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卷五 光陰似箭是這意思?

  第719章 卷五 光陰似箭是這意思?

  尉遲敬德的話雖然糙了一些,但這話真沒毛病。

  的確,大明靠的就是那股子不要臉的勁兒,讓他的鄰國敢怒而不敢言。

  相反呢,大唐毋庸置疑的要比大明強盛許多,但天朝上邦的顏面、萬國來朝的假象、禮儀之邦的桎梏,反而使得大唐的鄰國對大唐有敬而無畏。

  最直觀的來說,可以瞅瞅大唐有多少羈縻州。

  尤其是在初唐,羈縻州府何其多?

  像六詔這樣的地方,在大唐比比皆是。

  只要你願意承認我這個天朝上邦,一個世襲刺史怎麼都少不了你的。

  可這有什麼用?

  除了名聲好聽點兒,一點兒實惠都沒落著。

  而這也使得周邊這些鄰國摸清了大唐的路數,這其實也是大唐萬國來朝的根由。

  無他,有利可圖,誰還不上趕著來湊一下?

  你再看看大明,如今除了去大明做生意外,還有誰願意派出使團去朝貢的?

  這就是區別。

  「話也不能這麼說。」唐儉嘆了口氣,說道,「大明那是一桿子買賣,他們能這麼幹,但我們不能。真要像大明那麼干,舉世皆敵,於我大唐無益。」

  他這話其實也沒毛病。

  在他們看來,大明是有退路的,換句話說,至少李承乾是有退路的,哪怕大明真把這條路走死了,李承乾還是能回大唐的。

  這是有選擇的,但大唐不行啊。

  大唐沒有退路,行差就錯,可能就真的會顛覆大唐。

  天朝上邦沒錯,禮儀之邦更沒錯,只能說國情不一樣。

  其餘人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大明的做法很爽利,這是必然的,但這種做法,大明能做,大唐卻不能。

  「說到底,還是酸儒誤國。」尉遲敬德那是真的不客氣。

  他還是比較喜歡大明的那種爽利,在大唐,的確有處處掣肘的感覺。

  「伱這老匹夫……」唐儉都無語了。

  當然,他其實知道尉遲敬德只是在玩維繫自己的人設罷了。

  真要說起來,大家都知道大明很是爽利,但你問問在場的人,有沒有人願意去大明為官的?

  這些年,除了牛進達一早為眾人去蹚了趟渾水,此後,還有誰願意去大明的?

  說到底,這天下的權力中心,最終都會回歸長安,這才是本質。

  而且,就算是牛進達,那也是他多年的戎馬生涯到達了瓶頸,無奈之下才出走大明的,就這,還有李二的意思在裡面。

  李二這會兒卻是沒說話,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琢磨一個問題,為什麼老子就一定得是兒子的退路?兒子為什麼就不能是老子的退路?

  給朕逼急了,朕也如此干,大不了真到了事不可為的時候,退到李承乾的地盤上去。

  這般想著,李二居然笑了。

  他突然發現如果把自己那兔崽子的路給走了,這路瞬間就寬了許多。

  當然,他也就是這麼想想罷了,真要讓他這麼幹,不可能的。

  他丟不起那人。

  不過他坐在那兒不言不語的傻笑,倒是把眾人看愣住了。

  「陛下癔症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半晌,李二才從自己的臆測中回過神兒,道:「罷了罷了,都散了吧。」

  眾人見李二這般,正準備躬身告退,可剛剛躬身,眾人都愣住了。

  「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尉遲敬德下意識地問道。

  一瞬間,眾人都笑了。

  見狀,李二也失聲笑了出來。

  人家求見,啥話都還沒說呢,就讓人退下,這可是鬧了個烏龍。

  ……

  而在洮河郡,那可就熱鬧了。

  自從劉樹義封鎖了唐明邊境後,許敬宗是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整天就在各個工坊視察。

  他如今就一個態度,什麼大位之爭,跟老夫有屁關係?

  只要發展好洮河郡,未來不管是誰當了皇帝,都得賞他一頓乾的。

  別看如今主管洮河工業的郡丞是王仁祐,但別忘了,他許敬宗就是從郡丞之位爬上來的。

  而且,洮河郡的工業體系就是他許敬宗折騰出來的,他想插手,王仁祐還真攔不住。

  再說了,王仁祐這些傢伙才來洮河多久?

  他又在洮河經營了多久?

  要不是他不想得罪人,除了劉樹義外,他能將王仁祐和杜楚客都給架空了。

  「還是郡守有遠見,讓我們提早擴充了工坊,不然如今這麼大的生意,我們還真接不下來。」在一家工坊里,坊主搓著手說道,「這要是到嘴的肉,因為張不開嘴飛跑了,那可得嘔死人。」

  他最近可是春風得意,自從工坊建造起來以後,他還是第一次感受生意如此火爆。

  如今的作坊,他都恨不得十二個時辰輪軸轉,生怕無法應對那些客商。

  「談不上什麼遠見。」許敬宗擺了擺手,道,「你們最近沒為難那些客商吧?」

  「哪兒能啊。」坊主一聽這話,當即就笑了,「人家可是咱的衣食父母,豈能為難他們,不瞞郡守。

  如今不是產量跟不上麼?又怕流失了這些客商,小的直接將他們安置在了自家的別苑之中,還找來了不少胡姬,整日就是陪著他們花天酒地。

  哪兒會為難他們?」

  聽他這麼說,許敬宗點了點頭,如此便好。

  「見過郡守。」正說著,一夥計走了進來,見許敬宗點了點頭,這才對坊主說道,「雲州的田掌柜來了。」

  坊主聞言,看向了許敬宗,許敬宗倒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無妨,本官也想看看這些客商對我洮河郡可還滿意。」

  聽許敬宗這麼說,坊主這才點頭,夥計轉身便退了出去。

  很快,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走了進來。

  他倒是認識許敬宗,最近許敬宗露面的時候可是不少,當下便先向許敬宗行禮。

  許敬宗笑道:「田掌柜對洮河郡可還滿意?」

  「有郡守坐鎮洮河郡,小民怎能不滿意?」田掌柜笑道,「這洮河郡,早年小民也來過,但和如今,可是沒得比,說起來,還都是許郡守的功勞才是。」

  生意人嘛,別的會不會姑且不論,但漂亮話是真的會說。

  哪怕是許敬宗這種人,聽到這話,心裡也是極為舒坦,當下便說道:「田掌柜客氣了,洮河郡能走到今天,離不開各方的支持,絕非本官一人之功才是。」

  「郡守過謙了。」田掌柜笑道,「洮河郡的變化,可是有目共睹的。」

  許敬宗笑了笑,說道:「不說這些了,不知田掌柜對我洮河郡可有什麼建議?若是有,還請田掌柜直言便是,發現了問題,我洮河郡才能改正問題,今後更好的為大唐各地的客商服務。」

  「要說建議的話,小民還真有。」田掌柜聞言也是笑道。

  「嗯?」許敬宗倒是一愣,心說我就是客氣客氣,你還真順杆爬?

  不過既然自己都開口了,他自然不會阻止田掌柜。

  田掌柜見狀,看向了坊主,笑道:「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建議,就是希望以後坊主切莫給我們送胡姬了,咱是來做生意的,豈能沉迷於溫柔鄉?

  這生意錢還沒賺著,先搭進去了。」

  一旁,那坊主卻是不幹了,當即笑道:「田掌柜說這話虧心不虧心啊,聽聞你們可是玩得不亦樂乎。」

  聽到是這個,許敬宗也是笑了。

  男人嘛,有三個越不過的大山,錢、權、色!

  在這裡談權,他們不配,談錢又不符合許敬宗的身份,唯獨這美色,卻是最好的話題。

  「怎的?難道是他找的胡姬不合田掌柜的心意?」當下,許敬宗端起一杯茶,也是打趣了一句。

  「倒也不是。」田掌柜笑道,「也不知道坊主從哪兒弄來的一批胡姬,下面颳得乾乾淨淨的,你可知道,那滋味兒,雖說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可真就是光陰似箭啊!」

  噗……

  許敬宗沒忍住,剛進嘴的茶水就噴了出來,也不尷尬,反而是爽朗地笑道:「田掌柜大才,本官從未想過,光陰似箭還有這個意思,哈哈哈……」

  說完,他也是一陣大笑。

  眾人聞言,也都是笑了出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坊主笑道,「聽說這是大明傳出來的,說是什麼衛生條例,反正就四個字,乾淨,衛生。

  這東西,在大唐,你想體驗估計都沒。

  哈哈,說起來,這還是我洮河郡的特色!」

  「得,小民也不打擾郡守了,左右是洮河郡的特色,小民也去尋摸尋摸,看看洮河郡還有什麼特色沒有?」說罷,田掌柜對許敬宗拱了拱手,也就躬身告辭了。

  等他走後,許敬宗卻是瞬間平復了下來,看向坊主,說道:「你們有競爭對手了,聽出田掌柜這話的意思沒?

  颳得乾乾淨淨,這說明你們把他們的利益壓得太低了,至於光陰似箭,人家是在催你呢。」

  「應該是崔家那些人的工坊開始引起這些人的注意了。」坊主也不是傻子,人家這是看在許敬宗的面上才沒有明說,但暗示還是相當明顯的。

  「是啊,洮河郡的特色,可不是只有你們。」許敬宗點了點頭,道,「如今大家都知道工坊利大,只是苦於沒有技術罷了。

  之前,崔家那些人和大明展開了合作,折騰了這麼久,倒是終於弄出了點兒動靜出來,這樣也好,省得你們以為自己一家獨大,便高枕無憂了。」

  對於許敬宗來說,還真就是無所謂,他不在意這些。

  不管是崔家的工坊也好,還是王家的工坊也罷,只要在洮河郡,那就是他的政績。

  當然,如果有選擇,他當然願意扶持自己的嫡系。

  畢竟崔家這些人,可未必就會聽他的。

  「郡守,崔家這些人可是外來戶,而且他們一旦坐大,只怕不會久留洮河。」坊主也是連忙說道。

  如果失去了許敬宗的支持,他們是斗不贏崔家那些人的。

  人家底蘊厚,賠本賺吆喝都能擠兌死他們。

  許敬宗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們自己也得用點兒心,人家不是沒有選擇的。」

  說罷,許敬宗也走了。

  士家啊,他是既羨慕又嫉妒還帶點兒厭惡。

  無他,當年這些士族,可是沒一個瞧得上他的。

  許敬宗這人吧,那是真的記仇,也就是現在實力不濟,真等他有一天能一言而決的時候,你看他會怎麼收拾這些傢伙。

  離開了工坊,許敬宗問道:「崔家這些人近來在做什麼?」

  「聽聞也是在籠絡各地客商。」身旁的老僕笑道,「說來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兒,以往崔家這些人,是看不上這些商賈的,所以他們這麼一做,倒是讓那些商賈以為他們的產業被崔家這些人給盯上了。

  一開始,還有不少人連夜收拾了包袱就離開了洮河郡。」

  聽老僕這麼說,許敬宗也是笑了笑,道:「這就是他們這麼多年給別人的印象麼?不過剛剛那傢伙說得倒是沒錯,士族的這些傢伙,終究不會久留洮河郡,一旦他們掌握了全套的工業體系,定然會回到他們最熟悉的地方去。

  到時候,他們和我洮河郡便成了競爭關係。」

  這其實是許敬宗最不願意看到的。

  如今,大唐最健全的工業體系定然是洮河郡,但與其說是洮河郡,還不如說是他許敬宗。

  這是他未來在官場上的跳板,他又怎可忍受別人來染指?

  「可士家不好對付的。」老僕說道,「在洮河郡,我們尚且還有餘力,可郎君不可能一直待在洮河郡不是?」

  「是這麼個道理。」許敬宗的目標是位列三公,豈會一直待在洮河郡?

  「聯繫一下崔浩吧。」想了想,許敬宗說道,「當年蜀王和越王打斷了他的腿,本官就不信,他心中一點兒怨念都沒有。

  如今,崔家那些人雖然支持蜀王,可不代表他們各家的所有人都支持蜀王。」

  他沒有什麼立場,唯一的立場,便是他自己。

  既然如今士家可能擋住了他的路,那他就得做點兒什麼。

  至於說支持誰,呵呵,為時尚早。

  「郎君既然不希望他們如此,之前為什麼不將其摒棄在外?」老僕有些不理解,當時劉樹義封鎖唐明邊境的時候,許敬宗召集洮河郡各家工坊和商賈,完全可以將崔家這些人摒棄在外的,但他偏偏沒這麼做。

  許敬宗聞言,搖了搖頭,道:「老夫本以為給了他們面子,他們也會給老夫面子才是,誰承想,哪怕過了這麼多年,老夫的臉面在他們眼中,終究是不值錢啊……」

  說完,許敬宗嘆息了一聲。

  語氣中頗為無奈。

  多少年了,哪怕他如今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可在這些士族眼中,終究沒什麼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