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行客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祁塵一聲苦嘆。

  真當到了離別的時候,祁塵心中還是充滿了不舍,從此一別,相見知何日?那些往日裡看似平凡,如今想來又那般美好的事與物,那些見慣過的歡聲笑語,如今,卻都要遠離了。

  「時光如同一汪清水,我乘著歲月的車輿,也僅僅是在它的身上碾下一道清淺的漣漪,當車過後,漣漪終將要歸於湮滅。」

  祁塵是詩人筆下的遠行客,而作下詩篇的詩人亦早已成為光陰之過客,既如此,在往復循環的時光中,無一物常在,無一人常存,皆是匆匆旅人。

  「生於天地之間,每個人的旅程都有終點,而你於這方天地,無過於滄海一粟;這方天地於你,不過旅程短暫一些罷了……」

  眼前人眸子微合,斜靠在座椅之上,作漫不經心的語氣輕語道,似看透了人世間的悲歡離愁,心如古井之水不起波瀾。

  「如此而已嗎?」

  祁塵喃喃,不知作何言語……

  當貫穿星海的長虹划過地球夜空之時,祁塵方知命運的齒輪一旦轉動起來,便沒有歸途。

  沒有人知道它從何而來……當有一天,祁塵得知真相後,也不禁地感慨。

  「它就像一輛失落在航路之外的列車,又恰巧的在那個時間旅經地球這座荒廢的站點,捎帶了一群既幸運而又不幸的乘客。」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在某個繁星綴滿深空的夜晚,祁塵正獨自平躺在山坡上欣賞星空。

  山坡之上,人頭攢動,有攜帶著天文望遠鏡的天文愛好者,有三五成行的旅人,也不乏同祁塵一般的獨行者。

  「這片星空之外是什麼樣的?有外星人存在嗎?它們又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這方宇宙究竟有多大?它是有邊界的嗎?若有邊界,那邊界之外又是何存在呢?……」

  祁塵躺在草地上,無限遐想。浩瀚而深邃的星空總是令人神往,想要讓人一探究竟。

  時間就在祁塵這樣靜謐而閒適的遐想中一點一滴的流逝。

  ……

  「快看,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奇觀!」

  這時,不知從何處起的一聲驚呼將祁塵的心緒打散,祁塵登的一下從草地上站起身來,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星空之下的一片空間泛起一圈圈水波般的漣漪。隨後,空間似從漣漪的中心處向內開始塌陷,形成了一個空洞的通道。

  「嗚……嗚……嗚……」

  一陣悠長的嗚咽聲從通道內緩緩傳出,如同野獸的悲鳴,但仔細一聽,又與獸鳴有著明顯的區別。

  「這道聲音,似乎更像是火車或者輪船的汽笛聲從幽遠處傳來,只是聲音中又帶著一股悲戚的情緒。」

  祁塵心中暗自揣度,同時也覺得有一些滲人。

  祁塵本欲立刻離開此地,但方要動身,才覺自身如陷入泥沼一般,周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錮起來,無論他如何使勁,都無法動彈半分。

  不止是祁塵,眾人都還保持著最初望向通道時的姿態,只不過神情紛紛從最開始的震驚轉變為恐懼。

  「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從通道內降臨。」

  通道處光華流轉,波紋激盪。

  不多時,一個巨大的黑鐵色疙瘩從波紋中顯出身形來,它的現身好像突破了某種空間與時間的限制,引得周遭的空間破碎,神秘波紋如閃電般向四周激射擴散。

  祁塵所處的這方時空有著某種力量在阻止它的降臨,但顯然是徒勞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便從通道內躍然夜空之中,好似一列因疾馳而脫離軌道的火車,它周身縈繞著森森寒芒,如一柄從虛空中殺出的利劍,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今夜的月色皎皎,列車橫亘在月亮之下。

  但月色下的眾人皆因半空中激射而下的波紋而陷入昏迷之中。

  在波紋落於祁塵身上之時,祁塵頓時只覺大腦如遭雷擊,隨後便陷入了昏迷。

  這一切看似漫長,實則從通道出現到眾人陷入昏迷不過片刻功夫。

  當祁塵甦醒過來,便已經置身於列車之中了,在昏迷之後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他一概不知。

  祁塵從列車內向外望去,之前黑鐵色的列車外殼此刻卻趨近於透明,車外是一望無垠的空洞與黑暗,彷如列車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在空洞與黑暗之外,是一條螢白色光「路」,列車正緩緩行駛於一條光「路」之上,不知要將眾人帶向何方。

  起初,眾人惶恐、不安,驚叫聲、哭泣聲不絕於耳……久之,眾人也逐漸冷靜下來,因為至少從目前看來,眾人尚沒有生命危險。

  一場意外,將本來毫不相干的眾人聚集在了列車之內,冷靜下來後,眾人開始對列車進行分析、探索,企圖搞清楚目前的狀況,有人用手使勁敲擊列車壁,希冀能打破這「虛妄的囚籠」,有人在討論自身究竟置身於何處空間,有人對列車內的陳列進行探索、研究……

  最終,眾人不得不承認,他們是無力的。

  「只能等待列車行至光路的終點了……」

  一位衣著樸素的老者嘆息道,但老者神色卻略顯黯然,顯然對自己說的話也感到沒有譜。

  「莫不是登上了一列永無終點的列車呢?」

  祁塵心中暗想,卻是不敢將這種想法說出口的。

  ……

  此刻,地球之上的某處山坡,繁星燦爛,清風拂過曠野的草木,漱漱的風聲和著蟲鳴之音悠揚的流淌,一切依舊,無非是少了一些看客……

  對於列車來訪事件,經過曠日持久的調查,最終也沒有得出定論,只能將之歸為神秘事件。

  但殊不知,正是因為列車的來訪,打破了地球的某種枷鎖,從此開啟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

  列車內,眾人早已冷靜下來,並找到合適的位置坐下。

  坐在祁塵對面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男子面目滄桑,但眼睛卻格外有神,有一種歷經世間萬般磨難後的淡然與明悟之感。

  更多的人則是與親朋好友一道,聚集在一起,或許這樣會讓他們更有安全感。

  「儘管我也曾幻想過有朝一日離開生我養我的地球,但真當匆匆別離,心中還是有種說不出的苦澀與迷茫。」

  祁塵默然開口,他不知列車將要帶他們前往何處,又是否還能尋得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