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歌愣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懷裡面的狗蛋兒:「你叫我,還是叫他?」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鬼將做手下。
只記得自己殺了不少鬼將、鬼王。
鬼將沒有回答,他把自己背在身後的東西解了下來。
黃正明曾說,寒玉棺材裡面躺了個女人。可剛才,黃正明已經確定裡面的女人是塗山嬌。
那麼原來的那個女人去哪裡了?
看到鬼將背後之物後,顧今歌知道了。
他把她背在背上。
女人的胸口有一顆幽藍的小珠子,那是修煉成鬼將起才會出現的鬼珠。
他在用自己的鬼珠,溫養保存背後的女人。
鬼珠對鬼物而言,跟狗蛋兒的效用一樣,大補。
更是鬼將力量的源泉和根本。
但凡是修出鬼珠的鬼物,都把這玩意兒當寶貝一樣藏著掖著,生怕被覬覦。
他卻將鬼珠奉獻出來,源源不斷的抽取其中的靈力和陰氣,用來供養身後這具屍體。
她是誰?
對他這麼重要?
顧今歌好奇的視線落在那屍體上,瞳孔驟然緊縮。
顧今歌一腳踹開擋路的黃不語,衝到屍體旁邊。
狗蛋兒都顧不上抱著,拆下來丟鬼將懷裡。
一把摟住地上的女人,顧今歌一向淡定的表情有了裂痕:「師娘!」
狗蛋兒:「師娘?」
黃不語:「師娘?」
黃不語剛從幻象中清醒過來,驚疑不定看著顧今歌懷裡的女人。
準確的說,是女孩。
看著才十五六歲,比顧今歌還小。
這么小一個女孩兒,是她師娘?
狗蛋兒也有點懵,他是知道殼子裡的魂兒不是生他的親媽。
可他也知道,這個便宜媽知道自己是厄星,卻沒有殺他。
還養著他,保護他。
一直以來,顧今歌的忍讓和退步,都是因為他不沾因果。
便宜媽從來不說自己的事兒,狗蛋兒對她的了解知之甚少。
偶爾聽她一句心聲,大概能明白她是從其他世界來的人。
包括彭市的空間裂縫及蚩鯉蠱,在她的世界都出現過。
狗蛋兒還沒長開,一個兩三個月大的嬰兒,腦子多想一下就覺得累。
乾脆不想了,小聲問道:「媽,那我叫她師奶奶?」
黃不語臉都黑了,目瞪口呆看著顧今歌懷裡的小嬰兒:「說、說話了!」
今日接二連三的打擊,令黃不語這個小年輕的心理防線潰不成軍。
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顧今歌隨手甩出一道靈力,直擊他的腦門兒,讓他徹底解脫暈過去。
檢查了一遍師娘的情況,顧今歌確定這是一具屍體。
撫摸著師娘冰冷的臉,顧今歌的眼裡浮動出少見的溫情。
師娘娃娃臉,看著小,實際上已經很大。
「我師娘為什麼會在這兒?」顧今歌冷冷看向那鬼將。
他抱著狗蛋兒一動不動,還跪在地上,聽到問話,語氣沒有人類該有的溫度:「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叫我主人?」顧今歌皺眉又問。
鬼將看向顧今歌懷裡的女人道:「你身上的氣息,跟主人一模一樣。」
氣息?
他說的是功法靈力吧?
顧今歌的功法,是師娘和師父共創,三人一起修。
身上的氣息的確一樣。
「你記得什麼?」顧今歌問道。
這鬼將連鬼珠都貢獻出來,溫養師娘的屍體,可見這人在他心目中至關重要。
顧今歌心中疑竇叢生。
她成年以後,師娘和師父卜了一卦後,雙雙不知所蹤。
只留下一封信,讓她一定要成為玄術界頂尖的人。
為此,他們在前面十八年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了她,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他們連自己的兒子都沒帶,人間蒸發。
顧今歌揚名以後,一直在找兩人,從未有過任何消息。
為什麼,師娘會出現在這裡?
鬼將陷入了迷茫,他黑黝黝的瞳孔顫動著,似在做掙扎。
可掙扎了半天,都是徒勞。
悶哼一聲,鬼將低頭慚愧道:「主人,我想不起來了。」
顧今歌咬了咬牙:「無妨,想不起來,就慢慢想。」
她有的是時間。
只是師娘的屍體……
顧今歌看著懷中栩栩如生的師娘,不舍的抱緊了她:「你為什麼放著寒玉棺不用,另鑿一條道,消耗自己的鬼珠保存屍體?」
「主人入棺後,總有人來打擾。我怕殺戮過多,影響主人輪迴。尋了具女屍,將主人替換到此處。」鬼將如實道。
他一直守著這屍體。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守著,也不知道要等誰。
現在他知道了,他在等主人!
另一個主人。
顧今歌冰冷的視線掃過黃正明,想來打擾師娘安眠的人,就是這老孫子。
他們,也該為自己的無禮,付出點代價。
黃正明死了,不代表這筆下墓的帳一筆勾銷。
顧今歌結了一大圈兒保護陣法,從頭到腳,細細布在師娘身上。保證她出去以後,連一根頭髮絲兒都不會被人損傷。
才親自背著師娘,走在前面。
鬼將背上趴著狗蛋兒,一隻手拖著一隻黃家人的腿,出了洞口。
出洞口後,蔣英宇和重真道長已經不見了,想來已經出去了。
顧今歌他們看似在洞穴里待的時間短,結陣的時間卻很長。
早已經過了土時。
顧今歌把寒玉棺材裡的塗山嬌拖出來,隨意丟到一邊。
一出棺材,那如花一般的紅顏,迅速凋零衰敗。
轉眼,化為一捧黃土。
「咦?媽,她身上有東西!」狗蛋兒眼尖,瞧見塗山嬌衰敗以後,肚子裡露出一個紅色的竹簡。
顧今歌看向鬼將:「你放的?」
「不是。」鬼將搖了搖頭,他回憶了一下道:「這個女娃的氣息很怪,一個死人混在一堆生人中。」
「我怕他們觸碰到主人,沒有細究。如今想來,這怕是個傀儡。」
顧今歌沉吟片刻,擦了擦塗山嬌躺過的地方。
把師娘放進去以後,才朝著塗山嬌的屍骨走去。
她剛要伸手,便被移形換影過來的鬼將抓住了手。
「主人當心,紅簡有毒。」鬼將半蹲下去,伸手去掏那竹簡。
他早就死了,不怕毒。
鬼將的手伸到肚子裡時,塗山嬌的屍骨上,驟然射出數道頭髮一樣的絲線,纏繞住他的手。
將鬼將的手腐蝕得瀰漫出大片黑色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