被你害死是誤會？還是說你故意拿我娘子懷孕的事威脅，讓父親不得不來逼著我娘子打掉孩子？又或者說，你故意逼我默認了氣死父親的罵名？」
顧廷燁冷笑道：「你說說，這些哪個是誤會？」
「二郎，你母親是死於難產，我那時候都沒有進門，如何能夠害得了她？至於告訴老爺你娘子有身孕的事，也是為了顧家啊。你爹去世後，我悲痛欲絕，這才將責任都怪於你身上。我知道你因此背負了罵名，但是我可以告訴外人，你父親的死是意外，和你沒關係。」小秦氏流著淚說道。
「呵。」
顧廷燁冷笑一聲，現在解釋有個屁用。
別人不僅不會信，還會覺得小秦氏賢惠。
而且這件事已經平息下去了，若是小秦氏跟人解釋，反而又會被人提及。
「你還記得我以前說的一句話麼？」顧廷燁說道。
「什麼話？」小秦氏擦了擦眼淚，疑惑的看著顧廷燁。
「南曲戲班子不外如是。」顧廷燁冷笑道：「不過我現在發現我當初說錯了，南曲戲班子哪裡能比得上你，你這演技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你…」
小秦氏臉色難看的指著顧廷燁，氣的渾身發抖。
「怎麼這就忍不住了？」顧廷燁嘲諷道：「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偽裝了，你要想救兒子，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若是想在這唱戲，就別怪我趕人了。」
「呼…」
小秦氏深吸了一口氣，冷著臉，說道：「說吧，你如何才願意救廷煒。」
「早這樣不就好了。」顧廷燁淡淡道：「四叔五叔他們難道沒告訴你我的條件？」
「你母親入顧家祠堂的事我可以答應，不過這件事我答應沒用，得盛家族老答應才行。我只能保證，這件事我不組織。至於你說的什麼遺書，根本沒有。」
「你爹在你這被氣的舊疾復發，到家就已經口不能言了，遺言都沒留下一句，更別說遺書了。」小秦氏說道。
「你要是這麼說，咱們就沒談下去的必要了。」顧廷燁搖頭道：「你還是準備準備為你兒子收屍吧，替逆王採買秀女，肯定是死罪。」
小秦氏看似答應了他一個條件，實則和沒答應沒什麼區別。
他父親要是留下遺書，肯定是當著顧家眾人留下的，但是這封遺書卻沒有公布。
由此可見，顧家宗族那些人都已經被小秦氏收買了，或者他們有共同的利益。
要他們答應他母親入顧家祠堂，根本不可能。
「你真這麼絕情？」小秦氏臉色陰沉道。
「我這也是跟你學的。」顧廷燁淡淡道。
「好，好得很！」小秦氏怒視顧廷燁，拂袖而去。
…………
「大嫂嫂，二郎他答應了麼？」
四房五房的得知小秦氏回來，連忙找了過來。
見到小秦氏後，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沒有。」小秦氏委屈的擦著眼角，說道：「我去苦苦哀求他，就差沒給他跪下，他卻鐵石心腸，不肯答應。」
「他怎麼能這樣呢？都是一家人，你更是他母親，都這樣了他還不解氣麼？」
「他如此不敬你這個母親，咱們乾脆上書參他一本。到時候看官家會不會用他這樣無父無母的人。」
四房五房的聞言氣憤的討伐起了顧廷燁。
「要不，咱們把官人的遺書給他吧。」小秦氏說道。
「不成！」
四老爺五老爺聞言臉色一變。
顧偃開的遺書中，不僅說了要把爵位傳給顧廷燁，還提到了分家的事。
事實上，當初他們父親去世前，就已經為他們分了家。
但是顧偃開重視兄弟情誼，在父親死後並沒有提這件事。
那時候顧家為了償還欠朝廷的錢，都讓顧偃開休妻另娶了，家裡哪有什麼錢。
古代分家本就要把大頭留給主脈，加上顧家當時比較拮据，根本沒分到什麼家產。
顧偃開繼承爵位後，顧家倒是蒸蒸日上，日子越來越好過。
但是顧偃開也沒有給他們分財產，而是讓他們按照當年的分家協議分出去。
顧廷煜想要爵位，小秦氏想要把顧廷燁趕出顧家。
而四房五房想要留在顧家享受富貴。
於是一拍即合，燒毀了顧偃開的遺書。
若是真把遺書公布出來，他們就要從侯府搬出去了。
「可是若不答應他的條件，廷煒他們怎麼辦？」小秦氏急道。
「大嫂嫂別急，咱們再想想辦法，再說了，那遺書都被毀掉了，也給不了他啊。」四老爺說道。
「對啊，要不咱們去找大郎說說，二郎他要遺書不就是想要爵位麼，讓大郎把爵位給他不就成了？」五老爺說道。
「沒錯，反正大郎也沒有子嗣，爵位本就該他繼承！」四老爺說道。
小秦氏心裡冷笑，爵位怎麼弄，也落不到四房五房手裡，他們當然不在意了。
「只是這樣大郎怕是不會答應啊，要不咱們還是把遺書的內容告訴他吧。雖說已經被不小心毀了，但是咱們一起證實，還是有用的。」小秦氏說道。
「不行，絕對不能承認有遺書的存在，不然傳揚出去天下人怎麼看我們顧家？」四老爺說道：「大郎那邊，我們去和他說。」
「四哥說的對，無非就是讓大郎上報一下宗人府，咱們跟他說說，他知道輕重，肯定會答應的。」五老爺說道。
看著匆忙離去的四房五房的人，小秦氏露出一絲冷笑。
「大郎，你不願意出面，我只能如此了。」
她知道顧廷煜非常聰明，說不定就有辦法讓顧廷燁答應。
而顧廷煜非常恨顧廷燁，是不可能把爵位給顧廷燁的。
…………
「咳咳…咳…咳…」
「官人，你沒事吧？」邵氏紅著眼給顧廷煜順著後背。
「沒…沒事。」顧廷煜臉上毫無血色，卻在微笑。
「他們也太過分了，官人都如此了，還要來逼迫官人。」邵氏氣憤道。
「咳咳…他們不是想讓我去找二郎麼，那我就去一趟。」顧廷煜說道。
「什麼？」邵氏一愣，急道：「官人，二叔現在肯定非常恨你，你去了不是送上門給他羞辱麼？」
「不會的，正好我也想找二郎聊聊。」顧廷煜說道。
「那我陪官人一起去。」邵氏說道。
「別！」顧廷煜說道：「你在家帶著，我一個人去。」
邵氏雖然不放心，但是看著顧廷煜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點了點頭，說道：「官人，那你小心些，實在不行就回來，他們自己的麻煩讓他們自己拒絕。」
「知道了。」顧廷煜微笑點了點頭。
「來人，去通知一下，讓人備車。」邵氏吩咐道。
「是！」一個丫鬟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你去把我之前放起來的木匣子拿來。」顧廷煜說道。
邵氏聞言，前去把木匣子找了出來。
「官人，這裡面是？」
「呵呵，能讓二郎答應的東西。」
…………
「我就猜到你會來。」顧廷燁看著顧廷煜神色有些複雜。
「我卻沒想到我會來。」顧廷煜自嘲道。
他本以為小秦氏和四房五房為了自己的孩子，會答應顧廷燁的條件。
「咳咳…」
「你沒事吧？」
顧廷燁上前，想要攙扶顧廷煜。
「不用！」顧廷煜微笑道：「我沒事，自己可以走。」
說完，他佝僂著身子往裡走去。
顧廷煜努力的想要直起後背，或許是因為做了太多對不起顧廷燁的事，他不想在顧廷燁面前表現出脆弱的樣子。
顧廷燁的關心和擔憂，在他看來是憐憫。
顧廷燁嘆了一口氣，跟在顧廷煜身後。
來到正廳，落座後，顧廷煜把抱著的木匣子都給了顧廷燁。
「這是你想要的東西。」顧廷煜說道。
顧廷燁接過打開，只見裡面放著一封信，和幾張發黃的紙張。
顧廷燁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一下發黃的紙張。
只見上面寫著四房五房的分家財產。
另一張記錄的則是一些銀子和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是祖父當年為四房五房分家，定下的財產。另一張是你母親當年的陪嫁，父親讓人封存起來了。那封信是父親的遺書。」顧廷煜說道。
顧廷燁聞言打開那封信看了起來。
顧偃開的遺書很簡單，在他死後，由顧廷燁繼承爵位，白氏的陪嫁也歸顧廷燁所有。
信並不是顧偃開的筆跡，卻有顧偃開的簽字。
說明顧偃開當時已經無力提筆，這封遺書是他口述，別人代筆的。
「這封遺書為什麼會留下來？」顧廷燁問道。
顧廷煜答非所問道：「有了這個你可以救人了吧？」
「這些本來就是我的，拿這些讓我救人，不覺得可笑麼？而且他們可是從逆，你覺得我能救他們麼？」顧廷燁譏諷道。
「你有！」顧廷煜說道：「他們從逆令顧家蒙羞，雖然死不足惜。但是畢竟是顧家人，若是受罰太重，對顧家也有影響。顧家將來是你的，為了顧家為你自己，人你也該救。」
「我為何要救？真當我稀罕顧家爵位？就算沒有顧家爵位，我自己將來也能立功封侯！」顧廷燁說道。
「你那麼聰明，難道看不出官家把橙園賞賜給你的目的？是，你有從龍之功，將來若是再立新功，官家賞賜你個爵位不難。但是這個爵位有顧家祖祠的丹書鐵券，有顧家列祖列宗打拼，留下的威望麼？」
「你以為當初你拿著血詔，為何能夠輕易在西郊大營調到兵馬？靠的那都是顧家列祖列宗的遺澤。」
「你就算封了爵，還姓顧。那也不是原來的寧遠侯府。」顧廷煜痛心疾首道。
顧廷燁聞言沒有說話，當初去西郊大營調兵，一開始確實不順利。
後來才知道，同意出兵的以前是他父親的部下。
「官家也有意思讓你承襲寧遠侯，你覺得這個爵位是你不想要就不要的麼？」顧廷煜冷笑道。
「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何藏著遺書，讓我背負氣死父親的罵名？」顧廷燁質問道。
「我為何要跟你解釋？遺書已經給了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一個命不久矣的人，何必操心這些。」
顧廷煜說完，起身往外走去。
「咳咳…咳…」
顧廷燁看著遺書怔怔出神。
「主君。」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下人走進廳內，打斷了顧廷燁的思緒。
「何事？」顧廷燁問道。
「宮裡來了內侍，說官家召主君入宮。」下人說道。
「知道了！」
顧廷燁點了點頭，把遺書收拾好，回了後院。
「官人，大哥來有什麼事麼？」余嫣然問道。
「官家召我入宮，這個我晚點回來和你說。」顧廷燁說道。
「嗯。」余嫣然點了點頭，連忙吩咐下人把顧廷燁的官服找出來。
「我官職被免了，就不穿官服了，你把這個收好。」顧廷燁把木匣交給了余嫣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