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韋桀的回憶

  「是,大人。」

  管家應和一聲,隨即便自花園涼亭內告退了,回想起剛剛韋桀的樣子,管家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眼前的人還是自己多年前見到的那個人,只是此刻連管家也不是很拿得准韋桀的心思了。

  涼亭內,韋桀衝著樂師們抬了抬手,樂曲聲漸漸大了起來,台子上的舞姬們也覺察到韋桀的心情,跳的也愈發賣力。

  韋桀的眼睛裡耳朵里已然充滿了聲色,只見那幾個舞姬們一個一個飛快的旋轉著自己的身姿,連帶起衣裙上飄逸的帶子,韋桀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起來,還記得多年前的城主府內還不是如今這般的金碧輝煌,而是素淨非常的樣子。

  ……

  記憶里,江州城的城主府內雖然也是這般大的規模,但也都只是簡單的江州城風格的建築,若是和城中富戶人家比起來,雖然都是一樣的,但裝飾和屋內的陳設就簡單了許多。

  韋桀還是十歲左右的時候,一次參加江州城的宴席,就曾被其他的小夥伴詢問過。

  「你好歹也是城主府家的孩子,怎麼平日裡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啊。」

  「是我爺爺說的,說我們韋家人除了在正式的場合下才回穿金戴銀著綾羅綢緞的。」

  小小的韋桀同夥伴解釋後,所得到的也不過是小夥伴拉著另外的幾個小夥伴向自投來鄙夷的目光罷了。

  誠然,這衣著等等確實是老城主早就定下的規矩,韋桀並不能抗爭什麼,只得默默的忍了下來,而那些小夥伴的目光也對隨著韋桀的忍,深深的記在了心裡。

  不過老城主還是很寵愛韋桀這孫子的,這樣的事情過去,小孩子也很快就忘記了。

  而後來老城主的年紀更大了,對韋桀也是愈發的寵愛,更是養的韋桀性子不羈,耐不得城主府的種種規矩,老城主也可能是因著年紀大的情況,只要韋桀不做其他十分觸及老城主底線的事情,便都無所謂的。

  但如此成長下去,在家備受寵愛的韋桀終於還是觸及了爺爺的逆鱗——打碎了供奉在祠堂內的先帝御賜九龍白玉杯。

  「說,是不是你。」

  韋桀並不說話,只是硬梗著脖子看著老城主,這越是不說話老城主越是生氣。

  「桀兒你不要看爺爺平日裡對你寵愛非常就如此放肆,那可是先帝御賜之物!」

  說著,老城主手裡的戒尺就這樣一下一下的抽到韋桀的後背上。

  其實韋家作為翌國開國皇帝的救命恩人,家裡所藏的翌帝御賜之物不知有多少,其他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也就罷了,這些器皿物件的,便都擺在了韋家的祠堂中。

  韋桀也是從小見這些見多了,心裡自然是並不覺得什麼的,隨即同老城主頂嘴道。

  「不就是一隻白玉杯麼?」

  聽了這話,老城主更是愈發的生氣,手裡的戒尺也更是加了些勁兒。

  「不就是,我叫你不就是……讀書讀的仁義禮智信都讀到那裡面去了?」

  ……

  那一日的韋桀還是第一次被一直寵愛自己的爺爺打的後背開綻。

  自那之後,老城主以及韋桀的父親都親寫奏摺上書翌帝為白玉九龍杯請罪。

  而翌帝也並未說什麼,畢竟韋家是同開國皇帝有救命之恩的人家,翌帝看在先帝的面子上自然也不曾為難。

  甚至連安撫的旨意都說的和顏悅色的,而傳旨來的太監更是還帶了其他許多的御賜之物。

  那日城主府送走了傳旨的太監,又一次的將所有的御賜之物收攏歸置後,供奉在了祠堂之內。

  而後背傷愈後的韋桀,也還是沒逃過自己父親的有一次眼裡懲罰,將君臣之道的各種經典籍冊抄寫了許多遍,直抄的小韋桀手腕酸痛。

  最後每每祭奠祠堂的時候,小韋桀還總是被揪出來背誦各種尊朝廷、尊陛下、遵循君臣之道的種種據典。

  差不多也是按個時候開始吧,韋桀的心裡對朝廷對翌帝充滿了厭惡,甚至連對自己家裡的爺爺、父親等那些遵循著所謂禮儀那一套的人也都是如此。

  而也正是這一番經歷之後,韋桀連幼時和小夥伴在宴席上的那一番對話,便也都回想了起來。

  也正是如此,韋桀更是愈發的對自家那些要遵守的規矩、乃至翌國的朝廷等等,都感到無比厭惡。

  確實那畢竟是幼年韋桀記在心底里的一樁事情,且家裡人也都並未注意到孩子韋桀那弱小細膩的心思,到如今韋桀長大,又如何能輕易的忘記呢?

  多年後,自韋桀坐上這城主之位後,便那裡還有什麼君臣,什麼朝廷,整個江州城內唯韋桀獨尊,甚至連江州城內的府衙等官員統統被韋桀架空,再後來這個江州城內,韋桀二字已然是江州城權威的代表。

  也是自那時候起,韋桀便十分厭惡自家家徽的忍冬花圖案,也是那個時候起,這韋家家徽便只存在於祠堂之內。

  至此,韋桀更是嚴令韋家家徽出祠堂以外的地方,若帶有家徽的東西不再祠堂內使用或是需要更換,那這些更換下來的物品便會在城主府內直接焚毀。

  漸漸的日子久了,連江州城內不少人都不知道韋家家徽是什麼樣子了。

  今日回想起這些,花園亭子內原本歪在榻上的韋桀猛然從起身,一下子就坐直了起來。

  侍候在一旁的人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問到。

  「大人可是有什麼需要?」

  這句話將韋桀徹底從回憶里拽了回來,隨即韋桀略帶迷惑的模樣看向身邊的小廝,半天才認出來。

  「沒……沒什麼的。」

  說完,韋桀也不管花園裡的歌舞是否結束,便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沿著花園的路往祠堂的方向而去。

  「城主大人。」

  已經是一路走到祠堂外,說話的正是守在祠堂門口的小廝,一見到韋桀過來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此刻的韋桀也漸漸恢復了過來,抬眼看了小廝一會兒,說道。

  「去幫我把管家叫到祠堂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