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鳳凰長離
「……抱歉，楊前輩。」
走出太一宮，慕容紫英追趕上楊雲步伐，臉上滿是歉意：「或許是妖界來襲在即，掌門近日操勞不已，一時失態，還請前輩見諒……」
——君子可欺以其方啊……
見慕容紫英儘管被猜忌不已，依然一心維護夙瑤及瓊華派顏面，楊雲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搖頭。不過交淺言深，他倒是沒有繼續說上些風涼話，而是笑道：「無事，近日便叨擾了，希望偌大的瓊華派，不要缺我等三雙筷子。」
「這是哪裡話。」
見楊雲似乎絲毫未將剛剛的不愉快放在心上，慕容紫英這才大鬆一口氣，也不說些「沾染五穀濁氣」之類的話了，連同平日裡的嚴肅面容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來：「楊前輩蒞臨瓊華，乃紫英之幸，還請移步客房……」
「這倒不忙。」慕容紫英未曾說完，楊雲便笑眯眯地指了指劍舞坪上空附近：「我剛看到數人自瓊華派門前施展御劍術，向著下方落去了，看看背影，似乎正是你那三個徒弟。」
「啊？這……」
慕容紫英下意識地神識一掃，在發現原本在劍舞坪上練習御劍的雲天河三人果真不見蹤影之後，即便以他的表情管理，都不禁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分明今日才剛正式入門，御劍術更是初學乍練，卻不知深淺私自下山……」
說到這裡，慕容紫英雙手一拱，向著楊雲道：「抱歉，前輩，我去去就回……」
「嗯，去吧，我在你們瓊華門內隨便逛逛就行。」
楊雲微微一笑，也不點破：「反正，你們掌門沒說反對，那便是同意了。」
……
瓊華派的庭院深深，建築眾多，外加夙瑤對楊雲的行止並未作出任何限制。無論是練劍的劍舞坪，修行的捲雲台，藏有寶劍的五靈劍閣，還是平日鑄劍之所的承天劍台，他都可以隨意參觀探索……
然而，楊雲的足跡雖遍布瓊華各處，但他真正感興趣的地方，卻是位於太一宮背後的醉花蔭。
相比起掌門修煉之地太一宮，以及青陽重光兩名瓊華長老的隱居之所清風澗，位於兩處之間的醉花蔭重要性無疑大大不如。平日裡這裡大多只是派內男女弟子約會之所，但由於夙瑤擔任掌門後門規森嚴，外加妖界將至，瓊華弟子大多都在劍舞坪上苦練劍法，漸漸地也就人流希少起來。
「差不多就是這裡了……」
當楊雲到來之時，正當鳳凰花開季節，醉花蔭處花開怒放，滿目爛漫的鮮紅色彩，美不勝收。若放在現實世界中，這樣的風景秀美之處保不準是個網紅打卡地，但在瓊華派卻顯得格外清靜，仿佛被世人遺忘，恰好便宜了楊雲行事。
「愛如潮，情無盡，萬葉千聲，空吟斯人韻。」
走至一棵開得最旺盛的鳳凰花樹前，楊雲微微一笑，學著古代的文人墨客般張口便來：「別後不知君遠近，春意秋情，盼斷隔世信。」
「！」
「一生情，千古困，碧落黃泉，顧影無人間。」
此言一出，楊雲的神識頓時感應到鳳凰花間的一股微弱清氣劇烈震顫，但他也不點破，而是繼續開口吟誦道：「地老天荒離人恨，寸斷瓊枝，化做相思燼。」
「……真是好詞。」
一首蘇幕遮吟誦完畢，隱居於此的地仙沐風，聽出了楊雲口中誦吟的意味自知已經暴露，不由得露出複雜的神情，從鳳凰花樹的掩映中現身。
「我沒有見過你……」她的目光落在楊雲的衣著細節上，顯然感到了些許異樣，隨即緩緩開口，語調中帶著一絲疑惑：「你也是瓊華派的弟子嗎？」
——我就知道，這首描寫飛蓬與夕瑤二人的詞能把你釣出來。
「與瓊華派有舊罷了。」
楊雲微微一笑，向著眼前的鳳凰花仙拱拱手：「瓊華派一心升仙，卻未曾想到即將飛升九重天闕的『仙』就在醉花蔭內，滿門上下一無所覺，真可謂不識廬山真面目。」
「別，別這麼說。」
感受到楊雲身上隱隱的壓迫感，同時聽到了對方的讚譽，雖修煉有成，實力卻不甚高明的沐風半是欣喜，半是羞澀地回應道：「我不過是一位普通的地仙，平素里便在這醉花蔭中默默修行，五百年的歲月方才得以道行圓滿，成功升仙。」
「即便是到了神界，我也不過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散花天女，和你們人族的天賦實在是無法相提並論……」
「呵呵，就算是散花天女，那也算是有了編制，總比神界外包卻升仙無望，只能打歪心思的要好。」楊雲不在意地道：「況且五百年已經不錯了，有人光是要被壓在東海漩渦里，就要坐五百年的牢呢。」
這些話卻是超出沐風的世界觀了，見對方一副茫然無措，不知說些什麼好的樣子，楊雲也就不多說廢話，清了清嗓子直接道：「至瓊華之後我心血來潮卜上一卦，卻發現你升仙之前，依然有塵緣未了，故此我才故意誦那一首蘇幕遮，圓你心愿。」
說著，楊雲望向被說中心事的沐風：「十九年前陪伴師妹賞花之人，我等下要去見他一面，你想同去嗎？」
「啊？」
一言被道破心中秘密，身為地仙的沐風頓時小嘴微張，陷入了宕機之中。而反應過來楊雲在說些什麼後，她精緻的面容先是一瞬之間便紅得如同身邊的鳳凰花一般，但過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艱難地搖搖頭道：「不，近君情怯，無以能言……」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師妹，只有目光投向她時，神情才會變得那樣柔和，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鳳凰花仙，終究是二者殊途……」
這麼說著的沐風，臉上流露出了止不住的黯然，旋即向著楊雲盈盈一拜：「多謝仙人圓我心愿，只要他能想起有醉花蔭這個地方，那便足夠了……」
「沒關係，不過既然你是鳳凰花仙，那就勞煩幫我在這根樹枝上，種一朵蘊有你體內靈力的鳳凰花吧。」
面對社會經驗基本為零的沐風，楊雲微微一笑，遞出了一根樹枝：「想必十九年後，那人也會很高興見到如霞似錦的鳳凰花。」
——恰好，我也感受一下仙劍奇俠傳的『仙』，究竟和常規意義上的修真者，究竟有什麼不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