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人家不弄你弄誰?

  第497章 人家不弄你弄誰?

  「砰……」

  茶几狠狠的震了一下。

  茶盅被震倒,順著桌子往下滾,「咣啷啷啷啷……」

  突然,「嘩……」一聲,茶盅掉到了地上,碎成了無數瓣。

  「你特麼知道還害我?」

  李定安的聲音很大,空曠的客廳里傳出回音。

  王成明和張漢光誰都沒動,林子良的保鏢也沒動。

  郭彬和程主任面面相覷:「王科長,他們……談崩了?」

  王成明搖搖頭,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很明確:放心,崩不了。

  「為什麼?」

  王成明想了一下:「你大概可以理解為逆反心理?」

  什麼意思?

  稍一轉念,郭彬和程主任好像懂了。

  大致就是:李定安越是不想要,林子良越是想給。

  再換個角度,恰好就和李定安的態度反了過來:李定安是你給的越多,我越懷疑你在坑我。

  但林子良卻是:只因為李定安什麼都不圖,才不會坑他,所以越是要給。

  由此,不可能李定安拍幾下桌子,詐唬兩句,林子良就放棄……

  「但不應該啊,林子良這心態也太奇怪了?」郭彬依然有些不理解,「他們才認識幾天?」

  幾天?

  王成明和張漢光對視了一眼。

  從滬上拍賣會的龍紋大缸開始算,到現在也快兩年了吧?

  先不說林子良,先說他老婆馮攸然,這個女人決定和李定安合作之前,觀察和調查了多久?

  還不到三個月。

  但她為了接觸李定安,第一次是用林思齊的名義給京大捐了幾百件古董,第二次又送了全套的光瓷杯。

  等第三次,更是一步到位:一張能填九億九的支票。

  乍一看就很奇怪,馮攸然像是錢多的扎手一樣,盯著李定安一個人送?

  其實一點都不。

  因為馮攸然知道李定安有為她創造更多價值的能力,更有讓她不怕肉包子打狗的品格和魅力……

  而馮攸然能調查到的,林子良也能調查到,馮攸然調查不到的,他依然能調查到。

  既便如此,林子良依舊觀察了兩年之久。

  所以乍一看,新加坡那次,林子良出現的很突然,其實一點都不突然。

  因為林子良可能比李定安自己都要了解李定安。要不然,他怎麼會追著攆著,非要給他嫁女兒?

  「那林子良什麼目的,想讓李老師幹什麼?」

  王成明想了一下。

  反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而且林子良今天就會攤牌,好像再沒隱瞞的必要?

  「把那套技術送給李老師,再把女兒嫁給他!」

  「啥?」

  郭彬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王成明瞅了瞅他:難道我說的不夠清楚?

  不,只是因為過於突兀,郭局長不敢置信,也沒理清其中的頭緒。

  他突然想了起來:「那剛進門的時候,林子良之前說的考慮一下,是這個意思?」

  「對!」

  「為什麼?」

  「原因很複雜,一兩句解釋不清楚。」

  郭彬滿臉的不可思議,稍頓了頓,猛往後仰:「你們沒匯報?」

  扯什麼淡?

  這樣的事情誰敢隱瞞?

  王成明沒說話,程主任往前傾了傾:「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林子良就通過中間人表達過這個意思……嗯,大概是去年八月份的時候……」

  八月份,李定安剛出院?

  意思就是,領導知道的比李定安都還要早?

  郭彬突然就明白了。

  怪不得李定安剛從新加坡回來,主任就找他談話,還拉公安部門的領導備書,讓他放心和林子良接觸,保證不會有安全方面的問題。

  郭彬還記得付主任提到過:其實解決這件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李定安。

  甚至還感慨過:但於書記肯定不會同意……

  郭彬的眼睛越瞪越大:怪不得每次一談這件事情,於書記就是那樣的表情?

  還有這次,上飛機前他都還在想:明明是公事,級別還那麼高,為什麼於徽音也會一起來?

  現在知道了,為什麼一向公私分明的於書記會假公濟私?

  擱我是於書記,我也不答應……

  郭彬的腰杆突然就硬了起來:談不成就不談……林子良你想什麼好事呢?

  看他慢慢坐直了身體,神色也漸漸冷峻,程主任有了點不好的預感:姓郭的,你搞什麼?

  他求助般的看了看王成明和張漢光,兩人卻如老僧入定,眼觀鼻鼻觀心。

  王成明只負責保護和對內聯繫,張漢光純屬打醬油,被李定安硬拉來的。

  別說他倆插不上話,就算能插上話也不會插:李定安自個都還一屁股屎沒擦乾淨,林子良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想再添一把火?

  就問李定安骨頭有多硬,夠拆幾次……

  ……

  四隻茶盅,打碎了一隻還有三隻,林子良不慌不忙的換了只新的:「正兒八經的北宋建窯盞,就剩這四盞了,你不可惜?」

  我可惜個毛?

  之前他一直想,於徽音說要跟自己來香港,于思成竟然一口就答應?

  後面說是來處理外公的遺產,他就沒再多想。

  現在再想:沒錯,就是來處理外公遺產的。

  也為了警告林子良:伱這些,就像牛身上的一根毛。

  不是指錢,而是看不見摸不到,而又真實存在的東西……

  「你為什麼敢確定,于思成只是為了警告我,而非震懾你?」

  「呵?」

  李定安冷笑了一聲。

  以前是沒確定關係,不敢過多的問,但自從江秀瑩見過自己之後,但凡和於徽音相關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就於徽音那個傲嬌的媽,恨不得把所有的家底全寫於徽音臉上讓自己看,還有什麼可震懾的?

  「但你不稀罕!」

  「放屁,誰說的?」

  「當然是我說的!」林子良詭異的笑了一下,「你要稀罕,就不會讓陳靜姝出國……」

  我特麼……

  李定安差點把茶壺扣林子良臉上。

  就知道這王八蛋在調查自己……看吧,果然!

  「別急,等我說完你再打……」林子良樂呵呵的笑,「既然不想走從政這條路,當然就不需要繼承什麼政治遺產,所以你才不稀罕……」

  「你也別瞪我,而且你早該想到的:我既然敢把所有的賭注全押你身上,怎麼可能不查的清清楚楚?比如那把斧頭,比如那三枚印……」

  看吧,就知道這王八蛋會查到?

  李定安猛鬆一口氣,突然就不生氣了。

  確實,自己早該想到的,但他就是沒想到,那句「考慮一下林思齊」,竟然不是開玩笑?

  「林子良,別費心機了,你說的那幾件東西,我早給國博了!」

  「放心,我沒想威脅你!」

  這是實話,李定安也信,不然林子良就不會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提起茶壺,倒滿茶盞,林子良輕輕一推,又笑:「所以,考慮一下!」

  我考慮你大爺?

  什麼叫做同生共死?

  就像山洞裡的那一次。

  而沒了自己,於徽音又會怎麼樣?

  李定安想都不敢想。

  所以,壓根就不是多少財產,多少遺產能比擬的。甚至于思成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從來都不提。

  「沒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嘛!」林子良抿了一口茶,「實在不行,我讓思齊也出點事,你也救她一次?」

  李定安手抖了一下,差點把盅里的熱茶潑過去。

  別懷疑,但凡自己猶豫一下,這王八蛋真會幹這樣的事情。

  「放過林思齊吧,她怎麼說也是你親生的對不對?」

  李定安無奈搖頭,「我也沒你想像的那麼優秀,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那麼多的精力和心機……」

  浪費?

  林子良看著天花板,好像在回憶,「知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知道你的?其實比你想像的更早:記不記得丁輔之的那幅《瓜梨圖》?」

  那應該是自己入行之後,碰到的第三件古董。

  就兩男一女拿一幅修復殘畫在潘家園碰瓷,被自己識破,從而牽出一系例的碰瓷大案……

  「然後就是龍紋大缸?」

  「對也不對,因為中間還有賭鬼父子的青花壺、張愛玲的《色,戒》手稿,林徽因的手札,曲陽和郵票,乾隆的《百鳥朝鳳圖》、《恭慈金寶》……

  以及更早時候的茅台老酒、雍正雕母,以及你正式入行的那塊熹平石經……你有沒有算過,從熹平石始,到龍紋大缸,中間有多久?」

  林子良比出兩根手指:「不到兩個月。」

  李定安氣定神閒:「然後呢?」

  「如果是家學淵源,或是科班出身,倒也能說的過去,但你不是!更甚至是,你之前從來都沒接觸過古玩這一行……這是什麼概念?

  還有後面的龍紋大缸、張大千的《喜子出浴圖》、馬繼援的撲滿,以及XJ的那批文物……更有後來的南宋摩羅睺、銅棺等等等等……從白手起家,到賺了三個億,你沒有失手過一次,這又是什麼感念?

  林子良一臉感嘆:「但這只是其次,而讓我最受震憾的,是你覺察到了危機感。所以,江西的寧王重寶之後,你果斷收手的那次……

  後來我一直想,我入行二十年,到四十三歲都做不到,甚至察覺不到,你入行半年,憑什麼才二十三歲,就能有這麼敏銳的感知能力和魄力?」

  李定安有些恍惚:是這樣的嗎?

  好像就是大柳樹會場那次之後,他果斷停止了直播,因為再播下去,像虎牙煙鍋、恐龍蛋化石,以及國寶幫這樣的戲碼會越來越多。

  不僅僅是因為他斷了好多人的財路,而是木秀於林。就像武俠小說中,越是出名的劍客,挑戰的人越多。

  挑戰俠客可能會丟命,那挑戰李定安呢?

  毛損失都沒有,反而會名聲大噪……李定安又不是白痴,憑什麼又費時間又費精力,給別人當磨刀石和墊腳石?

  自那次之後,他一天都再沒有播過。

  但並不是林子良說的什麼,覺察到了危機。他只是覺得錢永遠都賺不完,還不如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

  但反過來再說:自己確實優秀的有點過分了……

  李定安吐了一口氣:「所以,你就這樣被人弄出來了?」

  「差的遠了,也和這個沒關係……而是技術!」林子良搖搖頭,又悵然一嘆,「怪我貪心,就覺得撿漏、倒賣來錢太慢……」

  「所以,就打起了仿瓷的主意?」

  李定安稍一頓,突然瞪圓了眼睛:「光瓷,真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

  「專業壁壘哪有那麼容易打破?是我換的……當然,換的是他們更新換代後淘汰的版本,而且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點,我後面花了好多錢,費了好多精力才補全……」

  「那也很厲害了好不好……就當時那個環境,已經不是壁壘,而是天塹……」李定安更好奇了,「你從哪換的?」

  「還能是哪,當然是對岸,當時他們的敏感陶瓷在晶片中的應用技術,處於世界一流……」

  當然先進,大漂亮給的技術打底,灣灣的晶片技術才如日中天。

  所以,哪怕是淘汰的,也至少是世界二流……

  「你拿什麼換的!」

  林子良默然好久:「稀土特瓷技術!」

  「噗」

  李定安一口茶噴了出來:「你怎麼研究出來的?」

  「調試仿瓷配方的時候誤打誤撞試出來的……你也是專家,自然也知道,宋代時期,就已經往瓷器中添加稀土元素了……」

  廢話,不但我知道,所有研究瓷器的都知道,甚至好多門外漢也知道。

  就比如郭彬,就如于思成。

  和他第一次見面,于思成就問過這方面的問題:李定安,傳統瓷器中都有哪有稀有元素,作用是什麼。

  自己答:有鈷、鈦、鋯、鋇……用作凝結劑、增光劑或消光劑……

  但能通過研究傳統瓷、研究仿瓷,繼而洐生到特瓷的,林子良絕對是史上第一人。

  他佩服的豎了個大拇指:「當初判你十年,真就不冤……」

  林子良張了張嘴,估計是想罵什麼,但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李定安說的是什麼意思:他這十年,一部分是他罪有應得,另一部分,是他自找的。

  原因很簡單:匹夫無罪,懷其璧也。

  這麼重大的突破,你沒往上報能理解,但你沒往上報卻往外報,這是什麼心態?

  人才啊,還是被對面埋沒的人才,人家不弄你弄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