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卷五 被打擊的長孫無忌
對付虞世南這樣的人,李承乾還是很有把握的。
雖然是個老學究,但只要在學問一道上鎮住他,他還真吃這一套。
當然,李承乾其實沒指望在學問上鎮住他,普天之下,還活著的人裡面,還真沒幾個能在學問上足以震懾他的。
初唐四大家,可不是白給的。
只是大明學堂展現出來的東西都是虞世南從未見識過的,就憑這份新奇,倒是真讓虞世南一時半會兒無從反駁。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這話是真沒錯。
李承乾也沒過多的給他解釋這裡面的東西,當下吩咐魏叔玉帶著他們繼續在大明學堂里四處轉轉,自己當下就回了大明宮。
他可沒時間一直陪著他們在這裡看新奇。
而且,他也看出來了,虞世南等人明顯意猶未盡。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自己去看,去了解好了,有魏叔玉在一旁解說,也不怕他們看不明白。
至於說會不會被虞世南等人偷師,這一點兒李承乾是真不擔心,或者說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就他這一套,就算真被他們學去了,李承乾也只會偷著樂。
要說什麼入侵最恐怖,當然是文化啊?
李承乾嚴防死守的,就是大唐的文教,若是大明的文教能因此進入大唐,他真的會謝。
大明宮中,李承乾一回來就讓人將李元景給宣了進來。
婚也成了,長安那邊也有交代了,接下來就是處理清水川的事宜了。
這段時間,他其實自己也仔細思索了一番,就李元景的那點兒小心思,他不敢說完全拿捏了,但也的確算是摸清了他的脈搏。
這會兒,英才殿裡,李承乾看向李元景,笑道:「這幾天小侄大婚,倒是怠慢了王叔,還請王叔多多體諒才是。」
李元景笑道:「高明客氣了,如今王叔也得仰你鼻息啊。」
聽到他這麼說,李承乾當即就搖了搖頭,道:「王叔這話說得,侄兒怎敢垂涎王叔的大趙王廷?
還是如當初說的那般,以地易地。」
「不不不……」李元景連忙擺手道,「高明也知道,王叔不說是個廢物,但確實沒有你這等大才,大趙王廷在王叔這幾年的經營之下,一天不如一天,與其讓大趙王廷毀在王叔的手上,還不如交由高明,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才能化腐朽為神奇了。」
若是以地易地,那大趙王廷就只能在大唐和大明之間受夾板氣了。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寧願捨棄大趙王廷,也不願意站在李二和李承乾的中間,這今後萬一他們這對父子鬥起來,第一個倒霉的不就是他?
李承乾又何嘗看不明白他的心思,但他如今的確需要和大唐之間有一個緩衝帶。
至少,在短時間內,他不想和大唐起正面衝突。
尤其是他這幾年想要迅速的鞏固自己在西北的實力,就更不想在現階段和大唐有什麼衝突了。
中間若是隔著一個李元景所掌控的大趙王廷,終歸能遏制李二一番。
「王叔的擔憂,侄兒也明白。」李承乾笑道,「這樣,三年,給小侄三年時間,三年之後,王叔是想盡歸大明也好,還是想換個方向開疆拓土,大明王廷都將鼎力支持!」
一聽李承乾這話,李元景也是一驚。
這句話里的信息量可是真不小。
至少,李元景從李承乾的這句話里基本上可以得到三個重要的信息。
一、李承乾有信心在三年內,讓大明王廷在軍事實力上比肩大唐。
二、李承乾有能力在三年內,解決大明的所有內部問題。
三、李承乾甚至有能力在三年內,再扶持一個勢力出來。
想通了這些,李元景也沒急著給出答覆,而是在心裡默默的計算著得失。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介意嘗試一番,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有足夠的利益,只有利益足夠,風險什麼的都是廢話。
李承乾也沒打擾他,只是靜靜的等著。
以他對這些人的了解,李元景沒有拒絕的理由。
三年,不過是三年而已。
李元景就靠著他的身份,死皮賴臉的也能披著大趙王廷的皮再堅持三年。
而且,他其實沒有更好的選擇。
隨著李淵的駕崩,李元景最後的靠山都沒有了。
他沒能在李淵駕崩前成事,李淵駕崩後,就更不可能了。
至於說李淵遺留下來的政治遺產,呵呵,他能繼承多少?就算有些人早年在觀望,但數年都不曾成事,估計那些人也早就對他失望透頂了。
畢竟,李承乾就像一面鏡子一般,無時無刻不在映照著他的無能。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路其實就三條。
要麼幫李承乾再硬撐三年,如此一來,徹底紮根在大明和大唐的中間,受那個夾板氣。
要麼固守清水川。
最後,就是回長安,不過他當年近乎叛出大唐,就算回了長安,哪怕李二大度允他回長安,甚至保留他的王位,可他估計也難逃幽禁一生的命運。
當然,有人可能好奇,他為什麼不帶著清水川回大唐?
呵呵,他真要這麼幹了的話,那才是死路一條。
別忘了,清水川可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希望,再說了,要回大唐,他早些時候就不會來找李承乾了。
過了良久,李元景好似做了很堅定的決定,這才問道:「三年可能說准?」
很顯然,如果只有三年的話,他是真想試試,畢竟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機會。
但如果三年之後又三年,那他未必就扛得住了。
以他的分析,三年之內,李承乾和李二之間,也許會有些衝突,但不至於鬧得不可開交,加之他的身份,能頂住的。
「本王何曾失言過?」李承乾當即就冷笑道。
對於這一點兒,李元景倒也是點頭表示認可,的確,李承乾自從在西北立足後,還真沒聽說過他失言。
當下,李元景便說道:「既如此,那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殿下可以請出堪輿圖了。」
李承乾聞言,當即拍了拍手,只見幾個內侍早就準備好了,一張碩大的堪輿圖被眾人抬了出來。
而堪輿圖上,李承乾早就做好了標記。
凡是和大唐接壤的那一片,除了貿易口岸,李承乾全部標記在了裡面。
換句話說,如此一來,大明和大唐之間接壤的地方,就剩那個貿易口岸了。
李元景見狀,搖頭笑道:「殿下這是料定了本王不會拒絕?」
「王叔有拒絕的理由麼?」
李承乾也是笑道,「而且,我大明從沒有想著占誰的便宜,永遠都是為了別人在著想,所以,我大明提出來的,一般都不會有人拒絕。
不然,王叔以為蘇毗的達延芒結波為何會他們輕易就歸順了我大明?」
李元景笑而不語。
雖然他承認李承乾開出的條件的確算得上優渥,但李承乾說他只為別人著想,呵呵,聽聽就行了。
……
同一時間,洮河郡。
郡守府。
此番李承乾大婚,雖然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都離洮河郡不遠,但兩人卻是都沒動。
他們兩人都沒動,旁人就更加不會去了。
自從李承乾拿下了吐蕃之後,尉遲敬德甚至在大明邊境還駐守了重兵。
當然,他沒有兵進大明的意思,不過是做給李二看的。
這就跟他們兩人沒有前去日月山的原因一樣,擺明自己的態度。
不管李承乾權勢多大,要想撼動李二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都沒那麼容易的,除非李二也駕崩了。
換句話來說,只要李二還活著,初唐的這些文臣武將幾乎很難為李承乾所用。
這會兒,郡守府里,長孫無忌正在喝茶。
堂下,褚遂良、許敬宗、崔明遠等人都在。
今日,也是長孫無忌專門將眾人都聚在了一起,放下茶杯,長孫無忌才說道:「本官今日將諸位都請來,想必諸位也猜到了是為什麼。」
眾人聞言不語,這讓我們怎麼接?
雖然他們猜到了是因為李承乾,但伱不明說,咱也不好接茬兒不是?
長孫無忌倒是無所謂,笑道:「如今大明愈發勢大,尤其是在他們吞併了吐蕃之後,未來必定會染指西域諸國。
屆時,大明只會越來越強大,而對我大唐構成的威脅和影響,也會一天強過一天。
如此一來,我洮河郡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雖然這幾年我洮河郡也算發展迅速,但和大明比起來,卻是顯得不值一提。」
「長孫郡守,現在就提出大明威脅論,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崔明遠聞言皺了皺眉頭。
長孫無忌這話,太過於露骨了。
崔明遠在政務上雖然願意支持長孫無忌,但也僅僅是政務上而已,可在唐明之間,他顯然有著自己的態度。
長孫無忌卻是不在意,笑道:「崔別駕誤會了。
本官可不是在說什麼大明威脅論,而是實事求是的講述大明對大唐的影響。
諸位都是我洮河郡的父母官,想必這幾年沒少見我大唐的商賈輕裝簡行的背著大量的金券前往大明甚至我洮河郡的各個工坊採買吧?
就連本官府上的那些雜役們,現在誰手上沒有幾張大明發行的金券?
諸位,這是什麼?
這是錢糧啊!
大明用幾張輕飄飄的紙,就將我大唐的錢糧弄到了他大明,這不是影響麼?」
說到這裡,長孫無忌也是嘆了口氣。
他是真的無奈。
這些年,大明從一開始發行代金券,最開始以回顧商賈的形勢推送出來的。
當初,這玩意兒根本就不用真金白銀的去兌換,只要在大明系的各家商鋪里,消費到了一定的數額,大明都會返送一些代金券,美其名曰回顧顧客。
結果,那些客商發現這些代金券在大明系的任何商鋪里使用都不受阻,甚至還能在大明系的任何商鋪里兌換成真金白銀的銀錢,一時間,眾多商賈當即就發現了代金券的好處。
隨著第一個開始,這代金券算是徹底的在眾多商賈中風靡了起來。
對於他們而言,原本需要使用幾大車拖拉的銀錢,如今貼身放著就行,這對他們來說,著實方便了許多。
而幾年下來,接受代金券的人越來越多,大明甚至直接將代金券的代字給取消了,直接就成金券了。
雖然如今還是有很多老百姓不認可這東西,但很顯然,也有不少人認可。
這也是長孫無忌長嘆一口氣的原因。
一個國家的百姓,信賴他國的貨幣,這是何等的諷刺?
崔明遠等人聞言也是沉默了,但這事兒,他們卻又沒辦法解決。
一來,大明發行的那玩意兒,叫金券。
按照大唐的律法,唯有銅錢才算錢。
再說了,就算大明承認金券就是大明的法定貨幣,你也一點兒辦法都沒,總不能禁止大唐百姓禁用金券吧?
如此一來,其他各國的貨幣要不要禁用?
比如倭國的白銀?
西域的金粒子?
而其他各國要不要禁用大唐的銅錢?
真要如此,那索性不要貿易了,還走什麼絲綢之路?
「其實我大唐也可以發行自己的金券。」安靜了許久,許敬宗才開口說道。
崔明遠搖了搖頭,道:「沒那麼簡單的,長安那邊不是沒有這麼做過。
一來是,商賈和百姓的認可度不高,二來是私自仿造金券的成本太低。
說起來也是怪了,大明的金券雖然也有人仿製,但別說那些商賈了,就連本官輕輕一摸都能摸出真假來。
反觀我大唐自己發行的金券,你要是不告訴我,我是真分不清其中的真假。」
「老夫聽說,大明印製金券的紙張是專門生產的,和旁的紙張截然不同,所以那些利益薰心的傢伙,不生產出和大明相同質量的紙張,還真仿不出大明的金券。」褚遂良說道。
這些年,他們也不是沒去了解過大明的金券,只是苦於沒有破解之法。
而大唐不是沒有那種極為特殊的紙張,有。
比如進貢皇家的宣紙。
這玩意兒,真就是上手一摸,感覺就出來了。
可問題是,這玩意兒,千金難求,說句難聽的,印出來的小額金券可能還沒這紙本身的價值高。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說道:「大明這些年何止是在貨幣上影響著我大唐,在工業上,軍事上,哪怕是他們最孱弱的文化上,他們不也在時時刻刻的影響著我大唐?
就吐蕃覆滅之後,殿下那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僅僅是半闕,不也深受我洮河郡士子圈的追捧麼?
至於工業和軍事,那就更不用說了,我洮河郡是怎麼變成今天這幅模樣的,諸位難道忘了?
對了,還有醫療。
據本官所知,我洮河郡每年就有不少人前往大明求醫問藥?
怎麼,是我大唐的大夫不會治病麼?」
說到這幾年大明對他大唐無形中的影響,長孫無忌是真的半天都說不完。
他也就是這些年處在洮河郡,才將這些東西看得如此的清楚。
眾人聞言,又干沉默了。
他們也知道,但同樣的,他們也無解。
「真要說起來,這些年,我們好似在一直追隨大明的步伐,確實有些本末倒置了,想我大唐,堂堂天朝上邦,何時去追趕過別人的步伐?」褚遂良說完,也嘆了口氣。
他甚至覺得有些窩囊,也有些憋氣。
不止是他,眾人幾乎都有這種感覺。
作為天朝上邦的封疆大吏,他們以前在面對別國官員的時候,那是相當有底氣的,也是相當驕傲的,可自從大明橫空出世之後,這種傲氣好像被人磨平了一般。
這就讓他們很難受。
「現在說這些沒用。」長孫無忌說道,「當務之急是如何擺脫這個窘境,如果,本官說如果,未來大明和大唐萬一發生了什麼衝突,我洮河郡首當其衝。
不管是在軍事上,還是商業等等方面,我洮河郡都會首當其衝。
可如今,我洮河郡有什麼能力首當其衝?
而且,作為大唐直面大明的西大門,如今的洮河郡,拿什麼去和大明比?
這也難怪大明的那些百姓看我大唐不起。
雖然都說長安如何如何繁華,但他們終究沒見過啊,他們只見過洮河郡!
而洮河郡給他們的印象,就是大唐給他們的印象。
那你們告訴我,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長孫無忌越說越是憂心。
他不是沒看到這幾年洮河郡的成長,他看見了,但那又如何呢?
如果沒有大明王廷的話,就洮河郡這幾年的發展,足以他回長安吹牛批了。
可問題是大明王廷就在邊上,差距如此之大,他還真沒那個臉回長安吹牛批。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句話用在這裡,當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這幾天都先別急著回去,都好好想想,想想我們洮河郡的未來該何去何從?」長孫無忌說道,「我想,也沒人願意做別人的陪襯吧?」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確實,不管他們能力如何,確實沒誰願意成為襯托別人的野草。
而就在他們商議著洮河郡未來的發展時,一個驚天的消息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天下!
前天的那章,過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