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熄燈後的寢室一片漆黑,走廊上感應燈隨之暗下去，許盛洗澡洗得晚，頭髮微濕,腦海里閃過「玄學」兩個字之後,撐著坐起身。
既然科學沒辦法解釋，可試試玄學啊。
許盛越想越覺得。
這他媽，真是個主意。
張峰剛把他媽支走，要專心寫作業的名義,打開手機遊戲。
結果遊戲剛開，他老大一通電話打了過來,張峰著手機屏幕上「許盛」兩個字愣了會兒,然後面又突然掛了。
張峰立馬回撥過去，許盛沒接。
張峰只能發條語音問：「怎麼了大哥,這個點找我？電話怎麼不接？」
許盛心說因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誰。
S：手機出了點問題，沒法通話。
S：問你個事。
張峰坐直了：您說。
S：你記不記得上學期期末，你去學校附近商業街求籤。
張峰記得這事,當時被許盛無情嘲諷：我記得,你說傻逼才去求籤，燒香拜佛要是有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存在考試不及格的人了。
他說過這話？
「……」
許盛手指頓了頓，後面那句『有推薦的店麼』停在輸入框裡。
學校外面那條商業街上什麼都有，自一家測運塔羅牌店成網紅店之後,各路江湖神棍紛紛看到商機，不僅開始擺攤賣保過簽、逢考必過錦囊、蒙必�骰子……生意紅極一時。
張峰商業街那塊比較熟,他喜歡陪女生逛街,許盛刪掉那行字，最後只能「我有一個朋友」開端。
「口碑比較的算命攤，我想想啊,最近新開的一家『半仙居』聽說可，」張峰了想了發語音說，「得網上預約，去的時候帶上生辰八字去就行。算得挺神的，張彤上周剛在他那兒算完，回來把那位胡半仙吹得神乎神，說他絕是一名世外高人，你朋友想算算考運的話可去試試。」
S：。
S：謝了。
聊天結束後後，張峰著手機不明所地撓撓頭，心下不解：許盛突然問什麼算命攤。
【叮】。
【遊戲找到局】。
算了，管他呢。
張峰切進遊戲，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拋到腦後。
熄燈並不影響學霸刷題。
與此同時，邵湛掐了掐鼻樑，把最後一張競賽卷翻過去。
少手勾著筆，衣料貼在筆挺的脊背上，許盛手指細長，骨節略微凸起。
檯燈燈光衝破周遭那片黑、直直地打在他微曲的指節上。
邵湛翻完這頁之後，停頓兩秒，不知怎麼地突然回想起許盛用這隻手拿畫筆的樣子。
背面是最後一道大題：設V是空間�個點構成的集合，任意四點不共面，某些點之間連有線段，記E這些線段構成的集合……
邵湛收回眼，匆匆掃過題目，沒來得及找到解題思路，門就被人敲了兩下。
許盛給邵湛發了消息，等幾分鐘沒回，乾脆直接來敲門。
邵湛開門的時候，許盛倚著自己的寢室門，和他隔著條過道擺弄手機。
見他開門，許盛把手機背過來，晃了晃手機說：「給你發消息了，你可能沒看到。」
邵湛確是沒看到。
他寫題時除了用來時、不怎麼看手機。
許盛平時跟沒骨頭似的走哪兒趴哪兒看起來倒是很和諧，但現在這是在他身體裡，邵湛看著總覺得奇怪，他側身道：「進來。」
這本來就是他的寢室，都不用他招呼，許盛很自然地往床上一坐，直說來意：「我想到一個辦法。」
邵湛猜不到他想說什麼。
許盛：「我給你講個故事。」
「……」
邵湛：「故事？」
許盛在邵湛的目光下，換了個姿勢說：「我表弟小時候不小心掉到河裡，撈起來之後高燒不退，吃什麼藥看多少醫生都沒用。」
邵湛這回是徹底猜不到他想說什麼了。
大半夜講表弟的故事。
語文能拿145分的天才少敗下陣來，沒能抓到重點。
許盛的故事說到這，停下來問：「你猜我表弟最後怎麼痊癒的？」
「……」邵湛配合他，反問，「怎麼痊癒的。」
「玄學。」
「……」
「我街道里有個神婆，給他畫了一張符，燒完喝下去第天就了。」
「所？」
「所有時候科學沒辦法解釋的事情，我可求助一下玄學的力量。」
邵湛擰開桌邊的礦泉瓶，走到床邊遞過去給他。
許盛接過，說：「我經跟張峰打聽過了，學校附近新開一家『半仙居』，口碑不錯。」
檯燈光線並不強，照到床邊的光線更加微弱。
等許盛接過水之後，剛要仰頭灌下去一口，邵湛的手卻沒有收回去，他伸出食指指尖不輕不重地點在許盛額頭上：「你這腦袋裡，一天天都在想些什麼。」
少指尖熾熱的溫度很輕地觸了一下。
許盛抓著水瓶，眨眨眼，一時間跟著那溫度一起蒙了一瞬。
邵湛：「什麼時候去。」
許盛來之前擔心邵湛會覺得他這個提議很扯，堂堂學霸去找算命大師，這兩個元素怎麼想不會牽扯到一起：「晚自習之後？」
邵湛自己會覺得這個提議很扯，但在四校聯賽面前，再硬的人都得低頭。
「行。」
直到邵湛收回手，回書桌前繼續寫試卷，許盛才後知後覺地把水灌下去一口，然後把瓶蓋蓋上。
許盛掌心沾了一點汗，他拎著水瓶走過去：「你在做競賽題？」
桌上這疊試卷，雖然許盛一道題都看不懂，但畢竟是他會議室里拿回來的。
許盛掃一眼，看到邵湛在草稿紙上演算的那道大題，題目很長，許盛就注意到裡面令人頭皮發麻的幾個數字，看著都嚇人：『滿足條件，若E有n個元素，則E一含有908個元子集』。
908，元子集。
什麼意思？？
邵湛看他一眼：「想試試麼，這題不難。」
許盛：「……」
邵湛：「提前熟悉熟悉。」
最壞的情況就是頂著邵湛——四校聯賽大魔王的身份去參加比賽。
許盛猶豫了一會兒，覺得提前在邵湛這見見世面行。
題可不會寫，到時候氣勢肯得擺出來。
再說邵湛說了，這題不難……許他有競賽天賦呢？
每一個不學習的學渣，難免都會在心裡幻想自己一旦打開學習開關，沒準能一鳴驚人。
許盛心裡一點逼數都沒有地說：「試試就試試。」
聽邵湛講題是一種享受，少語調冷，思路清晰，順著思路、把簡單的理寫在紙上：「這道題先證明一個引理，設G=(V，E)是一個簡單圖，且G是連通的，則G含有……」
許盛放棄得很果斷。
他一瞬間就清醒了。
邵湛嘴裡的「不難」，跟常人」不難「這個詞的理解完全不一樣。
邵湛講完這段，把筆遞給他，示意他自己解一遍。
「……我走了，」許盛說，「寫不了。」
真面過競賽題，知道競賽題的難度，許盛想去半仙居的心情更加強烈。
次日。
晚自習過後，兩人收拾東西準備後門溜出去。
「湛哥，盛哥，」侯俊和譚凱後面拍了拍他的肩，「我去商業街吃飯，最近有家新開的麵館，一起啊？」
都是去商業街，這會兒說不順路不合適。
許盛：「你去吧，我去商業街買點別的東西……」
許盛話沒說完，侯俊直接擠進兩人間：「不都是去商業街麼，一起走唄。」
放學後的商業街張燈結彩，「臨江」這個校名有一半源於學校的自然環境，凜冽的江水環繞，商業街建成古鎮風格，木質建築，一道道形的門立在商業街門口，店門口傳來陣陣吆喝。
「麵館開張，八折特惠——」
「塔羅牌，測測你的考運——」
許盛和邵湛兩個人硬著頭皮跟他一起走了一程。
許盛除了出來吃飯，很少來這條街逛，偶爾張彤和幾個女生想買東西找他給參考，他才會跟著過來晃一會兒。
他昨晚跟那位大師預約了七點，但那家『半仙居』不找，兩人邊走邊看店鋪門牌號。
「前面就是麵館，」袁自強奇道：「你出來買什麼？」
許盛心不在焉：「四校聯賽不是快開始了麼，我買點競賽題冊。」
袁自強轉向邵湛：「盛哥你呢？」
邵湛：「陪他買。」
哦。
許盛找著，被邵湛拽了一下：「是不是那家？」
許盛順著邵湛指的向看過去，在字路口拐角處，有一家遠離喧鬧區域的店鋪，店鋪並沒有特別裝修，甚至店名都沒掛，只在前面立了GG牌，用毛筆寫了「半仙居」三個字。隱隱有種世外高店的感覺，不注意看很容易錯過。
許盛：「是這家。」
但是侯俊他在這，這會兒怎麼過去。
許盛想放慢腳步、不動聲色地跟侯俊他拉開距離，邵湛卻比他動得更乾脆——他直接拉著許盛逆著走進洶湧的人群里，借著後面往前涌的人群藏身，眨眼間便和前面的人拉開距離，經過層層阻擋後，侯俊一回頭，發現身後的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半仙居半掩的門縫裡傳出來裊裊青煙。
大堂點著香。
推開門，不見人，先聞聲，老人般沙啞的聲音道：「……可是遇到什麼棘手之事，我看位身上有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籠罩。」
那聲音又道：「進來說罷。」
下一秒，不知哪兒來的一陣風，隨後「啪」地一聲，剛被推開的門自己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