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殺入史前！

  世間最凶戾的兵器就此斷折！

  那寄託了一個時代的邪祟的重量，凝聚了輪迴的道果，對於三世銅棺的主人本應最有殺傷力，且無堅不摧，是怎麼都過不去的坎。

  否則，一次次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後，也不會悄然萌生拋下一切的想法，最終付諸實踐，舉火焚身，葬下了所有。

  事實上，這件凶兵的戰果也是絢爛的，輝煌的，它讓剛「出生」的高原意識持掌著，就能夠痛擊詐屍的「銅棺主」，一度撕裂其軀，沐浴其血。

  然而，不知是怎樣的觸動，讓落入下風的「銅棺主」覺醒了！

  那一瞬，祂的眸光深邃到極致，恐怖的懾人，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風采，那是萬古罪孽獨自背負的決絕，矢志不渝！

  這是一種獨特的氣質，於此刻加身，讓高原意識驚悸，靈魂都在顫抖。

  祂看著眼前這尊生靈，恍惚間看到了一段早已被煉化成虛無的過往……一個少年，登天路，踏歌行，他一路輝煌過，也一路伴著數不盡的遺憾，體味人生百態，品盡萬古的滄桑。

  他見證人世間的種種悲歡離合，有他人的，也有自己的……在年輕時，在他還未曾踏上修行路前，本來只想過上安靜平和的生活，哪怕是凡人，但生活幸福，家庭美滿，也足夠了。

  只是，一場意外的變故，讓他得到了大機緣，就此踏上修行路，可是也同樣因此遠離了家鄉故土，遠離了父母親人，開啟了他不願擁有的燦爛。

  直到若干年後，他修行有所成，能跨越星海，穿梭虛空。

  當即，他耗費了所有力氣去橫渡星空，只為回歸故土，再見家人。

  他成功了，卻也失敗了……因為當他回到家鄉，等來的是雙親不再，父母在死前依然不斷念叨著他的名，遺憾葬下。

  人生大憾！

  終是因此，午夜夢回，一點念頭萌發，是一種執念，他在希冀，天地間能夠有「來世」，再見到自己的父母。

  漫漫歲月中，這一點執念不斷生根發芽，由己及人。

  他見人世悲歡離合，生離死別，多少遺憾，多少悲傷，皆是因此。

  人死之後，一切成空，於死者而言是長眠，於生者而言卻是一種長久的悲痛。

  他想改變些什麼。

  若天地間沒有「來世」，那他就為無量眾生創造一個「來世」！

  不可思議的是，他成功了！

  世上本沒有輪迴路，只因一個少年的宏願，終是被走出了一條「輪迴路」！

  「我證輪迴時，億萬世界，一切眾生，皆得庇護，光陰如水，真靈永恆……」

  「我證輪迴時，一切諸天，千百萬億微塵之眾生，念我名號，尊信吾道，皆得自在，不墜墮落，輪迴新生，皆許其願……」

  「我證輪迴時，一切時空，過去未來，一切種種星辰碎為微塵之數量眾生，心念我名，皆不墜永寂。他化自在，他化萬古，輪迴諸天，我道永存……」

  驚世的道音響徹了諸天諸世，響徹了世間的每一個角落，讓無量眾生盡皆喜極而泣，所有生靈都在歡呼他的名，歌頌他的功，哪怕是與他競爭的對手都動容了，臣服於他！

  一切，是那樣的美好。

  如果故事到這裡就落幕，當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可惜，並沒有。

  至高的輪迴天帝，慷慨的許諾了眾生以福澤，輪迴庇護著他們，讓他們一靈不昧，永恆不墜，死亡不是結束，新生即刻開啟，人世間隨心所欲，沒有任何的束縛與枷鎖。

  過猶不及。

  不知何時起，眾生失去了對死亡的敬畏，也……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

  因為，生與死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如陰與陽的相生相剋，失去了任何一方，都會打破平衡。

  至高無上的輪迴天帝，為眾生解開了生死的束縛，許以他們輪迴的權柄，但卻沒有同步給予一顆圓融無瑕的心靈，能包容生死，克己修身。

  於是，一場浩劫來臨！

  這是「心」的劫數，源自每一個踐踏了生死的生靈！

  當其再疊加上無限制輪迴對天地的侵蝕……最終，終極恐怖的邪祟夢魘降臨了，將整個時代都拖入了毀滅！

  不過，毀滅的浪潮中，有英雄在閃耀，他們想要做些什麼，平定這場浩劫，為輪迴套上枷鎖。

  但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眾生享受到了「破解版」的輪迴福利，又怎麼會願意接受各種條條框框的限制呢？

  英雄戰死！

  且，死一次還不夠，輪迴的福澤一視同仁，復活是不會斷的。

  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會被人堵泉水、蹲屍，復活一次就殺一次，簡直是永生永世的酷刑！

  到這時，始作俑者茫然了。

  他的本意是好的，可為什麼世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想要干預，想要調整，卻發現「輪迴」早已尾大不掉，控制不住了！

  這凝聚了他的初心，又融匯了無量生靈意志的道路，縱然他是道祖，也不再能是一言堂！

  甚至，他還會受到反向的影響，裹挾他，不得不隨波逐流。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建輪迴時，他得道多助，無數生靈都渴望輪迴的誕生，化作一股無上大勢推波助瀾，成就於他。

  那時，他就是人們的信仰，是人們心中的英雄。

  可當他想要束縛輪迴，就走到了對立面，便不再是英雄，而是敵人，是仇寇！

  由此，爆發了最恐怖的爭執，最終化作了連天戰火，大地上流血漂櫓……一位天帝於其中痛苦萬分，他在與曾經的理想背道而馳，不得不痛下殺手，又眼睜睜看著在束縛輪迴這件事上追隨他的部眾戰死，因為自己此刻的立場而不能讓他們輪迴往生。

  ——若讓部眾就此往生，輪迴再戰，又還有何面目談及束縛輪迴？只會戴上雙標的帽子！

  難以想像，這是怎樣痛苦的掙扎與煎熬……尤其是這些坦然赴死、選擇永寂的英傑，他們縱然在落幕時，依舊寬慰自己的領袖，讓他不要傷心，不要難過，自己死得其所，並不後悔參與到這一場偉大的事業中！

  他們表示，縱然死去，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只遺憾不能見到人世間重回正軌，希望領袖能帶著他們遺志，為他們見證勝利的終末。

  在那一刻，曾經開創輪迴的天帝，淚水便流幹了，流盡了。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個信念，要終結這一場浩劫！

  追隨他的人都不後悔，他又怎麼能後悔？！

  他不能後悔，不能倒下！

  他若倒下了，那些曾經為這個理想，為這個信念，犧牲了所有，寧可永寂也不進入輪迴的英雄，他們的犧牲豈不是白廢了？！

  那時起，他只剩下了一條路，氣吞萬古，此生不悔，終結古今一切敵！

  最終，在焚盡整個時代，淨化整個天地的火焰中，他獨坐在一片高原上，葬下世間，於心中留下墳塋！

  他贏了。

  但在贏的那一刻，卻似乎也跟隨著死去了……「心」死了。

  所有的絢爛，所有的璀璨，所有的決絕，都隨著那一世的毀滅而葬下，與自己最初的理想，與一個個追隨他的英傑，一同埋葬在內心的墳塋中，留下最燦爛的花粉粒子。

  這是不容褻瀆的信念。

  高原意識痛毆祂可以，但是，當提到「道路」，提到失敗，這觸動了什麼，讓「銅棺主」瞬間變了，恐怖無邊！

  「或許，我的確是一個失敗者。」

  「銅棺主」平靜開口，低聲輕語。

  這種情況很可怕，不再是上來就喊打喊殺了，可是相比此前的殺氣騰騰卻更讓高原意識驚悚。

  「銅棺主」……祂似乎找回了真正的自我，不再是一腔熱血的信念，而是真正的、明確的、不可撼動的意志，有了無缺的智慧。

  祂注視高原意識，像是在看待一個叛逆的孩子……孩子心很野，做事不擇手段，只顧著玩耍，跟家長叫囂著要和狐朋狗友出去玩鬧。

  此時此刻，祂仿佛在用著一種每個家長令小孩感到不寒而慄的表情平靜開口：「去吧，你可以去，你去啊！」

  這種平靜之下，是難言的恐怖，讓人靈魂在顫抖，讓熊孩子精神上感到無比的顫慄。

  「你沒錯，一切種種都是我的錯，你可滿意？」

  「銅棺主」自體內抽出斷矛，這先前一次次撕裂他身軀、刺入他體內的凶兵，此刻竟像被他懾服了一般，安安靜靜，不露半點猙獰鋒芒！

  祂握著斷矛，看也不看高原意識一眼，無視了渾身僵硬、持著一截短棍的「逆子」，只是信手揮動斷矛，在虛空中划過！

  「轟！」

  諸天劇震，諸世哀鳴，伴著無盡的痛苦嘶吼聲！

  「唳！」

  悽厲的咆哮，源自那無窮無盡、鋪天蓋地席捲了世間每一個角落的邪祟虛影，這些自輪迴深處興風作浪、逞威世間的恐怖存在，這一刻像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被無上的偉力碾壓，一個接一個炸開、爆碎！

  太兇殘了！

  此刻的「銅棺主」，簡直如同毀滅一切的大魔頭，比高原意識的大祭世間還要顯得兇殘暴戾！

  但這似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高原意識縱然大祭世間，哪怕有始祖往裡面加料，還是給世間留下了生命的火種，讓之能繁衍、擴散。

  可是，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三世銅棺主人，那是真正毀滅了曾經所在的時代，將整個大世徹底葬下，沒有一個人能熬過史前，進入當世！

  甚至，就連史前的歷史都葬下了，讓後來者無法去追溯，毀屍滅跡，不外如是！

  當「銅棺主」真正心狠手辣時，高原意識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毋庸置疑，「銅棺主」是一位英雄，是一位人傑，對待戰友如春天一般溫暖。

  但是，在面對敵人時，卻如凜冬般酷寒！

  「殺！」

  一道冷漠殺音，粉碎萬古，「銅棺主」展現了冷漠無情的一面，在諸世間揮動了屠刀，要盪盡一切邪祟！

  且，不止如此，那殺伐力席捲、激盪，將高原意識也囊括了，無盡偉力轟擊，讓高原意識不斷倒退，身軀上有一朵又一朵血花在綻放！

  「當年，我能鎮壓爾等一次，今朝就能掃蕩你們第二次！」

  「銅棺主」冷漠道，「信念所在，我便無敵！」

  「吼！」高原意識大吼，祂爆發至高力量，竭力衝殺，手中短棍變換，化作長刀，試圖上前拼殺，「你的時代早已經過去了！」

  「無敵？你算個什麼無敵！」

  「你的力量無敵，心態卻迷茫軟弱，埋下禍根，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是嗎？但這都不重要了。」「銅棺主」平靜道，「現在，我就在用力量跟你說話，教導你，指點你。」

  「你教導不了我！」

  高原意識長嘯，這一刻高原厄土之下，被鎮壓的四大前哨在爆發，在閃耀，無盡璀璨的光芒中，它們撞擊到一起，化作一條路，貫穿歲月，貫穿虛空，貫穿虛無！

  恍惚間，又像是化成了一團光，照亮永恆。

  且，高原意識自身也在發光，極盡熾盛，與之對應的，從高原厄土中，有絲絲縷縷的幽霧升騰，漸漸凝聚，化作濃郁的不祥力量，是原初物質。

  高原意識傾家蕩產了！

  祂動用了自己掌握的、所剩餘的所有原初物質，這是祂的私房錢，在一尊尊始祖渾身反骨的時代，這些本來是要用於打造全新始祖打手班底的。

  但在此時，高原意識顧不上這點了，將之全數動用，在恐怖的波動中，這些原初物質匯聚、演化，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朦朦朧朧，看不清真容。

  而後，這道身影動了，似乎走在了一條路上，又似乎與一團光芒融合，由此爆發了驚天動地的力量，讓遍布諸天諸世每一個角落的輪迴路激盪、共鳴，有那麼一瞬間，時空凝滯，輪迴路在動，倒映在這道身影體內，讓祂仿佛是頂天立地的存在！

  「殺！殺入史前！我與你做個了斷！」

  高原意識嘶吼，「在那裡將一切落幕，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