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邪祖,罪大惡極!
萬古長存的輪迴路,徹底埋葬的史前紀元,詭異不祥誕生的根源……當這一切種種都在指向同一個人時,那這個人的問題註定很大。
或許,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有著無法洗清的罪孽。
哪怕祂再有犧牲的精神,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堅定不移的信念,敢於捨棄一切的勇氣,是真正的英雄、人傑……也無法迴避。
不,或者說,正是因為祂是英雄,是人傑,這個問題才無法逃避,真正的無解——祂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祂成道因此,最終的崩潰也必將因此!
若是換做他人,節操低一些,搞不好就發動「歲月史書」的技能,找一個背鍋的,種種因果盡皆加諸其身,成為十惡不赦的恐怖怪物,而自己一身清淨,完美無瑕。
甚至,更進一步,自我建構心靈理念,視世間為夢幻泡影,不過一場大夢,亦或一場遊戲,多少刻骨銘心的經歷,僅僅是一場極具代入感、沉浸感的遊戲,可以體驗,不可沉迷,超脫之後才是現實。
世間萬靈,不過是npc,揮手可滅,彈指重現,再多再大的犧牲又如何,與我尊貴的p社玩家何干?
都是必要的犧牲啊!
當然,這樣做法最適合的是天生神聖者,他們因天地而生,卻超凡脫俗,生來不與凡俗相近,失去體會紅塵種種悲歡離合經歷的苦惱。
但,三世銅棺的主人似乎不是這般跟腳,而是自紅塵中崛起,自凡塵中而來,從渺小而偉大,自卑微而崇高。
不可否認,祂的才情是驚艷的,超越一切前人,開闢了一條超脫之路,凌駕於世間之上,創造奇蹟。
只是,祂可能極致的強大,這世間無人能殺祂,只要祂不想死,就一定不會死。
可,殺不了祂的人,卻未必不能誅其心!
事實上,祂最終的確「死」去了!
萬法不侵、萬劫不滅的軀體,卻體會著病入膏肓的痛楚,哪怕一次次從無到有,從有到無,再到有,也磨滅不掉……最終,惆悵之下,舉火自焚,希望拋下所有!
於是,一尊蓋世的強者落幕!
這就是誅心,殺人!
當年,三世銅棺的主人因此而死,今朝高原意識致敬歷史,深挖其痛點,再現輪迴之禍,在引爆其心病,為自己創造戰勝大敵的契機!
這種方法很髒,主打一個不擇手段、戳人肺管。
但,不得不說,效果很顯著。
殺入高原、征戰詭異的「銅棺主」,這一刻竟失神了!
祂的目光愣怔,看著那此刻突兀變得詭異的世間,有無窮無盡的邪祟從輪迴深處若不可阻擋的浪潮席捲,鋪天蓋地而現!
這種觸目驚心的景象,撕裂了內心世界血淋淋的傷疤,竟……動搖了祂的意志、心靈!
畢竟,此刻的祂是那位三世銅棺主人昔日信念的復甦,主宰了不祥的身軀,因此有無上的偉力。
但也正因此,因「心」而無盡強大,也同樣因此而無限敏感。
當這些曾經相識、刻骨銘心的邪祟虛影再現,便喚醒了內心世界的夢魘!
祂可以確定,這一切所見不是假的,假的也騙不過祂。
可正是因為是真的,才能真正誅心!
祂親手埋葬了史前,葬下了讓自己煎熬痛苦的時代,一個轉身,竟然又再現了?!
同一種邪祟,同一批亡魂……此時此刻,宛若,彼時彼刻!
仿佛墜入了一場夢魘般的輪迴,相同的花,相同的人,相同的岔路口!
「來吧!」
高原意識放聲大笑,「再殺這世間一次!屠戮這無盡的邪祟,這些曾經信仰你、敬愛你為天帝的……子民!」
歲月的風呼嘯,超世的偉力激盪,高原意識凝聚無邊邪祟力量為衣、為甲,以此護體,休戚與共。
同時,高原意識重拳出擊,痛毆自己的老登,一雙手臂擊破了失神的「銅棺主」的阻擋,利爪般死死扣住了祂的肩膀,用力一撕——
「哧!」
血光飛濺!
「銅棺主」的真身被撕裂了!
血肉、筋骨、臟器……被強橫的偉力所扯斷、瓦解,讓血雨傾盆,紛紛灑灑。
「你想殺我?」
高原意識浴血而狂,「想讓我無法親自去巡視、品味、感受這個絢爛多彩的世界?」
「只因為你那可笑的正義、信念?就來剝奪我的生命,存在過的痕跡?」
「我怎會如你所願!」
「我的誕生,我的罪孽,是我能選擇的嗎?還不是從你那裡繼承來的!」
「你自詡為正義,是人間正道,犧牲,無畏,壯烈……」
「可到頭來,是你把我留給了這世間!」
「現在,你要糾正所謂的『錯誤』,因此來殺我?滅掉我所創造的族群?」
高原意識還在進擊,整片厄土隨祂的逞威而絢爛,無盡光芒照耀而下,為每一個詭異一族的生靈賜福、洗禮。
先前因為「銅棺主」殺入此地、餘波擴散而被滅殺的詭異生靈,都盡皆再現了,不缺一人,不少一位,被高原意識所庇護,加持,降下福澤,每一個詭異生靈都通體發光,如若神靈!
他們在飛速變得強大,雖然沒有全新的仙帝誕生,但卻不知道多少詭異生靈晉升了,突破了,成為了准仙帝!
不得不說,雖然高原意識不是什麼「好東西」,此前十大始祖大祭世間,就是它暗中影響的結果,最多是個別始祖將這一條指令給擴大化了,不考慮細水長流,而是涸澤而漁。
但是,對外重拳出擊,對內高原意識還是寬厚的,護短的,至少詭異一族的許多強者之所以能不斷復活,就是因為高原意識下放了權柄,暗中提供有力支援。
原初物質是骨灰,屬於三世銅棺主人的「體」,與代表其偉力的高原意識有著糾纏,法力所至,於是能滴血重生。
詭異一族的生靈吸收原初物質,當他們被高原意識認同,自然能不斷復活。
按理來說,復活其實大可不必,畢竟詭異不祥的特殊決定了,爆兵是輕而易舉的,老人死去,讓新人上位即可。
死人通靈,廢物利用……一場大祭下來,多少諸世的英傑戰死,這可都是上好的素材,隨時可用來轉化,改換戶籍,成為光榮偉大的詭異一族子民。
可是,高原意識並沒有這麼做。
它很念舊,願意給自己造就的族群提供力所能及的庇護。
哪怕是始祖這樣,可以批量造就的存在,當可能有巨大的損失,將面對強敵而戰死,它若被驚動了,驚醒了,也會出手,暗中影響,改變這一切。
相對這個抽象的時代來說,高原意識顯得很「淳樸」。
可惜,這樣的場景是看不到了,因為始祖皆反骨,沒有一個不叛逃的!
高原意識給不了他們上進的空間,還不發工資……於是,始祖們動了其他的心思,另起灶爐。
直至有今日之大禍,開啟真·父子局。
不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正因如此絕境,才迫使高原意識冒險一搏,最終祂初步成功了,獲得了夢寐以求的新生!
當然,祂需要在這一場劫數中熬過去,才能享受屬於自己的新生。
或許,這是祂的劫,是祂的成道劫。
成道必有劫。
到了這一步,劫數的表現不拘泥於天劫、雷劫了,而是一種宿命的演化,自身強大的根源,亦是劫數的由來。
如三世銅棺的主人,一身修為驚天動地,震古爍今,無人能殺祂。
於是,因為其個人的信念,因此心而強大,便演化「心劫」,誅殺其心,讓祂最終自焚而亡。
如高原意識,生來崇高,本質超然,繼承了三世銅棺主人的偉力,有其遺澤。
於是,祂「成道」、「化形」的劫數,便離不開三世銅棺主人的影響,或被其所殺!
果然,最可怕的對手就在眼前,要格殺祂,不出意外的話,高原意識是死定了,哪怕祂斬斷了束縛,解脫了枷鎖也不行。
始祖是祭道中的地板磚,高原意識也是祭道之上層次中的地板磚,空有偉力卻缺少鬥戰經驗,能戰勝誰?
但是……
感謝邪祖!
這位「禍害」了九天十地,禍害了諸天諸世的「大惡人」,為高原意識提供了最恐怖的武器,能對「銅棺主」誅心,影響到戰局的走向!
邪祖,他不在江湖,可江湖卻永遠有他的傳說。
哪怕他的人都沒影了,渾渾噩噩、昏昏沉沉,不知在何處挺屍……可這也不妨礙一口接一口的黑鍋準確降臨,扣在他的背上。
此刻,新的罪名冉冉升起,逐漸凝聚——他與高原意識同流合污,在「銅棺主」平定世間詭異不祥的關鍵時刻使絆子,令之功虧一簣,罪大惡極,罪大惡極啊!
「轟!」
邪祟的力量凝聚,在高原意識的手中千變萬化。
有時是甲冑,抵禦至強的殺伐,有時是刀槍,斬破大敵的身軀。
恐怖的光束,撕裂世間,似乎要徹底葬下整個大世了,將一切都歸於寂滅。
漸漸的,「銅棺主」不敵了,祂在退,被打出了高原,掃出了厄土。
曾經,這是祂的家,但如今,這個家裡沒有祂的位置了!
高原意識得勢不饒人,祂殺出了高原,有史以來,頭一次踏出厄土!
「哧!」
鋒利的長矛刺穿了「銅棺主」的身軀,高原意識用力震動,要挑碎這個大敵,「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失敗?」
祂低語著,僅有祂與「銅棺主」才能聽到,「你背叛了最初的理想,那份輪迴的初心……年輕時候的你,與葬下了整個史前的你不死不休!」
「而我,源自病入膏肓的你,是在一次次有無循環中想要割捨掉信念、遺忘掉一切的你……我的存在,就是那個你對曾經葬下了史前的自己的懷疑與否定!」
「三個你,三種不同的心態,一個憧憬輪迴,一個否定輪迴,一個放下信念……」
「三世銅棺,為你所鑄,真的是恰到好處。」
高原意識咧嘴笑著,「最終,你葬下了自己,骨灰只有一份,但死去的卻是三個人!」
「做人做到這個份上,你說,你失敗不失敗?」
「年輕的自己敵視你,晚年的自己否定你……你都做了什麼啊!」
「你以為,你是在跟我一個人戰鬥嗎?」
「錯了,大錯特錯啊!」
「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此刻,在我的身上,寄託了輪迴主與高原主的殘響,我在代他們而戰,將你埋葬!」
「你的道路已經失敗,就不要再在人世間折騰了!」
高原意思面露冷酷,「安息吧!」
祂用力震動長矛,終極邪異的力量咆哮,要將大敵徹底崩毀、破滅!
但,祂一震,再震,三震……卻震不動了!
「啪!」
一隻血淋淋的手掌,按在長矛上,染紅了矛身,令之動彈不得!
高原意識變色,用力抽動長矛,可怎麼也抽不動,被死死的枷鎖。
祂向著大敵看去,看到了一雙灰暗的眸子,不見了光明,卻深邃無邊。
那身軀是殘破的,被高原意識此前不斷重創,打的殘破不堪,哪怕有祭道之上的偉力,短時間內竟也沒有迅速修復。
可就是這樣殘破的身軀,卻讓人莫名感覺到一種極致的堅定與有力。
「你不明白的……」
「銅棺主」開口了,這一刻祂的語氣與此前似乎全然不同了,多了一種難言的複雜與惆悵,「當年之事,我會走上這樣犧牲的道路,是只有我的一腔熱血嗎?」
「不是的啊……是無數生靈的眾志成城,是他們的心甘情願的犧牲,前赴後繼的奔赴戰場,只為了將那世間扳回正軌……最終,才有了我。」
「那時的我,早已經不只是代表我自己了,更是那個時代犧牲信念的縮影……」
「我從不後悔那時的所作,所為……哪怕過去的我不理解,那是因為他太年輕,太天真。」
「晚年的我,也並非是在否定,否則祂可輕鬆重置這一切……祂,只是在愧疚。」
「我這一生,絕不後悔!」
「正如那個時代選擇赴死的生靈,他們也……不後悔!」
說著,祂用力一按,那刺入祂體內的長矛便斷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