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像是一把橙黃的水花,斜斜地揮灑在了繁茂的林木葉稍,漏下了幾個零星的光斑,隨著葉片的搖曳而忽閃忽現。Google搜索閱讀
林間的小道上,一個身穿廉價白袍,身背黃竹書箱的年輕男子用手背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抬頭看向了綠蔭之後的斜陽,心中的焦急很快便是涌至了臉上。
「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一個軟糯輕微的嗓音似蚊蟲一般自青年書生的唇間發出,他衣袖下的潔白若女子的雙手在這時也是因為焦急而握成了松松垮垮的兩個拳頭。
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快步走了幾個來回,那個青年書生的臉上不知覺間已是帶上了非常明顯的焦慮與不安。
他不斷低聲念叨著:
「這荒郊野嶺,小生要是遇見了什麼精怪,那可白白糟蹋小生這十年的寒窗苦讀,委屈了小生家中的年邁老母!」
心急之中,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語已是在不知覺間帶上了明顯的哭腔,配合上它白嫩得讓女子艷羨的肌膚和他堪稱俊美的面容,無形之中散發出了一股惹人疼愛的憐弱感。
在山野之中,這是對於女性精怪最為致命的誘惑。
當然,許多男性精怪也沒有這方面的忌口。
淚水,不知不覺間充盈了書生的眼角,而後緩緩模糊了他的視線。
看著眼前因為淚水而模糊成了一個橙紅色圓盤的夕陽一點點消失在遠處的山間,書生的心理防線像是瞬間被突破,讓他在崩潰中坐到了路邊,捂著臉開始低聲啜泣。
似乎是因為害怕引來妖怪,他竭力壓抑著自己的哭聲,生怕因為哭聲招來殺生之禍。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嶺,距離下一座城鎮至少還有數十里的山路。
像是氣憤起自己為了趕路而落得這麼一個危險的境地,俊美書生開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起自己的臉頰,不過像是怕疼一般總是在巴掌要落到臉頰上時收起了力道,最終只是象徵性地輕輕一壓。
「喲,哪裡來的俊俏後生,怎麼在這荒郊野嶺的獨自哭鬧啊?」
一個輕柔地仿佛能夠滑入骨髓的嫵媚聲音驀然自書生的耳畔響起,讓他的腦海中不住地出現了無數旖旎的幻想,有些呆愣愣地抬頭看向了聲音的主人。
那是個身穿粗布衣裳的美艷婦人,雖是身處荒郊,皮膚卻是白皙得像是富人家的深閨小姐,一雙狹長丹鳳眼微微眯起,其中似有攝人心魂的嫵媚在隱隱流轉。
雖是穿著簡樸,但那粗布的衣裳卻是絲毫不能掩蓋住婦人那凹凸有致的身形,一對高高隆起的峰巒,像是要將那衣裳的前襟直直撐破!
書生像是被那對峰巒給看得呆愣住了眼,一時沒有緩過神來。
待他像是大夢初醒一般驚然回神時,對上了那婦人充滿笑意的嫵媚眼眸。
「還是個有賊心的小後生呢?」
臉色唰得一下漲的通紅的書生滿腦子的羞愧難當,沒有了去分辨婦人這話中的意味到底是調笑還是調情的心思,只是死死地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那婦人。
「小……小生自東方的宋城而來,赴……赴京……趕考!」
像是憋足了一口氣才斷斷續續說完的書生又是沒有了聲音,仿佛在扮演著路邊的一塊石頭,一動不動。
聽了書生的話語,婦人嫵媚的眼珠在眼眶中快速一轉,而後一抹勾人的笑意便是出現在了婦人的嘴角,與那顆美人痣交映生輝。
故作姿態地靜默了片刻,婦人才是作出了一副有些羞赧的樣子,換上了一股嬌弱的語氣說道:
「公子如果是不嫌棄的話,奴家的屋舍就在前面的山腳下,公子可以借宿一晚,如此天色,夜間行路也太過危險,而且此間地帶,多有鬼怪出沒,公子不可大意啊。」
本來聽著便是有些心動的書生,在聽到了「鬼怪」二字後便是立馬從地上跳起,臉色由紅轉白,急切得像是忘記了聖賢禮儀,差點就要抓住了婦人的手臂。
「好!好!小生在此先行謝過姑娘了!」
婦人看著書生不堪的表現,眼中的笑意更為明顯,微微屈身還禮後便是轉身帶路。
「公子這邊請,只用步行一會便到了。」
「恩公子不用擔心風言風語,奴家家中還有一個小弟。」
聽到婦人家中還有一個小弟,書生便像是舒了一口氣一般,終於下定了決心跟著婦人前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但似乎是在夕陽與身前女子身上傳出的隱隱幽香的催促下,早已是滿頭大汗的書生竟是絲毫沒有喊累的跡象。
而帶路的婦人則是一直嘴角噙笑,像是並沒有注意到書生的體力會不會不支這一點。
正如婦人所言,一段下山的路程並沒有花去兩人太多的時間,夕陽還未完全消失在山後,兩人便是來到了山腳旁的兩間茅屋前。
茅屋的樣式普通,周圍有著一圈的竹編矮牆圍繞,讓人沒法一眼看見院中的景象。
夕陽一點點消逝在了遠處的山後,只餘下了最後的一絲光亮向著茅屋的方向消失而去,像是有一塊破布,自書生向著婦人的方向將那橙黃色的光芒整齊擦去。
最後一抹夕陽中,婦人一手撐在了竹籬正中的木門上,轉身對著書生露出了一個美麗無比的微笑:
「公子請。」
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的書生對著婦人回以一笑,而後帶著表現明顯的輕鬆與興奮邁過婦人為他打開的木門,進入了院中。
院中空空如也,除了一個個蒼白的骷髏人首堆積在院子的正中,像是正對著書生無聲地笑著。
「公子,奴家來讓你嘗嘗男人的快樂吧。」
「不過在那之後……公子也要讓奴家嘗嘗你的味道哦~」
柔媚的聲音自書生的身後幽幽傳來,仿佛一隻一隻來自冥府的魔爪,將書生團團包圍。
在書生邁過木門的門檻後,一層無形的薄膜便是自那些竹籬的邊緣快速升起,轉瞬便是像一個倒扣的瓷碗將整座院子籠罩。
跟著書生進入了門中的婦人不再維持偽裝,她的皮膚瞬間鼓脹而起,像是有無數小蟲在那皮囊之下雜亂蠕動。
一根又一根長滿黑色剛毛的足肢自她的背面穿刺而出,而她胸前的一對誘人雙峰則是瞬間炸裂,露出了兩隻巨大的漆黑眼珠,胸前的肌膚緊接著張開了六個小洞,其中浮出了六隻小了一號的漆黑眼珠。
那個婦人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間擰轉,在刺耳的血肉與骨骼的碎裂聲中,那長出了八根足肢的背部轉向了地面,而那有著八隻眼睛的胸部則是扭向了身前。
仿佛只是一瞬之間,一個妖嬈誘人的美婦人便是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蜘蛛!
那個像是被嚇得一動不敢動的書生一直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就這麼「愣」在原地等著蜘蛛精現出了真身。
看著那書生的不堪,蜘蛛精那對像是帶著尖刺的鐵鉗一般的口器快速張動,發出了刺耳的尖笑聲。
下一瞬,一道銀白的劍光一閃而逝。
巨大的蜘蛛精沿著身體的中軸線被對半切開,直挺挺地化作了一模一樣的兩半,向著左右兩邊轟然倒下。
過了一瞬,紫黑色的腥臭液體才是從那整齊的切面處洶湧而出,腌臢了土黃色的地面。
那個白衣的書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是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偽裝,恢復了冷漠的神情,沒有感情的說道: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我是聽你說你有個「弟弟」才跟你走的這麼一段路,不然你可沒有選擇自己死地的資格。
山上山下,對他來說,反正都只是一劍的事。
白衣書生沒有再多說什麼,又是在一道劍光中將這片院子斬成了齏粉,而後從身後的書箱中掏出了一本材質不明的雪白書本,右手捏劍指,在其上的空白處畫上了銀白色的一「橫」。
這是一個新的「正」字的第一筆。
而那空白之前,已經有著無數的「正」字整齊排列。
「九百二十一。」
白衣書生低聲喃喃了一句,而後瀟灑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