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武雄軍

  第326章 武雄軍

  袁文紹知道這麼做麻煩肯定不小,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再立功對他未必是好事。

  只要他能阻止西夏吞併河湟,最多也只是一個功過相抵罷了。

  但前提是不能留下別的把柄。

  一旦在抄家中有人伸手,到時候這些都會被算在他頭上,成為別人攻訐他的藉口。

  「大將軍放心,末將一定會盯住的。」盛長梧說道。

  「嗯,你辦事我放心。去吧,儘量把錢財清點出來,明天我要用。」袁文紹說道。

  「是。」盛長梧拱手一禮,退了出去。

  如今錢有了,軍餉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接下來他就要把心思放在河湟了。

  算算時間,吐蕃的大王子那邊也該有消息了。

  就在袁文紹思索接下來的打算的時候,一個親兵進來稟報,說秦州知州求見。

  「總算是來了。」袁文紹冷笑一聲,讓親衛把人帶進來。

  軍營那邊的謠言,袁文紹就覺得是薛為民搞的鬼。

  袁文紹不覺得薛為民這麼做只是為了給他添堵,因此一直等著薛為民找上門來。

  然而自己都有所動作了,薛為民一直沒有出手,讓他很是奇怪。

  袁文紹甚至懷疑,是不是猜錯了。

  如今看來,他猜測的並沒錯。

  不一會,薛為民被帶了進來。

  「下官拜見經略安撫使大人。」薛為民行禮道。

  袁文紹擺了擺手道:「薛知州客氣了,坐吧。」

  「謝大人。」薛為民拱手謝過,坐了下來。

  「不知薛知州找我,有何事?」袁文紹問道。

  薛為民微笑道:「下關有點事想單獨和大人說。」

  袁文紹聞言讓門口站守的親衛退下,說道:「如今就我們兩人了,有什麼話薛大人可以直說了。」

  「大人,您來秦鳳路上任之前,下官的岳父就給下官來了一封信,說都是自己人,讓下官幫助大人,儘快掌控局勢。」薛為民說道。

  袁文紹目光微閃,淡淡道:「那薛大人打算怎麼幫我?」

  「下官知道大人一直為軍餉之事煩惱,下官一直在想辦法幫大人解決這件事。如今秦鳳路各州縣都十分困難,朝廷那邊也指望不上。下官便號召一些富商進行捐贈,這幾日一直在聯繫那些富商,那些富商都已經答應了。

  下官本想等他們把銀子送上來,再來見大人,卻聽說大人正在對秦州富商動手,只能匆匆趕了過來。

  大人如此做,雖然能湊夠軍餉,但卻因此引的秦鳳路人心惶惶,若不趕緊停止,大人怕是要有大麻煩了。」薛為民說的很是誠懇,一副我為你考慮的模樣。

  袁文紹心裡冷笑,說道:「我現在停止,就沒有麻煩了?」

  「大人放心,只要你現在停止,朝中那邊有岳父幫伱打點,秦鳳路這邊下官會安撫好,不會有麻煩的。」薛為民連忙保證道。

  袁文紹現在總算明白韓章和薛為民打的什麼主意了。

  先是散布謠言,說他會發放軍餉。

  逼的他不得不想辦法解決軍餉的問題。

  然而他剛剛到任,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去找薛為民幫忙,如此一來,自己接下來就要受薛為民掌控了。

  更準確的說是薛為民背後的韓章。

  然而他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那些富商下手。

  在薛為民看來,袁文紹這麼做,肯定是狗急跳牆了。

  薛為民並沒有先找上門來,而是等他跳上牆頭,再過來,說什麼能幫他平息這件事。

  因為在薛為民看來,袁文紹此時已經進退兩難了。

  看似在牆頭上,只要跳下去,就能出了這個牢籠。

  但是實際上圍牆外面是萬丈深淵,跳下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之前的袁文紹被逼的沒辦法,只能這麼博一博。

  而他這次來就是讓袁文紹冷靜下來,從牆上再跳回來。

  跳回來雖然可能會摔斷腿,卻比摔死的強。

  其實袁文紹猜的沒錯,不過他也遺漏了一些。

  在韓章看來,袁文紹就是他手裡的風箏,非的太高很難掌控,必須要給他拉拉線。

  因此在袁文紹到秦鳳路之前,韓章就給薛為民一封信,讓他給袁文紹一個下馬威。

  薛為民本來想鼓動胡淮寧給袁文紹一個下馬威,讓袁文紹在秦鳳路寸步難行。

  如此一來,袁文紹自然要依仗他,也就完成了韓章的交代。

  沒成想胡淮寧根本不接招,他只能出別的招了。

  正如袁文紹猜測的那樣,他派人散布謠言,為的就是讓袁文紹找他幫忙。

  袁文紹的反應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

  「多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袁文紹淡淡道。

  他敢這麼做,自有他的底氣,自然不可能向薛為民妥協。

  韓章上次算計他就說過,想借大周和西夏爭奪河湟之時,讓大軍落敗,來打擊官家自信。

  最開始袁文紹就有些懷疑韓章的目的。

  後來思索許久才明白了幾分。

  趙宗全登基後,一直在提拔自己心腹掌控兵權。

  對西郊大營改制,也是為了他那些心腹鋪路。

  很多人都以為趙宗全是因為剛剛登基,在朝中也沒有絲毫根基。

  這麼做是為了徹底掌控局勢。

  袁文紹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後來才慢慢明白過來,趙宗全是在下一盤大棋。

  趙宗全提拔心腹掌控兵權,可不僅僅是為了安全感,還為了讓文武重新行成平衡。

  這麼說也不太恰當,或者說是讓武將對文官有一定的牽制力。

  自古以來文武對立,這不僅是利益不同,更因為皇帝需要。

  皇帝玩的就是平衡,這其中玩的最好的就要數嘉靖皇帝了。

  人家幾十年不上朝,權利都沒旁落。

  別看當時權臣宦官好像權利大的很,人家想收回權利也就一句話的事。

  歷史上什麼外戚專權、宦官專權,其實都是皇帝平衡沒玩好,導致失衡了。

  大周就有些奇葩了,太祖皇帝玩了一出黃袍加身當了皇帝,擔心別的武將有樣學樣。

  加上那時候天下大亂,多數武將根本沒有什麼忠心可言。

  天下建立後,開始削弱武將的地位。

  文武不能達成制衡後,文官勢大,皇權也比任何朝代都弱。

  這就出現了先帝推行新政的時候,大量文官反對,官家也只能退讓。

  很多人覺得是先帝性子軟,實際上這就是皇權不強的體現。

  韓章因為有把柄在趙宗全手裡,不得不支持趙宗全所有決策。

  這也是趙宗全留下他的原因。

  處理韓章簡單,但是大相公總要有人來做。

  新任大相公可就未必和趙宗全一條心了。

  一旦武將起勢,哪怕不能和文臣分庭抗禮,只要能形成一定的制衡,韓章也就沒有那麼大用處了。

  因此韓章絕對不能讓趙宗全達成目的。

  要改變這些,就要證明趙宗全對西郊大營的改制是錯誤的。

  而想要證明這一點,敗仗是最直接的辦法。

  上次韓章算計他,說的是一旦西夏和大周因為爭河湟引起戰爭,領兵的是沈從興。

  他會想辦法讓袁文紹也隨軍出征,袁文紹就能提供大軍的情報給西夏。

  失敗後,責任也在沈從興身上。

  然而沈從興因為小鄒氏之事受了處罰,連護衛桓王徹查鹽務都沒去,趙宗全自然不好派他來。

  最終這個差事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韓章很清楚,袁文紹既然成了主將,袁文紹就不可能因為他的那些威脅而故意打敗仗。

  所謂的威脅也可以用利弊來解釋。

  袁文紹不是主將的情況下,他那些威脅或許有用。

  如今袁文紹身為主將,打敗仗的後果可比韓章的威脅還要嚴重,他自然知道怎麼取捨。

  因此在袁文紹離開汴京的時候,韓章根本沒找過他。

  若是他此時向韓章服軟,接下來韓章怕是就要讓他打敗仗了。

  正如袁文紹所說,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薛為民並不知道韓章的全部謀劃,他只以為韓章讓他給袁文紹下馬威,就是為了收服袁文紹。

  見袁文紹油鹽不進,有些惱火道:「這秦鳳路的商人可沒大人想的那麼簡單,許多人和朝中大臣都有一些關係。大人的做法,等於是捅了馬蜂窩。要不了多久,彈劾大人的奏摺怕是要堆滿官家御案了,沒有我岳父的幫助,大人可曾考慮過後果?」

  「這就不勞薛知州操心了。薛知州既然知道我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那我就奉勸薛知州一句,最好別繼續搞什么小動作了。反正官家那邊不會輕易繞過我,我若是急了,破罐子破摔,薛知州未必承受的起。」袁文紹淡淡道。

  「你…」

  薛為民氣急,他沒想到自己威脅袁文紹,最後反倒是被袁文紹給威脅了。

  然而袁文紹的話讓他有些忌憚。

  誰知道袁文紹瘋狂起來,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下官就看看大人還能囂張多久!」

  薛為民說完,禮都不行,直接冷著臉拂袖而去。

  「白瞎了這個名字了。」袁文紹看著他的背影,冷笑道。

  剛走到門口的薛為民,聞言一個踉蹌,穩住身子頭都沒回,走了出去。

  ……

  秦州城北十里外的軍營,就是武雄軍的大營。

  除了駐守執勤的四千兵馬,剩下的全都駐紮在此。

  一大早,將校點完卯,開始日常訓練。

  不一會,大營中就傳出士卒訓練時發出的喝聲,數禮外都能聽見。

  大營門口,一個都尉帶著一隊士卒,前來換防。

  完成交接後,都尉四處巡視了一下。

  「劉鐵牛,你小子給我站好了,無精打采的想什麼樣子?」

  都尉看到有個站崗的士卒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走過去喝了一聲。

  被喚做劉鐵牛的士卒,精神一振,連忙站好,賠笑道:「都頭,我這不是因為今天要發餉了,昨晚興奮的沒睡好麼。都頭,你說今日真的會發餉麼?」

  「是啊都頭,我們也不奢望這次能把三個月的全補齊,哪怕發一半也好。我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你家都算好的了,我家娘子前幾個月給我生了個兒子,我還準備發了響給她買點肉吃,結果一連三個月沒發下來,上次休假我回家,看我媳婦瘦的都皮包骨頭了。」

  其餘的士卒聞言也沒心思站崗了,紛紛看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但凡有別的路子他們都不會來當兵。

  西北糧食產量不高,他們大多家裡都沒多少田地,若是從地主那租田地,被地主一剝削,根本難以養家餬口。

  只能前來當兵,減少家裡負擔。

  武雄軍普通士卒軍餉一月一貫,不過這是在戰時,平常只有半餉,也就是五百文。

  雖然不多,但是他們在軍中吃,不用消耗家裡糧食,加上家中的一點田地,還是能夠餬口的。

  就這點錢,都三個月沒發了,若不是陳澤有威望,深得軍心,早就譁變了。

  這個都尉待人和氣,一些家裡真過不下去的,還會借一些錢幫他們度過難關,因此手下士卒對他十分敬重,並不害怕。

  「你們問我我問誰去?不過指揮使說了,今天就發餉應該錯不了,難道指揮使的話你們都不信了麼?趕緊都站好,一會萬一經略安撫使大人來了,看你們松垮的樣子,罰你們幾十軍棍什麼的,可別指望我幫你們求情。」都尉沒好氣道。

  「都頭你就放心吧,瞭望哨塔的兄弟看的遠著呢,真來人了,肯定會提醒的。」劉鐵牛笑道。

  話雖這麼說,不過眾人還是紛紛站好。

  就在這時,瞭望哨塔的士卒低頭喊道:「都頭,遠出有大隊人馬趕來,煙塵太大,看不清具體人數。不過都穿著盔甲,當先的都騎著馬。」

  都尉聞言連忙看了過去,果然看到遠處起了大量灰塵。

  不過因為太遠,他連人影都沒看到。

  「快,去稟報指揮使,就說應該是經略安撫使來了。」

  都尉雖然沒看到人,但是通過瞭望哨士卒的講述,可以判斷出應該是新上任的經略安撫使來了。

  陳澤帶著手下都統,正在校場上練兵。

  昨日袁文紹就派人來說了,今日會來大營,一方面是發欠下的軍餉,另一方面也是來巡視一下武雄軍。

  雖然不知道袁文紹什麼時候來,但是他今天特意提早了一柱香開始訓練,就是想把武雄軍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看著底下士卒比往日訓練精神很多,陳澤知道這是因為今日就要發餉消息刺激的。

  而一旦發不下來,後果就嚴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