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心連心(5)：我才是最牛逼的！
黑貓曾經說過，支撐著陳馨迷心氣的，就兩件事。
為父母報仇，守護妹妹。
這些年來，她沒有實質性地向獵巫騎士團下手，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懷疑父母是不是還活著，或者當年的事情有其他的隱秘，她一直在探查這件事。
當年實力強悍到力壓整個申猴城超凡世界的妹妹，並沒有對這個獵巫騎士團下死手。
那時候的鬼面女巫充斥著暴戾和兇殘，絕不可能不會這樣做。
妹妹當年一定是知道原因的。
因為那場鎮壓巫術儀式，讓妹妹徹底失去了過去，她根本沒有辦法從妹妹這邊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心懷仇恨的人做事是十分狠絕的，把那些獵巫騎士抓起來，嚴刑拷打，總能得到一些信息。
可惜，曹匠和張白朮這兩個強大的獵巫騎士回到了申猴城。
張白朮還好，她自認為還是可以打一打的，勝負未知。
但曹匠這個人，就有點讓人絕望了。
而如今，陳馨迷顯然是探查明白了真相。林安的一場詭異的鹿角共鳴施法，讓她得以知道原來父母被陸庭玉當做魚餌，不，父母也將陸庭玉當做從靈界歸來的希望，在現實世界和靈界之間拉扯僵持著。
那麼，接下來自然是想辦法去幫父母一把，並為這件事掃清障礙。
比如……
弄死這些鹿角獵巫騎士。
再也沒有什麼比影響曹匠這個天花板級別的人物對其他人下手更好的局面了。
陳馨迷顯然極有耐心，躲在陰暗的角落，耐心地窺探著。
但獵巫騎士們哪怕知道鬼面女巫在場，也沒有精力顧及到她了。
老曹正在巫妖化！
這不是眾兄弟是不是會被弄死的問題，這是如果他們不弄死老曹，這頭巫妖會摧毀整個申猴城、威脅到兩千多萬城市居民性命安全的問題。
六親不認只知道宣洩內心陰暗欲望的巫妖到底有多可怕，有著傳承的鹿角們自然知道。
獵巫騎士的職責就是守護。
哪怕面對的敵人是過往自家兄弟。
「老曹，倘若你還有點能耐抗衡巫妖化，就趁機自我了斷吧。」張醫生嘆了口氣，揮舞著拂塵，一道道曲面的力場開始在周遭涌動著。
他們的父輩、上上代、上上上代……，有太多的鹿角人為了探究超凡道路，最終走上了自我毀滅的道路，他們見慣了，也並非不能接受。
其他的獵巫騎士也在儘快布置著狩獵的準備。
加固此地煉獄世界。
以鹿角溝通煉獄世界，將自身氣機鑲嵌在煉獄之中，以此將自身化為牢籠的欄杆。
至此，這片天地將成為一座生命鑄就的孤島，徹底斷絕了巫妖踏出這片煉獄走入現實世界的可能。
除非將他們全部都殺乾淨。
巫師以心為基礎，獵巫騎士以信念為基礎，這便是雙方最本質的道路不同。
林安並沒有這樣的信念，守護、犧牲、奉獻、等等這一切，哪怕有那麼點認知，也不是那麼明顯。
這是因為一開始曹教授和張醫生就沒有跟他灌輸過這樣的理念。韭菜園子自給自足熔爐改良計劃，當年早就已經做出這樣的妥協，將巫師納入到獵巫騎士體系之內，一開始的探索總要降低點要求。
終究，巫師因為修煉方向的不同，更在乎的理應是自己。
但張醫生給了林安選擇。
趁著此地未徹底封閉離去，或者留在這裡，解決巫妖或者被巫妖解決。
林安沒有離去。
此刻他心思澄淨，沒有了追逐刺激，沒有了扭曲的亢奮，沒道理為了不相干的普通人世界拼命。
哪怕是兩千多萬人口的城市。
「離開吧。」大壯哥拍了拍林安的肩膀，「你師傅的『巫師熔爐』好不容易有了你這樣的成果，伱出事他一輩子的掙扎就白費了。」
林安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在乎那些根本不認識的城市其他人嗎？他不知道，一座城市被毀滅，那麼多人死亡，他確實會覺得悲痛的，但悲痛過後，該幹什麼依然還是幹什麼。
他不是聖母，做不到為天下蒼生計而犧牲。
但這裡，有曹教授，有張醫生，有大壯哥，有陳富貴，有嚴自度，有太多太多熟悉的面孔，太多太多在乎的人。
巫師只在乎自己的內心，卻不代表著自己的內心不在乎這些人。
「我會留下來！」
說著，他再度釋放出『岩漿空間牢籠』，將曹教授困在火焰牢籠的最中間。
他雖然只是新人，卻是個擁有超維度力量的巫師，足以做到這些叔叔伯伯們做不到的一些事。
比如將曹教授牢牢定在原地。
另外，他再度重申了剛剛的發現，「鬼面女巫一定在某個地方窺探著這裡。」
「哈哈哈~」大壯哥用力地拍打了他的肩膀，仿佛很欣慰他能留下來，很是爽朗的笑著。
「不怕，這片天地恆定之後，她如果在這裡，就再也逃不出去，正好趁機一起做個了斷。她如果不在這裡逃到了現實世界，就更不用擔心她會過來玩陰的。」
既然如此，戰吧！
叔叔伯伯們為了天下蒼生，而他為了這些他在乎的人。
曹教授依然在怒吼咆哮著，可怕的威勢席捲著周遭的一切，恐怖的壓強環繞於四周，讓人根本沒有辦法靠近。
這是心靈和靈性之間的鬥爭，迸發著強大的生命力量，撬動著靈界靈氣自然而然釋放出的強大威壓。
但終究一切都會趨於平靜下來。
心靈和靈性的鬥爭，終究是會有一個結果的。
曹教授二米三的身高再度拔高，原本就威武雄壯的身軀幾乎膨脹到三米高。
他的身軀依然是人形，卻詭異地呈現出一塊塊不同的形態。
雙腿似乎化為鹿蹄，腳弓被極具拉長了一大截，看起來好似雙腿多了一個關節。
「駝鹿體！」嚴自度驚呼了一聲，「鹿角在侵蝕著他！」
這簡直是最讓獵巫騎士們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鹿角本身是龍，誕生於集體人文環境的一種意相。而駝鹿是一種動物的形體，龍本應該無相，此刻有了相，就代表著老曹的鹿角正在巫妖化。
以過往鹿角前輩們的研究來說，這便是著相，過往過於執著鹿角的相，潛意識地將鹿角當做了駝鹿的角，是一種內心的異化。
出現這種情況，代表著獵巫騎士的鹿角，不再是從流淌於所有人心靈之中認同的人文環境中獲取力量，而是從某個莫名其妙的意相中獲取力量。
這種問題，較少出現在鹿角這邊，反倒是兔眼獵魔人那邊更容易出問題，據說是因為某個動畫的聲名遠揚並影響了一代人對集體的認知。至於對兔眼獵魔人是好是壞這就不是鹿角這個流派需要去研究的了。
眼前的一切，無疑代表著曹教授自我認知的崩塌，熔爐意志的摧毀。
首先出現問題的就是曹教授的那把苗刀，此刻已經消散不見。
老曹依然在做著抗爭。
他的左大腿看起來就跟普通人一樣，上面飄蕩著一片巨大的裙甲，裙甲泛著似青銅似墨玉的色澤。
他的右大腿卻像一根樹幹，上面布滿了斑駁的樹皮紋路，冒出了一根根向半空中蠕動的樹根。
左手暗金色像一根神像的手臂，右手冒著岩漿一般的光芒，刺眼，冒著騰騰的灰黑色煙氣。
胸腹處，人身、駝鹿體、暗金色神像質感、樹皮，四種突兀的東西混雜著，扭曲交錯，唯有胸膛依然跳動著熔爐的橘紅色光芒。
「吼~」
他的每一聲怒吼，都帶著一種好幾個聲音重疊的質感。
但這種重疊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有些割裂。
「要穩定下來了！」
張醫生大叫著，開始讓大家準備。
「吼~」
曹教授肩膀上的腦袋開始一陣扭曲，後腦勺竟然開始浮現出一張臉來，赫然正是老劉。
還沒有等大家驚呼，左右又各自冒出一張臉。
左邊的臉是一個特別醜陋的暗金色腦袋，右邊的臉是一張似青銅似墨玉的鹿臉。
四個吼叫聲重疊，卻有了清晰的區分，從四張嘴巴里冒出來。
正前方的那張臉是正常的人臉，曹教授面色複雜地看著眾位兄弟，又看了眼自家的學生，微微一笑，「我現在感覺舒服多了。」
張醫生卻是一臉哀傷地看著他，「你還能撐多久……」
曹教授嘆了口氣，「撐不了了，主動承受巫師血脈和靈界靈體血脈的侵蝕，並不能給我帶來『巫師熔爐』上的感悟，反倒是讓它們都影響了鹿角……」
說著，他的左眼陡然炸開，一根根樹根蠕動著冒了出來。
右眼開始冒出血液，一顆暗金色的眼眸子左右晃動著看著這片天地。
曹教授深深地嘆了口氣，緩緩地舒展雙手，但這樣的舒展，似乎已經在用盡全力一般。
「我會牽制住不讓他們全力攻擊，你們殺了我吧！」
這便是信念的力量，此刻，曹教授奉行著犧牲，而他們，奉行的是守護。
「殺！」
所有人都對曹教授發出自己能做出的最強攻擊。
唯有林安，又哀傷又古怪地看著眼前一幕。
他此刻位於曹教授的左邊，清晰地看到曹教授四張臉腦袋的左邊那張，那個醜陋的腦袋。
哪怕是暗金色神像的質感，但也不要太熟悉。
這特麼不就是醜陋腦袋嗎！
林安嘗試著調動醜陋腦袋的能力，將視覺拉到了自己的心靈世界中去，一到這裡，就看到腦袋正在和老劉互飈垃圾話。
「……」
林安衝過去，一把將老劉踹倒，壓制住，不讓他干擾自己，這才看向腦袋，「曹教授那邊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腦袋習慣性地翻了個白眼，見林安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不由得縮了縮。
「好吧好吧，其實很簡單，你搶走了我的眼睛，他搶走了我的一些血脈，就這麼簡單。」
「當然，也不能完全說是我，是我的身體，噢，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個沒有腦袋的靈體。」
林安皺起眉頭，「那玩意到底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腦袋又翻了個白眼，「我特麼好好地在你內心深處待著，老劉這貨給你來了一場手術，我的眼睛被你搶走，我的身體割裂被扔到了靈界，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林安點了點頭，又低頭看向老劉。
老劉哈哈大笑著。
「心連心啊，安仔，你不懂嗎？」
他扭著頭，冷笑地看著壓在他身上的林安，「實驗都需要對照組，我兩個侄女的實驗可不夠，你就是順路搞的對照組，她們互相換了心，嘿，你的身體跟你的靈性互相換了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以眼睛入手，去影響靈魂，這是巫師的慣用手法了。
林安多少知道一點。
「其實還有特別多對照組的，不過那些人都死了，就你還活著。」
「你獲得了靈性的眼睛，你的靈性麼，換上你的眼睛就炸了，哎呦那個慘啊，身體竟然直接炸飛到靈界裡面去。」
老劉哈哈大笑著，顯然很得意自己的這場手術，雖然他也是到了林安心靈深處後能直觀檢查才搞清楚林安為什麼能擁有靈性的眼睛卻沒有變成巫妖的。
「哈哈哈~~」
他笑著拍著地面，「靈性錯位，你的狀況特別複雜，這才是你能修成所謂『巫師熔爐』的原因，曹匠還以為他的研究走對了呢，其實全錯了，全錯了！」
「他還把韭菜園子搞成巫師學院，要推廣他的那個『巫師熔爐』，哈哈哈，到時候不知道會出多少巫妖！」
「我們這些人，別管是陸大哥，還是老張老曹，說到研究有所真實進展，還得是我！」
「我！劉遠謀！才特麼的是天才！」
「他們不過是瞎搞，我才是對的！我才是對的啊！」
「巫師重自我，嘿，我偏偏不要自我，於是我就特別契合熔爐的理念，於是我特麼就擁有了最強烈的自我！」
「老子最牛逼了！」
「他們……」
老劉止不住地嘚瑟著，用力揮了一下手，「都特麼是垃圾！」
行行行，你牛逼你牛逼！
林安跟醜陋腦袋一同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奈地對視著，「現在怎麼辦？」
腦袋呵呵一笑，「我怎麼知道！」
行行行，你也牛逼！
林安瞬間脫離了心靈空間，再度來到煉獄世界，皺著眉頭看向眼前的一幕。
老曹這種天花板級別的獵巫騎士，如今又巫妖化，就是硬撐著不反抗站在那兒，十六個獵巫騎士玩命的攻擊，竟然也破不了防。
就離譜！
此刻，曹教授的熔爐瘋狂運轉著，通過巫妖化的鹿角撬動著靈界的靈氣，被動著遵循生命自我保護的本能，不斷地抵抗著獵巫騎士們的攻擊。
每一次武器的攻擊，都有流光涌動，而後跟著攻擊炸開，消散不見。
十六個獵巫騎士的攻擊，和老曹本能的施法，巨大的聲勢仿佛飛彈雨沖刷著這片大地。
砂礫石塊噴涌而起，煙霧升騰。
卻沒有人受傷……
林安抿了抿嘴，輕輕敲了敲太陽穴，一副金絲邊眼鏡出現，很快，他就從私人倉庫里取出一把剔骨刀。
處理巫妖材料，曹教授教他的制甲技藝。
也許，這是現在對症的最好手法。
活體處理，老劉吐槽的最邪惡的手法，是林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手藝，如今卻要用到自家的師傅身上。
他目光是如此的哀傷。
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