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心連心(6)：犧牲
林安想多了。
他顯然沒有那個能耐給師傅開刀。
獵巫騎士們轟不開曹教授的防禦，林安手中的剔骨刀更是不行，哪怕在靈性之眼的視覺里，此刻曹教授所呈現的四個部分拼湊的畫面是如此的清晰。
心靈平衡手這種作用於靈性和身體的手法，同樣無效。
被老曹迸發的光芒撞了一下，噴著血砸飛了出去。
「特麼的，倘若這次我們沒死，一定要給後輩們留下遺訓，修煉到天花板的人沒有資格瞎搞，會害死所有人的！」張醫生罵罵咧咧的，他好不容易拿回了心靈，重新有了活著的真實感受。
這感受是多麼的美好，可偏偏還不到一會兒，他就要死了。
是的，曹教授似乎已經漸漸控制不了自己。
他絕對會殺了所有人的！
隨著他壓制著其他侵蝕的靈性不作出反抗，但生命本能地自我保護，撬動著靈界靈氣的灌注，讓他體內的靈性愈發的強大。
他，一個普通人，勉強調動生命的力量去運轉熔爐，卻反倒要面臨鹿角熔爐核心的反噬，根本沒有辦法支撐太久。
一個獵巫騎士面臨著熔爐核心這個力量本源的侵蝕，本來就沒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要不是他自身足夠的強悍，瘋狂燃燒自己運轉著熔爐。
要不是其他的靈性同樣正在侵蝕自己，同樣在汲取著靈界靈氣的力量，勉強維持一個平衡。
他，此刻早就化為巫妖了！
「吼！」
突然，他腦袋上的其他三個臉齊齊大吼著，濃郁的靈界靈氣灌注起身，他身後的虛空陡然裂開一道縫。
就好像熱騰騰的灌湯包被咬了一口，或者撒尿牛丸被啃開了一個洞，嗞~
可怕濃郁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靈氣就這樣從那道縫隙中冒了出來。
暗金色！
粘稠的暗金色液體噴射而出後，像是岩漿冒出火山口一樣，開始緩緩地朝著地面侵蝕而來。
於此同時，天空開始匯聚著一片烏漆嘛黑的黑雲，粘稠帶有古怪氣味的像石油一樣的東西滴落。
這些暗金色液體、黑色油污液體，觸碰到人，就會緩緩滲透到人的身體裡。
「不幹了！」
一個心志不夠堅定的獵巫騎士罵了一聲，猛地扔掉自己手中的武器，發瘋似地想要穿透煉獄世界去往現實世界。
可惜，他根本做不到，這裡被所有獵巫騎士的生命構築成一個巨大的牢籠。
要麼，所有人戰勝了巫妖，然後像是扯開身上黏住的502膠水一樣一點點剝離煉獄世界。
要麼，所有人被巫妖殺死。
否則根本沒有辦法離開。
「嗚嗚嗚……」他開始哭泣了起來，「我不想死啊，我特麼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兒子，我老婆給我生的都是女兒，我本來以為我這個學派沒有人傳承了。我找的徒弟都不行。」
「我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啊，我要把我的傳承給他，我不能死在這裡啊。我不能死啊！」
意志瓦解，熔爐熄滅，天空中飄蕩的黑色油污雨水仿佛是被吸引一般，不斷地朝著他飄蕩而去。
轟！
一柄大錘猛地砸在他身上，將他用力地砸入沙地里。
等他掙扎著爬出來，大壯冷冷地看著他，「站起來，別跪，要麼戰死，要麼自裁，你特麼這樣只會讓自己變成巫妖。以其到時候讓你變成一個火上澆油的麻煩，老子還不如現在就弄死你！」
「伱！」那人看著大壯，哆嗦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就是鹿角一直以來的困境。
倘若一個普通人繼承了熔爐核心，只會越修煉越堅定，最終堅定到成一個殺戮兵器，最終變成一個雕像。
區區高濃度負面靈氣的侵蝕，根本不算個事。
但鹿角一直在研究，一直在嘗試，他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就連曹教授都蹭連熔爐武器凝練不出來的時刻（08章），其他人自然也免不了恰好處於意志最薄弱的時刻。
情況愈發的不妙，獵巫騎士們各個神情凝重，拼了命地開始用各種辦法料理老曹。
幸運的是，林安施放的這個『岩漿空間牢籠』效果很贊，將老曹死死地定在原地，否則局面會愈發的不可控。
林安此刻覺得很淦。
他被砸飛出去後，雖然吐了一口血，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多大的事。
這種被泥頭車撞擊了一下的力道，換到普通人那裡都可以直接穿越了，過去的身體強化顯然讓他痛失這樣的機會。
他掙扎著爬起來，陡然一個激靈，只感覺整個人飄飄然的特別的舒爽。
有種靈魂上的滿足感，就好像餓了三天三夜終於吃上了一口灌湯包，爽得不要不要的。
他愕然低頭望去，濃郁的暗金色液體正沿著砂礫上涌動著，粘稠得已經達到了暗金色神像血液的程度了。
這玩意，對任何生命來說，都是大補。
只是，它補的是靈性，而非整個生命體，鹿角獵巫騎士團已經有一個出了問題了。
就在這時，林安陡然感覺脖子一陣針刺的痛感，一下，一下，伸手去摸，換成手背刺痛。
這種蜇人的痛感，是如此的熟悉，他仰頭望去，看到了天空中飄飄蕩蕩的黑色油污的液體。
相比暗金色的液體，黑色油污似的液體顯得更為極端，不斷地刺激著身體內靈性的各個維度。
潛意識、渴望、意志、慾念、惡念、欲望……
負面情緒，正不斷刺激並加強著靈魂深處的這一切。
林安可能是在場所有人裡面受影響最小的，滲透入體內的靈性，並沒有直達靈性，而是被他的心靈空間儲藏了起來。
怎麼辦？
怎麼辦！
林安有些無力地看著周遭的一切，老曹破不了防，靈界侵蝕這片被獵巫騎士鎖住的世界，哪怕他自身能無限吸納這些靈界的靈氣，現場的這些獵巫騎士也終將被這些靈氣所侵蝕。
到時候，一個個變成巫妖，互相殘殺，然後曹教授衝破牢籠去往現實世界，林安甚至懷疑，老曹這樣的，普通人研究的飛彈到底能不能殺死。
或者……等到大家都變成巫妖，拼了命地拉著老曹一起沖入靈界？
張醫生他們顯然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互相討論了之後，來到林安身旁。
如今這個局面，唯有拼死把老曹送入靈界是最好的結局了。
「安仔……」
張醫生目光深沉地看著林安，「你應該都記下來我們各自研究的學派內容吧？」
林安抿著嘴點了點頭。
張醫生又問，「倘若我們這些叔叔伯伯都死了，你還會認你鹿角的身份嗎？」
林安死死地盯著張醫生，見他眼中滿懷希冀，最終點了點頭。
張醫生嘿嘿一笑，「別特麼苦著一張臉，我當年看著父輩們全部都掛了，我特麼都是笑著送他們走的，來，給爺笑一個。」
林安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你個娃，心理素質真差。」張醫生撇了撇嘴，「大丈夫死在戰場，那叫一個光榮，你苦個什麼勁。這件事過後，你去找陸得閒，去找鄭淼，就說我的鹿角要給她，你得幫我教好我的女兒。」
「我偷偷觀察過，鄭淼其實對你挺有好感的，不過她怕你。鄭靈這個反骨仔雖然會拒絕，但她很尊重自己的姐姐，不會反對的。」
「鹿角總部的倉庫有下代傳承的安排，陸得閒有權利進去的，你到時候取出來，你來做安排。」
「告訴陸得閒那傻雕，他爸就是回來了，他這種過時的老傢伙也只能給鹿角守大門，你們才是鹿角的新時代。別特麼走回頭路，陸庭玉會聽話的，他這人雖然賤，但分得清是非。」
「我們這些老東西，是時候退場了，以後就是你們年輕輩的巫師版獵巫騎士的時代了。」
「南部聯盟要是敢嗶嗶，弄他們！」
「帝國總部要是敢嗶嗶，弄他們！」
「國外的獵巫騎士聯盟要是敢嗶嗶，殺幾個立威，不怕，你們背後是帝國聯盟，懂嗎？弱的時候就殺幾個，讓他們不敢招惹你，強的時候就羞辱他們，讓他們乖乖的配合你。」
「別怕，你只要頭頂鹿角，沒有人特麼敢把事做絕！」
「否則真的有鹿角前輩從煉獄世界走出來，第一個滅的就是他們，大家都怕的，我們可是鹿角。」
「這重擔……」
張醫生笑眯眯地，輕輕地拍了拍林安的肩膀，「就靠你來扛著了，陸得閒他爸是魁首，可你也要記得你的兩個師傅，也特麼是魁首，你的出身不比他低。別聽這個傻孩子的指揮，你來做主。」
林安張了張嘴，只覺得整個人心裡頭沉甸甸的。
「好了，靠一邊去，躲遠遠的。」
張醫生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表情變得異常的凝重，「諸君，今兒共同赴死，可怕？」
「怕個瘠薄！」大壯哥哈哈大笑，用力甩著自己的大錘，「老子早就想揍老曹一頓了，今兒算是滿足了童年的夢想。」
張醫生嘿嘿一笑，挑了挑眉，「同去，同去！」
轟！
十五個獵巫騎士的氣勢升騰而起。
而那個意志被摧毀的獵巫騎士，更是笑著看著大家，陡然仰頭高呼，「毀我慘軀，以開眾人大道！」
巨大的鹿角散發著瑩瑩的光芒，自鹿角而下，他的身體正一點點地變成似青銅似墨玉的質感。
獻祭，將整個生命都獻祭給鹿角。
這是鹿角斷絕了好多支脈的根源，也是鹿角們最強大的招式，以『犧牲』為名，以『為開前路』為信念，將自身一切投入熔爐之中，迸發最強大的力量。
以前鹿角總部開會的時候，張醫生就曾斥責曹教授提出的這個打算。
而如今，眼前的這個哥們，將不會是第一個。
「殺！」那個青銅墨玉的雕像怒吼著。
「殺！」眾兄弟怒吼著。
齊齊沖向曹教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