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都是廢物！」
琴鈞駕馭羽蛇，一路罵罵咧咧。
他怒不可遏，天人一劍雖然成功嚇阻聯軍，但他自己至少搭進去十年壽元。十年的壽元！他還有幾個十年？！
他痛恨此間的一切，尤其痛恨陸遠。他機關算盡幾乎讓整個帝國分崩離析。可是陸遠以及他背後的血稅軍，又將分裂邊緣的帝國重新凝聚在一起。
不止陸遠，還有羽千幻！施雲！琴野航！琴元辰！他們都是背叛自己的罪人。
他當時幾乎要對天霜號出手，但想到自己又會失去十年壽元，琴鈞退縮了，舉起的劍又放下了。
對死亡的畏懼讓他更加憤怒，直到飛回帝都心情才好了一點點，因為帝都此時已是一副末日景象。
受強震影響，天闕有成片的房屋傾塌，無數民眾被埋在瓦礫中。地震造成火災，火光在城市各個角落升起，並不斷蔓延，到處都是哭嚎聲，市民四散而逃。秩序崩潰，為非作歹者抓住難得的機會，罪惡在任何一個陰暗的角落上演。
這才是琴鈞想要的世界，一個血與火的國度，一個瘋狂和毀滅的世界，如同他內心的映射。
可惜沒法波及整個帝國，而且這種程度的混亂很快會被平息，人類天生傾向於秩序，災難現場已經有人站出來組織救援壓在廢墟下的民眾。
琴鈞撇撇嘴，飛回霸王宮，緩步來到總指揮部。
不久前，馬營防線崩潰的消息傳來，總指揮部的將領們已經準備跑路，包括琴鈞身邊那些阿諛奉承的領主，都已經在琢磨怎麼體面的向聯軍投降。琴鈞正是在那個時候駕著羽蛇趕往前線。
剛剛，最新的戰報傳到總指揮部。當得知皇帝居然展現出此等通天的偉力，這群見風使舵的傢伙頓時充滿信心。
也不想著跑路了，也不琢磨投降了，恭恭敬敬的等候琴鈞歸位。
沒有一個人關心外面發生的災難。
琴鈞沒有理會這群廢物的恭維，而是有條不紊的下達作戰命令，最重要的是繼續徵兵。
此番琴振凱部崩潰得這麼快，主要是玄天集團在關鍵時刻作壁上觀，讓琴鈞一下子陷入被動。
究其原因，是勾琴蒼岩重欒三位主戰派師尊一直在陰雲海和易星塵纏鬥，玄天弟子失去權威的掌控，琴鈞無法直接調動他們。
想到這裡，琴鈞懊惱無比，他一開始並不知道易星塵的身份，後來從蒼岩那裡得知易星塵居然是自己的爺！他好不容易弄死爹，怎麼又忽然冒出個爺！還處處和自己作對，難道他一點都不知道疼愛孫子嗎！
現在聯軍被峽谷阻隔，戰爭修士又被天人一劍嚇住，琴鈞獲得喘息的機會。他一方面調兵遣將，命令將領前往南方繼續徵兵。
雖然北地32郡已經反叛，但中部和南方各郡尚在觀望。他們因為距離較遠，受產業革命影響很小，因此並不太認同北方的理念。他們幾乎都是保守派，也是琴鈞的基本盤。
相信當他們得知琴鈞居然展現出霸王當年的力量，會知道如何做出正確的選擇。
只要再湊幾十萬兵馬，完全可以依託天闕組織起堅固的防線，繼續拼個你死我活。至於到時候繁華的帝都化作戰場，民眾死傷無數……琴鈞想要的可不就是這個。
玄天那邊還需要進一步交涉，或許可以利用天人契約恐嚇那些鼠首兩端的師尊，只要他們再派出一到兩個師尊過來穩住那些玄天弟子，想來戰爭還可以繼續打很久。
但這件事不好談，玄天那邊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將徵兵事宜安排妥當之後，琴鈞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寢宮。
趕走侍女，琴鈞顫顫巍巍的靠到鏡子前，鏡中之人老態龍鍾，滿頭花發皺紋如同扭曲噁心的蚯蚓爬滿臉頰頸脖。
他原本是那樣的英氣勃發，就像外面的那群年輕人，一切好像還是昨天。他還是那個勵精圖治的王儲，走遍天虞的山川平原，還帶著跟屁蟲一樣的九弟。他曾發誓讓這個國度繁榮昌盛，他做到了，他是如此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青蔥歲月。
顫抖的手仔細摸索頭頂的花發。原本，那裡還有不多的幾根黑色，現在已經尋不到。今天的一劍，代價太大太大。
這讓他心若死灰，不知還有無道理堅持下去。
在這一刻，琴鈞升起了魚死網破的念頭，為何不趁著還能揮動天人劍，將神州屠戮一空。霸王最鍾愛華族，所以他最痛恨華族。
下一刻，敲門聲響起，在得到允許後，巫傑緩步走進來。
「何事？」琴鈞面無表情。
「陛下。」巫傑深深彎腰，「我找到了返老還童的方法。」
一雙手臂瞬間死死的抓住自己，巫傑抬起頭，看到琴鈞扭曲瘋狂的臉。
「此！話！當！真！」
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崩出來。
巫傑做出有些畏懼的樣子，直到琴鈞稍稍放鬆，他這才低頭繼續解釋：
「玄天根本不關心長生法，因為無論師尊還是弟子，都擁有近乎無窮無盡的壽命。」
「他們不在乎，但確實有相關記載。傳說祖靈曾在舊日高原施展輪迴之法，現在玄天的師尊，應該都是通過此法獲得的第二次生命。」
「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傳說，後來血稅軍通過舊日高原，我設法搞來情報，他們確實在那裡見證到輪迴之法還在運轉。」
「我掛念陛下的身體情況，所以擅自派了幾隊探子前往舊日高原，確認了這個情報。」
說到這裡，巫傑注意到腳下有水滴滴落，再次抬頭，看到琴鈞已經是老淚縱橫。
「真的能行？能回到年輕的時候？」琴鈞哭泣著，顫抖著，生怕巫傑嘴裡說出一個不字。
「至少有九成把握！」巫傑篤定道，「但是此法要花一兩年的時間，陛下恐怕還得耐心的等一等。」
「一兩年我等得起！」
琴鈞陡然升起無盡的希望，他忽然失態的抱住巫傑，熱淚汩汩流淌：
「孩子，孩子！謝謝你！你是我最好的孩子！我會永遠記住，永遠！」
這些話出自真心，因為太過激動而顯得語無倫次。
巫傑也同樣抱住皇帝，輕輕的安慰著哭泣的皇帝。只是在琴鈞看不到的角度上，少年淡淡微笑，笑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