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歌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看著葉高的雙眼道：「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已經不是你們黃家可控。」
她明白這別墅奇門遁甲的妙用了。
原本顧今歌以為，黃老爺子是怕有人要害她。
如今來看，應當是怕有人近來接近了他，被傳染上蠱毒。
他把自己囚在這個陣法之內，避免傳染。
可黃老爺子之前接觸過的人，還有今日接觸過他的人，都已經有了被感染的風險。
一傳十，十傳百，猶如滾雪球一般。
蚩鯉蠱從寄生到發作，有潛伏期。
並且根據個人的情況，潛伏期有長有短。
一旦大規模爆發，在沒有特效藥的情況下，對普通人是毀滅性的打擊。
葉高深吸一口氣，意識到事情比他們想像之中更嚴重，對顧今歌道：「我馬上去聯繫靈組。」
蚩鯉蠱的出現，已經威脅到華夏大部分居民們生命安全，一定得通知官方。
葉高一走，那中年婦女繼續哀求道：「顧道友，剛才我搶你座位，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求你替我拔除蠱毒，我可以付你兩百萬酬金和一套魔都兩百平的大平層！」
這中年婦女也是鬱悶。
本來想來拼一把獨玉台和黃曲帛，結果東西沒見到，自己還不知不覺中了蠱毒。
什麼蚩鯉蠱，她聽都沒聽過。
但萬塵法師在玄術界，鼎鼎有名。
謝家有個老太爺，有資本囂張，她一介散修，可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這個姑娘不知道什麼來頭，連謝家的面子都不給。
可她既認識蚩鯉蠱，又會解法，想來背後也有個不出世的大世家。
中年婦女把姿態放得低，真心求解，也想與顧今歌交好。
她開的價，是個人都不會拒絕。
兩百萬的酬金已經不少了，再加上魔都一套大平層。
要知道魔都的房價，可不是一般的高。
顧今歌接受了她的示好：「你叫什麼？」
「郝麗娟。」女人道。
顧今歌沖對方伸出手：「你過來。」
蘊含著靈焰的靈氣靠近郝麗娟，後者覺得自己鼻子有點癢。
她打了個噴嚏。
玄術師眼力絕佳，郝麗娟看到自己這個噴嚏之中，夾雜著星星點點的黑色物質。
這些黑點，被她從鼻腔里噴出去。
郝麗娟震驚不已：「這個蠱毒，竟然是靠空氣傳播？」
顧今歌指著床上黃老爺子身上舞動的觸手，解釋道：「這些觸手每揮動一次，就會像蘑菇孢子一樣，把自己的子蠱揮灑在距離中蠱者三米之內。」
「唯一的缺點是，由於脫離了寄生體，子蠱存活時間短。超過三米，就會死亡。」
所以只有靠近黃老爺子三米之內的人，才會被感染寄生。
萬塵和郝麗娟聽得認真。
萬塵皺眉道：「小友，這蚩鯉蠱寄生迅速，傳播又廣。那豈不是整個京城，都有可能已經淪陷了？」
「不無可能。」顧今歌點頭。
黃老爺子是從洛城回來以後，就身體不舒服。
顧今歌道：「子蠱寄生人體後，沒有發作之前，不具備傳染條件。我只知道黃老爺子不舒服後，送去醫院看過。」
「醫院人多，他具體接觸過誰，還未可知。」
總之局勢不妙。
萬塵一臉駭然，他喃喃道：「為什麼又作孽？」
他腦海中浮現出七十年前，那個浴火的村莊。
老人小孩兒，全都被困死在裡面。
火焰燒了三天三夜，哭喊聲劃破雲霄。
太慘了！
顧今歌之前就覺得萬塵的反應很奇特，她扶著有些搖搖欲墜的萬塵法師，在一旁坐下。
「萬塵法師，七十年前，是誰在用蚩鯉蠱作祟？」顧今歌問道。
萬塵面色一緊，似乎並不想說。
這對佛門而言是恥辱。
看出他的抗拒，顧今歌語氣平淡道：「有些事，越想隱瞞，就越無能為力。正視它，才能從事件本身，得到我們想要的超脫。」
萬塵腦子嗡了一下，蒼老卻清明的視線呆呆地看著顧今歌。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苦笑道：「沒想到，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竟然比貧僧的悟性還好。」
萬塵忽然間明白，為什麼自己只能成為行腳僧。
他一直以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說到底，他還是放不下七十年前在村子裡死去的冤魂。
瞥了一眼好奇的郝麗娟和不遠處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兒，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謝苗金。
萬塵嘆息道：「你說的對，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件事，我佛門的確應該承擔責任。」
萬塵頓了頓，陷入回憶之中。
「大約是七十二年前，那時候我才四歲。整日跟在幾個小沙彌身後，什麼也不懂。」
「為師祖有一個師弟，佛性高，悟性好。十分年輕，不管是辯經還是法術，都修習得萬中無一。」
「他名揚四方時，才二十歲，被稱為佛子。」
萬塵的語氣之中，對這位佛子非常崇敬。
顧今歌聽他描述，腦海之中冷不丁想起在庸村搜那隻魑鬼的魂時，看到的一個畫面。
紅色僧衣，青竹斗笠。
她細不可察蹙了蹙眉頭，靜下心繼續聽萬塵訴說當年的往事。
「絕凜師叔祖，乃我平生見過，最天賦卓絕的玄術師。他能一人，降服禍亂天下的瘟鬼。」
除了普通的鬼怪外，似魑魅魍魎這種，是天生地養的鬼怪。
當然，瘟鬼也是。
它們具有特殊性，是天道能容忍的存在，可修煉。
「就在絕凜師叔祖降服瘟鬼後不久，一些村莊，突然有人生了怪病。」
「他們的症狀，就跟黃老爺子一模一樣。」
萬塵閉了閉眼，似是很不忍：「那時，大家對這種蠱毒一籌莫展。」
「師叔祖也在那個時候，暴露出了異常。有人發現，那些中了蠱毒的村莊，全是師叔祖出沒收服妖魔後，才開始出現。」
「大量髒水，潑在了師叔祖身上。」
「曾經的佛子，聲名狼藉。」
萬塵頓了頓，好似看到昔日不染塵埃的佛子被拉入泥濘。
流言是能殺人的刀。
而對佛子豎起武器的人，或許曾經都受過他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