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前神州和以撒艦隊在科爾瓦納偶遇,雙方針尖對麥芒大打出手。由於實力的差距,以撒艦隊險些被天霜號單機殲滅。
危急時刻尤利西斯號艦長亞綸將軍敏銳的把握到指路星對華族的重要性,雙方罷戰決定坐下來談一談,這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但是在以撒星聯內部的宣傳口徑上,將科爾瓦納的戰敗描述為一場「很有活力的軍事摩擦」,星聯媒體將更多的宣傳力量放在接下來的聯合救援行動方面。
於是在加文精靈社會,甚至在普通以撒人的認知中,完全感受不到神州華族的強大,他們真以為神州華族此番是來「走親戚」。
梅茲·鳴渦和胡威·銀月,這兩位加文才俊就是典型代表,他們的認知全部來自以撒人的宣傳,以撒人的新聞報導在他們眼裡基本等同宇宙真理。
他們對「以撒人的地球表親」表達出歡迎態度,但並不是真的認為華族和以撒一樣強大。
可現在祝桓當著他們的面羞辱銀冠城的警備局長,一位他們心目中的以撒大人物,這讓他們的內心除了驚愕外,還有深深的自責。
梅茲在反思,她認為一定是自己在什麼方面做錯了,才讓以撒人受到羞辱。
只有夜璃公主內心雀躍,雖然她依舊保持著王室的威儀,對眼前發生的爭執不置可否,但她的嘴角微微上翹,眼眸停留在特使閣下身上,眉毛不經意的彎彎。
可以理解公主殿下的心情。從小到大,她的老師、大臣、侍衛、朋友,乃至身邊每一個人,都在不斷的告訴她以撒人是多麼文明高貴,加文精靈是多麼野蠻卑劣。她的內心從未這樣認為,但她無力對抗全世界,她一度認為是自己出了毛病。
祝桓是第一個為她說話的人,第一個為加文精靈說話的人,公主心中充滿感激,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孤獨。
祝桓並未就此罷手。就算他馬上宰了梅茲和胡威這對狗男女,以撒人也不會因為死了兩條狗找他麻煩。但是加文精靈的問題遠不是宰幾條走狗就能解決的。
昨天修聯總部發來秘密通訊,告知身在加爾斯文的祝桓特使,以撒使節團在神州境內搞了不少「小動作」,要求祝桓特使進行對等反擊。
那麼現在這個場合拆以撒人的台,再適合不過。
「胡威閣下,您別走啊。」祝桓出言挽留打算拂袖離去的大編劇,「是茶不好喝嗎?」
夜璃公主心領神會,緊繃著臉說道:「胡威大師,一會還有授勳儀式,您坐下。」
殿下都說話了,可憐的大編劇只好繼續陪在一旁等著被繼續打臉,好在他也不算孤單,梅茲女士在他對面同樣如坐針氈。
茶會繼續,電影停下,旁邊的樂隊開始吹奏加文精靈的傳統樂章,悠然和諧分外寫意。
祝桓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我們神州華族一路走來,見證過多個文明,加爾斯文是最繁榮最優雅的那一個。加文精靈有著輝煌悠久的歷史,你們曾擊敗深淵魔族的入侵,僅此一點就能傲然多元宇宙。」
「你們的社會穩定和諧而富有,在歷代精靈王的領導下,加爾斯文從未爆發死傷慘重的內戰,社會公平正義,人民安居樂業。你們的人民道德高尚,信仰虔誠,團結友善。」
「你們的文化藝術空前繁榮,加爾斯文的建築、雕塑、銀器、服飾、舞蹈、美術、音樂、文學等方面的藝術成就令我們華族感到震撼。」
聽到這裡夜璃公主再也忍不住,脫口問道:「特使閣下,這是真的嗎?你真的關注過加文精靈的歷史嗎?」
「當然,澄空·鳴渦,蘇塞·銀月……」
祝桓隨口列舉了十多位加文先賢的名字,他是華族特使,這些都是基本工作。
「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祝桓向公主補充,「最近精靈文化在神州風靡,華族民眾熱切希望看到更多的加文藝術品,修聯總部打算在神州舉辦加文藝術節,希望得到王室的支持。」
「我現在就可以答應您。」
夜璃這麼說著,心裡卻在埋怨,特使閣下看起來嚴肅,嘴巴怎麼這麼甜呀,幾句話就把她說的暈暈乎乎的。她拿起精巧的銀茶壺給祝桓倒茶,希望祝桓多誇誇加文精靈。她喜歡聽特使說話,每一句都喜歡。
旁聽的兩位對這番誇獎相當不以為然,祝桓列舉的那些藝術成就,正是他們深惡痛絕的「糟粕」,早就應該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有什麼藝術,能比得上以撒人的流行樂和電影?
當然,他們現在可不敢站出來反駁,不是擔心特使當場弄死他們,為了藝術他們可以獻身。他們是擔心特使別又找來一位以撒藝術大師,當場承認以撒藝術都是狗屎,那樣他們真的會心碎。
祝桓的高談闊論繼續:「正如我所說的,加文精靈是一個歷史悠久,人口眾多,潛力十足的民族。對於這樣的民族而言,幾乎不可能被征服。」
「以撒人非常清楚僅憑星艦和鐳射槍無法征服這樣一個優秀的民族,因而他們採取了一系列更為隱秘的手段,便是篡改加文精靈的歷史觀,瓦解加文精靈的傳統道德觀。這部電影可謂以撒人的巔峰之作,因此值得認真研究。」
祝桓說到這裡,梅茲·鳴渦終於覺得自己抓住漏洞。
「特使閣下,我必須提醒您。」她雖然膽怯,但是對以撒文明的忠誠,讓她勇敢的站出來,「這部電影是由精靈編劇,精靈導演,精靈拍攝,精靈主演的電影,並非您所謂的以撒電影的巔峰之作。」
祝桓哈哈一笑,搖搖手指:「不,你們並不是這部昂達遠征記創作者,真正的創作者站在比你們更高的層面上,你們甚至都沒有感覺到它的存在。」
公主對懸疑的話題感興趣,精靈對某個話題感興趣的表現是「抖耳恭聽」。夜璃的尖耳朵大部分藏在黑直濃密的鬢髮中,只有粉色的耳朵尖尖露出來。祝桓說到一個「更高層面的創作者」時,親眼看到兩個耳尖動來動去。
按捺住摸一把的衝動,祝桓繼續論述,為了便於公主理解,梅茲女士和胡威先生成了真正的倒霉蛋,祝桓把他們的檔案資料直接擺出來開盒。
陸遠可是給祝桓配了五百人的超豪華外交團隊,華族大使館的情報工作非常紮實,梅茲和胡威這兩位最近聲名鵲起,情報人員自然不會放過。
剛剛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祝桓就聯繫楊令儀把兩人的資料傳過來,方便分析兩人的成份。
梅茲·鳴渦,鳴渦氏族大貴族之女,其父通過出讓領土、礦藏、領地收稅權等方式,將梅茲送到以撒人的家庭生活長大。梅茲女士完全成長在以撒人的環境中,接受的都是以撒人的教育。
「其實我可以理解你父親的想法,他覺得以撒星聯很先進,他希望你能學習以撒人的知識,成年後回來建設鳴渦氏族。」
「然而您似乎忘了自己的家族和家園,把自己當成了以撒人的一員。」
被戳中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即使演員的自我修養也無法讓梅茲女士保持冷靜。
「是!」她面若寒霜的回應,「那又如何,我身邊每個人對我都很好!」
祝桓笑得異常冷酷:
「確實不錯,讓我們來看看您在司寇蒂電影學院的花名是什麼,鳴渦碧池,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其實我個人覺得這是一個實至名歸的花名,可惜您的父親不這麼想。三年前,當他聽聞了您在學院中的豪放事跡後,於家中羞憤自殺。」
這條情報讓茶會上所有人譁然,之前大家不是不知道梅茲·鳴渦生活不檢點,但可以理解,畢竟以撒人宣傳性開放才是文明。
但是如果因此造成生父自殺身亡,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
面對眾人審視的目光,梅茲羞憤難當,她不管不顧的破口大罵,已經毫無形象:
「他要自殺,關我什麼事!你就是個偽君子,你們都是,拿腐朽的道德觀約束女性的天性!憑什麼強迫我為家族負責?這就是你們永遠比不上以撒人的原因,以撒教會我,每個人都應該以自己為中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自助者天助,這難道有錯嗎?」(注1)
她掩面大哭,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祝桓點頭贊同道:
「以自我為中心,當然沒有錯,問題是你從來都沒有過自我。」
「你是不是以為你讀了幾本伏爾泰、伏波娃就有『自我』了?你怎麼就能肯定伏爾泰、伏波娃不是另一種形式的『造就』?」(注2)
「你以為你為什麼能獲得最佳女演員大獎?您不會真的認為,是因為您在床上把那幾頭以撒老白豬伺候的好吧?」
「答案是,梅茲女士,您足夠不要臉,足夠沒底線,能夠完美的污衊所有加文女性的形象。」
「這就是他們選擇你的真正原因。」
梅茲·鳴渦嚎啕大哭逃離茶會,夜璃公主向說嗨了的特使閣下投來嗔怪的目光,雖然公主心裡也在暗爽,但大庭廣眾之下弄哭美麗女士,終歸不是紳士行為。
這一點殿下就弄錯了,戰修從來都是戰士而不是紳士,對於梅茲這種走狗,祝桓沒有當場處決已經算是很紳士了。
說完梅茲,又該輪到大學者胡威閣下。
祝桓這麼定義:「梅茲女士只是蠢,胡威閣下,您是真正的壞!」
(注1:典型的新教思想,不過這裡不做對錯評價)
(注2:祝桓不知道伏爾泰和伏波娃,這裡是辯論的行文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