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一個億,賣不賣?

  第320章 一個億,賣不賣?

  幾個人悚然無言,仿佛凍在了立櫃四周。

  什麼是一級甲等文物?

  反映某時期生產力發展、生產技術進步,以及經濟制度、政治制度,並具有重要歷史、藝術、科學價值的代表性文物。

  比如夏朝青銅爵,商朝四羊尊,周朝後母鼎,秦朝兵馬傭。

  到了漢,當然是金縷玉衣,沒有之一。

  哪怕只是部分,哪怕只是兩隻手套,其珍貴性和代表性也已經不是能用錢能衡量的。

  頓然間,張漢光和何安邦想起了李定安第一次打電話的情形:我要是發現了後母鼎的第五條腿,買還是不買?

  當時兩人還想:李定安這什麼破比喻,後母鼎哪來的第五條腿?

  但現在呢?

  就想不通,郭院長和無數歷史學家、考古學家考證,竇綰玉衣沒有手套,那這件又是從來冒出來的?

  而且還堂而皇之的擺在這裡賣,才六百萬,六個億怎麼樣?

  更關鍵的是,建國後出土?

  所以,根本沒必要買回去再讓國博報銷,而是第一時間就該報警……張漢光說的是這個意思。

  不對,自個就是警察,還是專門管這個的……

  張漢光猝然醒悟:拿出手機拔通一個號碼,就只說了六個字:「來活了,悅山湖!」

  掛了電話,他呵的一聲:「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舉你妹!」李定安瞪著他:「你個攪屎棍!」

  「嘿……我特麼……」

  張漢光頓時不樂意了,正要捋袖子,何安邦拉了他一把,指了指清單。

  哦對……不止金縷玉衣,也不止九竅玉,下面還有十來件,都在二樓。

  再一瞅,其它的沒印象,那最下的白玉觀音和紅瓷甪端不要太眼熟:就是他和何安邦,叫上資料員方志傑一起去拍的圖像,又發給了李定安。

  包括李定安和何安邦的對話,他也記的清清楚楚:

  老何,你們那件舉世無雙的紅瓷甪端,我給它配了個對兒……

  什麼,賣給伱們?可以,我不多要,兩個億……

  還有一樽白瓷觀音,甲等不敢說,一級文物綽綽有餘……差不多的還有個七八件,給你打個折上折,再給一億就行……

  老何當時說,人民銀行的沒有,土地銀行的要不要?

  當時,他和何安邦都以為李定安在開玩笑,但現在呢?

  這下好了,別說土地銀行,李定安連根毛都撈不到……

  哈?

  一激動,電話打早了。

  但打都打了,站在他的角度,更沒有發現一級甲等國寶,卻當看不見的道理……

  「沒有這次,還有下次!」

  張漢光轉著眼珠,表情訕訕:「再說了,年紀輕輕,連婚都沒結,賺那麼多錢有毛用!」

  「放屁……上次是哪個王八蛋說的:反正我兒子也花不完,不如給乾兒子再留點?」

  「這不是還沒認嗎?」

  李定安都毛了:「老子乾死你……」

  張漢光「嗖」一下就跑了出去。

  他當然知道李定安在嚇唬他,但架不住趁機鑿他兩錘,下手肯定賊重賊重:那可是好幾個億,眼睜睜的就被他給攪黃了?

  擱別人,掏刀子的心都有……

  「別急!」何安邦又寬慰他,「只要不是建國後,肯定會退回來,說不定還有機會。」

  呵?

  是會退回來,但之後呢?

  但凡那位溫總腦子沒缺根弦,就會將所有的東西再過一遍,保准有多仔細要多仔細。

  原因很簡單:能被故宮金石專家鑑定為贗品的一堆碎玉,突然就成了金縷玉衣,價格直翻一百倍,哪剩下的東西呢?

  還撿漏,撿個雞兒?

  ……

  幾個人聲音很小,門口那邊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四五個人圍著立櫃嘀嘀咕咕。

  隨後,好像起了爭執,再然後,又打了起來:年輕的追著亮過警官證的那位,不過沒打著,被人攔住了。

  付總瞅了瞅:「那柜子里有什麼?」

  劉秘書努力回憶:「一百多塊玉筯、兩塊玉舞人、一塊琥珀羊,一塊煤精豬……最高的是玉筯,標價六百萬,其它價格都不是很高!」

  玉筯、玉舞人?

  付彬愣了愣,「哈」的一聲:「不會都當成漢代葬玉了吧?」

  看器形,確實都挺像,但做舊的痕跡也很明顯。為以防萬一,當初老闆還請專家看過:贗品無疑。

  稍想了想,他壓低聲音:「小曼,要是那些東西的話,一個億也不是不能賣……」

  溫曼斬釘截鐵:「不賣!」

  好吧,你是大小姐,你說了算……

  轉著念頭,外面傳來關車門的聲音,幾人下意識的轉過頭:

  警察來了。

  溫總也來了……

  ……

  「警察來了!」

  「後面又來了兩輛車。」

  何安邦瞅了瞅,一聲低呼:「溫有全?」

  「你認識?」

  「你們省收藏家協會理事長,全國收藏家協會委員!」

  「關係很好?」

  「好個毛?正因為關係不好,所以最好不要照面!」

  何安邦像繞口令,眯了眯眼睛,「老馬,我們先出去!」

  李定安愣了愣:「老何怎麼回事?」

  「不太清楚,估計有過節!」

  那你躲個毛?

  ……

  看到警察,溫有全特地等了一下,發現不認識,只是禮貌性的打了聲招呼。

  趁著這個空子,何安邦和馬獻明溜了出去。隨即,溫有全和警察進了門。

  一位兩槓一,兩位兩顆豆,很專業,動作也很規範:先開紀錄儀,再拿筆錄本,兩槓一負責問,另外一位負責記:「誰報的警?」

  「我!」

  「怎麼回事?」

  「他調戲女孩!」

  付彬添油加醋,溫曼楚楚可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是穿的有點少,但他說我又大又白……這不是調戲是什麼?」

  就一句又大又白?

  兩槓一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張漢光差點沒崩住:他算是知道了,今天這一出是怎麼來的:當時,李定安正在給何安邦描述白瓷觀音的器形。

  就一個電話,成了耍流氓,這不是比竇娥還冤?

  果不其然:

  警察又問:「當時他在幹什麼!」

  溫曼猶豫了一下:「打電話!」

  「除了打電話,還幹了什麼?比如和你有沒有過身體上的接觸?」

  「沒有……但他當時是看著我說的!」

  「除了又大又白,言語上再有沒有明確性的侮辱性詞語?聽清楚,有明確指向的!」

  又大又白,不就指的是胸,這還不算?

  溫曼咬咬牙,又搖了搖頭。

  兩槓一面無表情:就為這麼點破事?

  他又看了看李定安:「到你了,叫什麼?」

  「李定安!」

  「職業?」

  「學生!」

  「具體點!」

  「京大考古系研究生!」

  學考古的?

  怪不得會到這裡來……

  「說說具體情況!」

  哪還需要說?

  李定安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點了一下:

  「你少扯閒淡……趕快把圖像發過來,然後再派輛車,記住,多帶點囊匣……」

  「你等會,白瓷觀音是怎麼回事?」

  「這樣……我給你描述一下器形你就知道了……頭戴法冠、雙手結印、半跏趺座,上身赤裸……」

  「尺寸呢?」

  「大,很大……比你們那件還要高半頭……」

  「服飾呢?」

  「穿的不多,下身就一件紗裙,剛到膝蓋……大致就是:敞胸露臍、光腿紗裙,體型豐滿……又高又大又白……等會,有人過來了,我走遠點給你說……」

  「什麼人?」

  「你管什麼人?」

  「我是怕有人截胡!」

  「是個女人,挺年輕,不像玩古董的……」

  然後,手機又傳出高跟鞋的聲音:噔噔噔噔……很脆,也很清晰……

  李定安點了暫停。

  兩槓一上上下下,目光從溫曼的頭頂打量到腳:敞胸露臍、光腿紗裙,體型豐滿……又高又大又白……

  還有高跟鞋……

  「你沒解釋?」

  「解釋了,我說我當時說的白瓷觀音,她不信!」

  兩槓一想了想:「白瓷觀音在哪?」

  李定安沒說話,看著付總和溫曼。付總張了張嘴,剛想說沒有,但話到了嘴邊,又頹然一嘆:東西就擺在那裡,上了樓就能看見。

  「二樓!」

  「是不是上半身赤祼?」

  「是!」

  「敞胸露臍、光腿紗裙,體型豐滿?」

  「是!」

  這不就結了?

  沒錯,是挺符合,但人家說的不是你。

  兩槓一嘆了口氣,接過筆錄本,唰唰唰的寫了一行字,又往前一遞:「簽字!」

  這就完了?

  「什麼,誤會?」溫曼愣了一下,「好,這次是誤會,但他昨晚還調戲我……」

  張漢光擠擠眼睛:「怎麼調戲的?」

  「他說我腿好長……他……他女朋友也在!」

  「好傢夥……」張漢光精神一振,「哪一個?」

  李定安瞪著他:「滾一邊去!」

  場面有點亂,張漢光越俎代庖,警察竟然沒說什麼。兩槓一又把報案回執往前一遞:「簽字!」

  「我不簽!」

  「不簽?」

  真不簽,就得當謊報警情處理,帶回去的就不是他,而是你……

  「簽!」溫有全一錘定音,「小曼,別胡鬧!」

  溫曼好不委屈,眼眶裡轉起了淚花,「唰唰」兩下,也不知道寫的什麼鬼畫符,然後嘴一撇,白蔥一樣的手指直戳戳的指著李定安:「王八蛋!」

  沒事,罵吧。

  待會你想罵都罵不出來……

  他正準備說點什麼,溫有全寵溺的拍了拍溫曼的肩膀:「別哭了,我通知他們領導了,回去肯定會處理他!」

  沒完沒了了……

  不對,我哪兒來的領導?

  要通知也是通知學校……

  他猝然抬頭:「溫總,麻煩問一下,你通知的是哪位領導?」

  「寧導,蘇導,意思是還不夠?」

  考古系……研究生……他也認識崔立……

  不是……你把我當……電視台的暑假工了?

  李定安正琢磨著,崔立愣了一下,忙掏出手機,又「唏」的一口涼氣。

  屏幕上顯示,整整十一個未接。

  寧晶兩個,蘇秀兩個,於徽音七個。

  最後一個是兩分鐘之前……

  「我……我……我之前關成靜音了!」

  李定安頓了一下,搖搖頭:「沒關係!」

  搞鑑定的都有這種習慣,他也一樣,怕何安邦沒完沒了的追問,直接關機了。

  當然不管什麼導,更或是台長,都和他沒一毛錢的關係。

  問題是,於徽音呢?

  李定安能想像到,她那些同事會傳成什麼樣:於大小姐的男朋友是色狼……

  警察已經定性這是誤會,還有那麼長,那麼清晰的電話錄音,你當沒聽到,非要給我個教訓……是這個意思吧?

  李定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溫總,能不能商量一下?」

  沒人理他,付總往前一步,手一伸:「幾位請吧?」

  「放心,就一句話!」

  李定安把清單放在了桌子上,「就這些東西,一個億,賣不賣?」

  溫有全起初沒在意,以為他想求情,但聽到一個億,精神一振。又瞅了瞅清單,眼睛「噌」的一亮。

  一樓的那堆玉,以及二樓的那堆密宗法器?

  溫曼、付總、劉秘書,包括三個警察,全愣住了:都這樣了,你還買?

  張漢光兩隻眼睛撲棱撲棱:還能這樣?

  「你剛怎麼不說?」

  怎麼說?

  你都報了警,我還跟在後面撿漏,這等於什麼?

  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吃飽了就打廚子……

  說句不謙虛的話:傳出去影響委實不太好。

  但都到這會了,還顧及個毛線的影響?

  大不了一分不賺,我全捐了……

  溫有全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好像在問:你真是學生?

  但警察還在,著實沒有撒謊的必要。

  他又看了看清單,最後看了看門外的貨櫃車,地上的幾隻囊匣,以及旁邊的崔立。

  好像還是京大考古系的?

  以及電話里那一句:我怕被人截胡……

  明白了:初生牛犢不怕虎,以為撿到了漏。

  東西肯定還是那些東西,堆了好多年,他閉著眼睛也能數出來。

  說實話,上千萬都夠嗆,但現在有人開一個億?

  「眼拙了,沒看出來!」

  默然好久,溫有全又笑了笑,「冒昧問一句,家裡人知不知道。」

  「家裡人不管這個!」

  李定安掏出了卡,「溫總,就一句:賣,我就付錢,不賣,我就走人!」

  「賣!」

  溫曼愣了愣:「爸?」

  「開門做生意,哪有放著錢不賺的道理?」

  溫有全擺擺手,「付彬,打合同,小劉,沏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