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祖靈老大的手筆。」
站在水晶無垠海前，眾人還在震驚，狐狸探頭探腦。
「我能聞到祂的氣味。」
十幾分鐘前，陸遠一行在一位月神神官的引導下進入沉思絕壁。
從沙羅火蛇凌空開始，這堵無盡的水晶牆色澤變幻為暗紅，它曾像永恆一樣堅定的將凡人阻擋在外，此時又如虛影般，眾人毫無阻礙的穿過。
在穿梭的過程中，陸遠感受到一陣恍惚，有點像當初進入歲月之龍領地的感覺，只是速度上要快得多。
再回神的時候，已經身處一片混沌空間，抬頭不見日月，唯有灰濛濛的無盡迷霧。
腳下，晶瑩蔚藍的水晶澎湃成海。
很難描述這樣一種超凡的情景，這片海洋確實在流動，表面甚至掀起驚濤駭浪。但一切如此緩慢，腳下的一朵沖天的浪花，每一滴水滴都是晶瑩的水晶，陸遠估計它要在半空中揮灑數百年才能再次回到海中。
身後依舊是無邊無際的沉思絕壁，放眼望去則是無垠的緩慢的水晶海洋，華族一行落腳在海天之間的浪花頂端，純白的浪花是此處唯一可以落腳的地方。
玄修們帶著大量儀器設備，正在尋找位置展開前線實驗室，朵朵浪花上可不好找合適的位置。
率隊的唐雍再一次強調注意事項：
「第一條，無論任何原因，不能以無垠水晶海為目標進行觀想。」
「違令者！不算工傷，算作死！」唐雍恐嚇道，「作死保險不賠！」
「第二條，理論上我們有120個小時的安全時間。但任何人一旦發現自身神念出現斷崖式下降，立即退到沉思絕壁後！」
凡此兩條，皆是月神教廷數萬年的血淚教訓，而且從最開始的神示錄中就有體現。水晶無垠海是神念的深淵，長時間的注視會讓人失去理智不由自主的跳下去化為烏有，這一點如同本能，和意志無關。
此外就算沒有將目光盯著海面，這片詭異的大海依舊有強烈的同化作用。從進入這裡開始，每個人都發現自己的神念在緩慢降低。根據教廷的經驗，在120小時後，神念降低的速度會大大提高。如果來不及趕回沉思絕壁後，身處其中者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如同抽走靈魂。
只有聖荷魯的血脈特別一些，幾乎不受此影響。所以每次巡禮儀式開始時都有大隊的聖騎士陪護，但不到兩個紀星日的時候聖騎士們就得撤退，僅剩聖女一人繼續前進。
沒人知道這條路的盡頭在哪裡還是本身就和腳下的這片海洋一般無垠，沒人知道聖女在後續的路途中會遭遇什麼，除了拉米婭先賢再無聖女歸來。但紀星人別無選擇，只能一代一代的將聖荷魯的血脈，他們敬愛的聖女推向這條不歸路。
唐雍交待完畢，向等候一旁的陸遠點點頭。
「你可以匯合阿爾明他們的隊伍，也可以獨立行動。」他指向不遠處，月神教廷的人已經向無垠海深處進發。
「我們確實也需要有人深入無垠海，靈音會為我們搜集沿途的數據。但是……」唐雍搖搖頭，「我總覺得你應該待在艦橋上總攬全局。」
「這是你的工作風格，不是我的。」陸遠笑笑飛身而起，「走了！」
回望一眼，前線實驗室正在有條不紊的展開，有人放飛了一架無人機，片刻之後無人機失控歪歪扭扭的墜落大海，引來一陣遺憾的嘆息。水晶無垠海範圍內，一切通訊手段都不會超過百米範圍，包括說話的聲音。
至於為什麼，還要等玄修們的調查結果。
同一時間，沉思絕壁的一個角落，一隊流亡者悄咪咪的摸進水晶無垠海的範圍。
領頭之人正是德拉拉主祭，她的手上牽著一根繩子，很過分的把自己的妹妹當小狗遛。
直到進入這片靜默的海洋，德拉拉才扯開妹妹嘴上綁著的布條，允許她說話。
「姐姐！」冬雅哭唧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巡禮已經開始，主祭爺爺肯定在找我，放了我吧！」
眼前的德拉拉，是冬雅相依為命的親人，是聖荷魯最傑出的血脈，紀星從未有過的天才神官，是冬雅曾經無比崇拜的人。可正是這樣一個人，背叛了月神和所有人。
冬雅接替德拉拉成為聖女，更多的是一種贖罪的心理，她知道自己哪一點都比不上姐姐，因此對待每一個人她都格外真誠認真。
在最深的夢幻中，冬雅希望看到姐姐迷途知返。只是多年後的重遇，場面上卻並不好看。
德拉拉一向神秘高人做派，但面對自己的姐妹，她壓抑不住內心的狂暴和怒火。
「閉嘴蠢貨！」她大罵道，「你和帕麗薩一樣蠢，阿爾明送你去死，你還感激他！」
「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包括阿爾明他們都是一群蠢貨！」
冬雅被罵的低下頭，姐姐一向很強勢，從小就這麼教訓她，她一直也只能像現在這樣低著頭不說話。
但這一次，冬雅決定反擊。她努力抬起頭：
「不是的姐姐，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
「我跟你說，眠月城來了很多異鄉者，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陸遠先生說會幫助我們，他還給我蘋果吃呢。」
不提華族還好，提了之後德拉拉更加火大。
「只有你們這樣的蠢貨才會相信那群外星佬，隔著多遠我都能聞到他們身上算計味。紀星的未來只能靠我們自己！你以為他們真心幫你們，他們只是想把你們當寵物養來取樂，順便把紀星值錢的資源搜刮一空。」
「不是這樣的！」冬雅搖頭。
「好啊，長大了是吧！」德拉拉氣得要死，她忽然注意到冬雅頭上綁著的蝴蝶結，盛怒中她一把扯下，「這是什麼！好啊！你果然跟那群外星佬混得太久，連聖荷魯的榮耀都忘得一乾二淨，王室不允許用低賤的紅色，蠢貨！」
「還給我！」冬雅淚流滿面，銀灰色的頭髮披散開，「還給我！」
「滾蛋！」
德拉拉一記耳光扇在妹妹臉上，紅色布條隨手扔到海里。
那是一根食品包裝上的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