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卷四 囚徒困境,心狠手辣。
人其實很奇怪,至少絕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一刀給個痛快,有很多人都扛得住,尤其是他們這些上陣殺敵的廝殺漢,早就做好了這一天到來的準備。
但你要是慢慢折磨他,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很多人都扛不住。
就像李承乾此刻的做法,幾乎就是凌遲了。
不說多的,就李承乾他自己,三刀下去,他連戶口本都能給你背出來,一點兒不帶猶豫的。
那是切膚之痛啊!
真不是每個人都抗的過去的。
換句話來說,這樣的人背叛,也不是心理上的服從或者認可,而是心理上和身體上的雙重恐懼。
當然,有些意志力格外強大的人,是能熬過去的。
那是因為他們有信仰,有自己的追求,他們能時時刻刻用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去給自己鼓勵。
這樣的人,真有,但不多。
很顯然,這些傢伙都不是。
他們可能不畏懼死亡,但不代表他們不畏懼這種折磨。
「啊!啊……」那受刑之人痛得一通亂叫,「我說,我都說,只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當劉三第四刀就要落下的時候,那人直接崩潰了。
連求活都不要了,他只求速死。
真的,給一個痛快他甚至能在臨行前留下豪言壯志,但這一刀一刀的當著伱的面從你身上割肉,那種剜心之痛實在讓他受不了了。
別說他,其他的降俘也快受不了,就連叔孫鈺這些傢伙,都已經扭過頭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劉三倒是無所謂,只不過聽他這麼說,回過頭看了一眼李承乾。
李承乾直言道:「把他嘴堵上,繼續。」
他雖然沒學過系統的審訊,但後世通過影視劇或者小說,也了解過一些這方面的知識。
如果不能徹底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這些人嘴裡吐出來的未必就是實話,其實人都一樣,總會抱有僥倖心理,都認為自己才是最聰明的那個。
而且一旦讓他們有了共識,其餘人大概也會如此,所以李承乾壓根就不會當著這麼多人聽他們交代什麼。
再說了,對於李承乾而言,審訊也不需要顧忌什麼,在這個地方,他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而劉三一聽他這麼說,當下也是來勁兒了。
這種場面對他來說,還真算不得什麼,戰場上比這更血腥的場面他又不是沒見過?
至於那受刑之人,當即就是嚇得大叫:「我都交代,都交代,求你給我一個痛快,我們是……」
一聽他這麼說,劉三直接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劉三又不傻,李承乾讓他堵住這傢伙的嘴,就是不想聽他說這些,而且李承乾曾經是怎麼審訊慕容順的斥候,他還記憶猶新。
一巴掌打斷了這傢伙的話後,劉三又用手捏著他的嘴,喊道:「呱噪,誰拿條繩子來?」
尉遲寶林一聽,當即就甩了一條繩子過去。
劉三麻利的就用繩子將其嘴綁了好幾圈,甚至還將自己的刀鞘一同綁在了那傢伙的嘴上。
這一幕,看得那些降俘顫顫發抖。
李承乾其實也見不得這樣的場面,他一個新時代的五好青年,那見得這個?不過這會兒,他卻是不能避開,大家還看著呢。
哪怕是胃裡翻江倒海,他依然得一絲不苟地盯著。
「都給本王轉過來,瞪大眼睛看清楚。」李承乾看向叔孫鈺等人說道,「這就是你們心心念念的戰場,戰場之上,就是如此殘酷,連這種場面都無法直視,你們好好想想,未來還要上戰場麼?」
「對對對。」尉遲寶林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連這種小場面看都不敢看,未來誰敢和你們一起上戰場,都看著,瞪大了眼珠子看著!」
他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而且就他而言,這還真是小場面。
叔孫鈺等人那叫一個無奈,他們雖然也上過戰場,但那和這是不一樣的,而且當時大家都在掙命,環境不一樣,心境也不一樣,
不過這會兒,李承乾都這麼說了,大家也只得轉過頭來。
不遠處,劉三卻是打趣道:「看看也好,就你們這群小崽子,還真以為自己身手不錯就能在戰場上討生活了?哼哼,你們還差得遠了!」
這話他說得的確沒毛病。
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單憑身手就想在戰場上討生活,那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說完,劉三笑嘻嘻的就繼續下刀子了。
一刀剛剛下去,那俘虜嗚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距離近點兒的甚至能聽到他牙齒摩擦劍鞘的聲音,頭上更是大顆大顆的冒著汗水,若不是有幾個人幫著劉三摁著他,就刀落下的那一瞬間,估計他都能蹦起三丈高。
哪怕就算如此,這會兒那傢伙也是兩腿繃的筆直,額頭青筋直冒,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
「喲,屎尿齊出?」劉三頓時樂了。
這傢伙,真就跟個變態一樣,對於這一切,他是一點兒心理陰影都沒。
可這一幕,看得其餘的降俘不忍直視,膽子小的甚至已經瑟瑟發抖了。
而李承乾用手捂住鼻子,故作鎮定地說道:「叔孫鈺、姚大,你倆帶上人,一人領一個人走,審訊完後,對一下筆錄,但凡他們有說的不一樣,不用我提醒你們該怎麼做吧?
如果你們到時候還做不好,那就將人帶回來,交給劉三,讓他來。」
「直接讓我來就是,保準兒讓這些傢伙服服帖帖的。」劉三聞言笑道。
「不用,我們能做好。」叔孫鈺和姚大他們早就見不得這場面了,當下就一人領著一個降俘溜了。
而且,他們也意識到這是李承乾對他們的考驗,如果做不好,未來他們可能真的要遠離戰場了。
這是他們不願意接受的,至於說他們為什麼渴望戰場,各有各的原因吧。
等他們走後,劉三又笑呵呵地看了看其俘虜,還別說,這時候的劉三比閻王還閻王,一個眼神就讓這些傢伙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是真的怕,不是怕死,是受不了這樣的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覺,估計是個人都不想嘗試的。
不過李承乾沒開口,他也只是看一眼罷了,看完後,就繼續在幾個人的配合下,接著他的鈍刀子割肉。
那場面之血腥殘酷,不足以用言語來表。
而在另一邊,姚大帶著人將俘虜拖到了距離李承乾他們約莫五十來步的位置後,一臉嘆息地說道:「你也看到了,不想受那個罪,自己交代吧。」
「我說,我都說!」那人急忙點了點頭。
剛剛那一幕是真的把他膽都嚇破了,他怕,真的怕。
聽他這麼說,姚大也鬆了口氣,不過還是說道:「最好講實話,你知道的,你們兩人要是說得不一樣,估計……」
「都是實話,都是!」那人趕緊說道,他要是早知道會是這樣,之前他就不降了,寧願戰死,也不降。
不過他們投降也是有目的的,本來就是為了禍水東引來著,這小好了,禍水直接引到自己身上了。
像他這邊的情況,叔孫鈺那邊也正發生著。
到了這會兒姚大和叔孫鈺兩人都體會到了剛剛劉三那麼做帶來的好處了。
之前這些傢伙多剛啊?
劉三一刀斷其臂,三刀斬其首,這些傢伙都跟沒反應一樣。
現在呢?
他們啥都沒做,一個個的就搶著開口了。
生怕說得慢了,跟那倒霉蛋一樣,那就慘了。
對於這一切,李承乾其實心知肚明。
簡單的來說,他讓劉三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擊潰這些人的心理防線,然後將其分開審訊也不過是模仿囚徒困境罷了。
而這會兒,李承乾就安心的等著結果好了。
他不相信這年頭這些人就能破解掉後世的這些手段。
不多時,叔孫鈺和姚大就回來了,一人手裡拿著一份筆錄,李承乾接過看了看,點了點頭,說道:「換人,繼續。」
叔孫鈺和姚大也不墨跡,當下就又領走了兩人。
而等他們離開後,李承乾看了看筆錄,臉上卻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根據這兩人的供述來看,他們還真就是慕容伏允當初留在草原上的棋子,只不過此前是假意投靠慕容順罷了。
自從慕容順敗了之後,他們整個部落就聽從慕容伏允的安排在草原上暫且蟄伏了下來,這一次,他們同樣是奉了慕容伏允的密令潛入日月山探查慕容順被關押的地方。
而為了潛入日月山,這些傢伙也是真的夠拼,據他們所說,他們是從山裡繞進來的,從他們進山以來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
這段時間,眾人都是爬山臥雪一般熬過來的,一路上沒少吃苦。
尤其是最近幾天,因為距離日月山越來越近,他們連火都不敢生,這也是為什麼李承乾等人剛看到他們的時候,一個二個跟個要飯的一樣。
不過這會兒李承乾也在好奇,慕容伏允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救慕容順?
不現實,自從慕容順揮兵北上以後,慕容伏允恨他不死,怎麼可能會救他?
李承乾這麼想,其實還是不了解一個帝王,一個合格的帝王,還真不在乎這些。
說白了,他還沒有成為一個合格帝王的覺悟。
一個真正合格的帝王,會在乎這些麼?
不會的。
他們看重的只有利益,利益才是決定一切的先決條件。
當然,李承乾也在等,他要等到所有的供述都出來以後,才能做最後的決定。
哪怕到現在,他也不敢肯定這一切就真的是慕容伏允在搞鬼。
一兩個人的供述,說明不了什麼。
沒多久,姚大兩人又回來了,李承乾從他們手上接過筆錄以後,繼續讓兩人審訊僅剩的兩人。
而有劉三在這邊震懾這些人,叔孫鈺兩人的審訊其實格外的輕鬆,幾乎人提溜過去後,這些傢伙就開口了。
誰也不想去承受這種剜心之痛。
當六個人的供述都拿在手上後,李承乾仔細對比了一下,然後對叔孫鈺幾人說道:「繼續審,他們沒說實話,至少沒有完全交代。」
「不會吧。」叔孫鈺說道,「我們將人帶過去後,他們比我們還著急開口,都不用我們問,就噼里啪啦的全交代了,再說……」
說著,叔孫鈺還看了看劉三那邊。
有這位活閻王在那兒,誰敢藏著掖著啊?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你們還嫩了點兒,這一次,你們對他們每人都說,他們的供述和其他人不一樣,相信我,你們一定會有收穫的。
實在不行,每人給他來上兩刀,你們的收穫會更多。」
李承乾不相信他們就這麼交代了,或者說,他們至少還有遺漏。
姚大和叔孫鈺兩人也是將信將疑,但李承乾都這麼說了,當即又再次折了回去。
都這樣了,那些人還敢有所隱瞞麼?
他們有些懷疑。
但很快,他們就被打臉了,一個二個都愣住了。
當他們告知這些傢伙,他們的供述跟其他人不一樣的時候,只是拿出了刀子,都不用兩人真的動刀子,這些傢伙就開始搜腸刮肚的交代了起來。
甚至,他們還交代了,在他們後面約莫一天的路程,還有一支將近百人的小隊作為接應,他們不過是先鋒罷了。
聽到這些的時候,兩人都恨不得給這傢伙幾刀。
不怕死他們理解!
真的,他們能理解。
但是不怕死還不怕受那個活罪,他們就理解不了了。
落在劉三手上是個什麼下場,他們不知道麼?
帶著這樣的疑惑,兩人再次回來向李承乾復命,他們想不明白。
「殿下,這些傢伙真的不怕麼?」叔孫鈺問道。
李承乾看著幾人的供述,笑道:「不怕?你信不信現在把他們拉到這裡來,讓劉三給他們來兩下,他們連小時候偷看過寡婦洗澡的事都能給你交代出來。」
「那他們……」叔孫鈺很好奇。
李承乾吐了口氣,說道:「刀子沒落在他們的身上,所以他們有這樣的反應,正常,真的正常。
你記住,絕大多數人下意識做的一件事,就是求存。
你看看他們第二輪的供述,他們投降本身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目的是什麼呢?目的是為了讓我們懷疑他們是慕容順的擁躉,此番是為了來救援慕容順的。
但這麼做的目的真的就是這樣麼?
可能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真要上了他們的當,整個草原都會動盪。
你想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本王要不要肅清草原?
畢竟誰知道慕容順有多少擁躉,這樣的事還會不會發生,擔不擔心慕容順的擁躉在草原上搞事情。
肯定擔心,這是必然的。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草原亂了。
他們計劃得逞。
那你再想一下,在他們後面的那支小隊是幹嘛的?
本王告訴你,不管那支小隊的真實任務是什麼,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那支小隊就是來救他們的。
他們的確抱著必死的心態來做這事的,但有條活路時,誰願意死?
所以他們不交代,這不很正常麼?
因為這是他們的活路,當刀子沒真正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是不會交代的。
不信你現在讓劉三審那個傢伙,你信不信,他交代的比誰都快,因為他現在只想求死,速死。
只要你能給他一個痛快的,他比誰都積極。」
說到這裡,李承乾冷笑了一聲,「哼,即便就是這樣,那些傢伙也還沒完全交代,說到底,刀子還是沒落在他們身上啊。
你們啊,還是太嫩了。
劉三,讓他交代,只要交代得本王滿意,給他一個痛快,要是本王不滿意,哼,大明醫館的大夫最善治療外傷。
治好了,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