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送倭寇到西伯利亞種土豆
朱翊鈞每月三號,都要舉行大朝會,這是大明京堂百官最忙的一天。
京堂百官,人人都要參與,這天天不亮,都要起床,但大朝會主要是宣布皇帝與內閣的決定,和大多數的官員,沒有任何的關係,站在皇帝殿外的百官,甚至連皇帝的面兒都看不到,就只是在丹陛之下站著,即便是如此,能站在這裡,已經是光宗耀祖之事了。
而萬曆十四年六月三日這天,皇極殿上罕見的吵了一架,百官們聽聞後,也是頗為驚詫,大朝會上吵架,肯定是內閣有了巨大的分歧,但是隨著皇帝親自宣布,張居正俯首領旨,這件事算是結束。
分歧的根源,張居正就是想自己活著的時候,把事情做完,不給皇帝留下一個隱患,李昖留在義州會非常麻煩,要用自己的身後名,換朝鮮王室去死,但王崇古覺得,陛下頗為英明,朝鮮王室就是翻出什麼浪來,大明也可以鎮壓。
王崇古比張居正更信任皇帝陛下,因為張居正和皇帝更加親近。
在張居正眼裡,陛下一直是個已經長大的孩子,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陛下能夠妥善處理政務,但一些罵名,他張居正願意再多擔一點。
但王崇古看來,孩子?也只有你張居正把陛下當孩子看待了。
王崇古這種奸臣眼裡,陛下比張居正還要可怕,有的時候張居正還講點道理,為了國朝體面,為了江山社稷做出一點讓步,而陛下則不會在核心問題上,有哪怕一點點讓步。
「陛下,前日,監察御史李植請命,請朝廷罷萬國城,任由番邦使者、水手在明活動。」萬士和出班俯首說道:「臣復御史諫言,臣以為不可,理由很是簡單,蠻夷,狼面獸心。」
監察御史提出提議,需要六部就會進行回復,而大宗伯管著鴻臚寺,他覺得李植在說混帳話。
萬士和的意思非常明確,放蠻夷入大明,決計不可,除非閹了,蠻夷狼面獸心這類的話,從三代之上,也就是夏商周就開始說,說了快三千多年了。
這不是老祖宗看不起蠻夷,實在是歷史不斷地證明著這句話的含金量與正確性。
「皆為亡命之徒,放到大明來作甚?那禮部有通事黎牙實,在我大明已經十四年,黎牙實跟朕說,這舶來番夷,各有目的,要麼來傳教、要麼來竊聞大明水文、要麼泛舟行商唯利是圖,萬國城足矣。」朱翊鈞看向了御史一班,開口說道:「此事已有定論,日後不必再提。」
黎牙實本身就是個紅毛番,他很清楚紅毛番來大明的目的,傳教、竊聞水文地理、逼不得已的只能老實做生意。
黎牙實認為大明對蠻夷的總結是對的,凡是可以不講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講理。要是講一點理的話,那也是被逼不得已了,肯老老實實的納稅做買賣,那是大明皇帝的水師威震之下,不得不老實。
萬國城的制度很好,把蠻夷關在萬國城中,無事不得出城,才是正理。
朱翊鈞對黎牙實非常欣賞,他前些日子,還親自把說自己虛偽的黎牙實,從北鎮撫司給放出來了。
黎牙實前段時間被緹騎給抓了,說大明皇帝用謙遜掩飾骨子裡的傲氣,多少有點指責皇帝虛偽,被緹騎衙門給關在了北鎮撫司,朱翊鈞去看唐志翰的時候,把他給放了出來,因為黎牙實說的是實話。
朱翊鈞之所以高看黎牙實一眼,是因為黎牙實是個愛國者。
黎牙實不是愛大明,他是愛西班牙,也忠誠於他的君王費利佩二世,甚至為了化解使者被殺的間隙,不遠萬里遠渡重洋回到了西班牙馬德里,和費利佩促膝長談,說明緣由,不讓兩國關係進一步的惡化。
黎牙實回去是冒著生命危險的,旅程本身的危險,出海就是搏命,況且如此遙遠。而黎牙實背誓娶媳婦,回到泰西,沒被裁判所給綁到火刑架上直接一把火燒了,是因為他是大明使者、光明左使。
如果黎牙實連生養他的土地都不愛,這個人早就被皇帝給斬首了,一個蠻夷而已。
利瑪竇來到了大明要傳教,直接被皇帝扔進了道藏之中,伽利略來到大明可以自由活動,是因為他是黎牙實帶來的算學、醫學、天文學的高端人才。
張居正看了一眼李植,陛下說他是個賤儒,果不其然,自己就跳出來了。
「陛下,朝鮮廢除《訓民正音》遭遇到了一些阻力,朝鮮士大夫們對此頗為抗拒。」萬士和再奏聞了一件朝鮮事,事情比想的麻煩。
朱翊鈞眉頭一皺說道:「有人,反對嗎?」
「確有…沒有人反對。」萬士和回答了一半,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訓民正音》就是最大的階級壁壘,是人為設限,朝鮮士大夫反對,想要繼續不做人,既然這些士大夫不是人,那就沒人反對了。
邏輯通。
萬士和與皇帝的奏對很快,等萬士和說完的時候,朝臣們認真的琢磨了這簡短的兩句話,才琢磨明白其中深意,不得不說,帝黨黨魁,還得是得萬士和來做。
朝鮮李成桂殺君篡位,有一點大宋的元素,而朝鮮還有太多的大明元素,中和了大宋的武德不夠充沛的問題,但李昖在任這段時間,朝鮮重文輕武的厲害,變成了這般廢物。
除了大宋、大明元素之外,朝鮮最多的就是大元元素,即四等人制度。
朝鮮有四等人,兩班、中人、常民、賤民。
第一等人自然是文武兩班,文武兩班是有世襲田土的,科田和功臣田,是實土分封。
朝鮮雖然有科舉,但兩班弟子是通過訓民正音進行漢彥分流,完全把持科舉,再通過姻親、恩蔭實質上保證了兩班的世襲罔替。
通過『庶孽禁錮法』,保證兩班弟子手中的權力不會被同族分流,朝鮮的國王試圖進行朝鮮推恩令,但最終沒能成功,這庶孽禁錮法,防的就是推恩。
庶孽禁錮法是朝鮮典型的從母法風俗,就是母親尊貴則孩子尊貴,母親卑賤,則孩子卑賤,有點像後世的嫡庶神教,妻子生的兒子,是嫡,妾室生的兒子是庶子,而外室生的是孽,非正妻所出為庶孽。
庶孽禁錮,就是庶子、孽子嚴厲禁止繼承兩班官位,只有嫡出可以繼承。
之所以會有庶孽禁錮法這種法條,完全是因為兩班弟子,需要姻親來保證文武兩班的世襲罔替,娘家勢力大,怎麼可能讓你庶孽拿到官位。
而庶孽構成了朝鮮第二等人,中人,不繼承官位,沒有兩班待遇,只能從事通事、醫官、吏員等,隨著時間的流逝,中人完完全全占據了富商巨賈、鄉賢縉紳、吏員這個階級。
兩班弟子,嫡子牢牢掌控權力,而放出去的庶子、孽子,就開始靠著吏員的身份,不斷篡奪社會資源。
大明除非四十歲無子,否則不得納妾,這是大明律的明確規定,這種規定造成了大明實際上不承認妾生子、外室子的合法身份,他們回家只能以義子的身份存在,和家丁們一個待遇,都是義子。
但朝鮮是非常明確的一妻多妾,妻妾分明制度,導致了大量的妾室子,可以堂而皇之的以家族的名義活動。
兩班弟子、中人,不斷地進行圈占、兼併,掌握了朝鮮絕大多數的生產資料,導致大量的常民,因為失去土地,只能向賤民滑落。
而花郎這個特殊的群體,就是兩班弟子、中人豢養的走狗鷹犬。
成均館類似於大明的國子監,是朝鮮最高學府,其弟子也多是兩班弟子,只有少數特別有天賦的人才會被收入其中。
所以,在大明皇帝、朝堂明公看來,朝鮮阻礙廢除《訓民正音》的士大夫,就不是人。
這也是張居正擔心的地方,朝鮮廢王李昖只要還在義州,就有蹦躂的機會,這些兩班弟子們決計不會善罷甘休,任由大明剝奪他們的統治地位。
而朱翊鈞給出的辦法很簡單,開除人籍,殺!
朝鮮不是所謂的小中華,他真的不配。
因為從政治制度上去看,朝鮮是典型的分封封建制度,而大明的主體制度是郡縣制,稍微有點分封制,比如雲南黔國公府、呂宋泗水侯府、舊港鷹揚侯府,哪怕這稍微一點的分封制,名義上,仍然是郡縣制。
別說武勛,連大明的王爺們都沒有實土分封,而大明的文官主要來源於科舉,像張居正這種腿上泥都沒洗乾淨的軍戶出身,占據了超過三成,萬曆十四年已經達到了四成。
「臣有本啟奏。」戶部尚書王國光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韓非子有云:凡治天下,必因人情,法非從天下、非從地出,發於人間,合乎人心而已。陛下,臣請命修稅法,建法立制著書定律,審治刑賞必明經紀;陳義設法斷事以理。」
「善,成國公朱應楨為監修官,王次輔為總裁、陸侍郎為副總裁,編修稅法,附大明會典。」朱翊鈞點頭認可了戶部所請。
大明稅法本身就有點亂,有點亂的同時,再加上松江府、浙江的一條鞭法推行,就顯得更亂,而且沒有成文法,很多事情,地方衙門都是隨心所欲,隨意而為,因為法無禁止即可為。
大明需要一部符合現在世勢的稅法,來明確稅目、確定市舶司督餉館實物抽分、利得稅、稽稅有司職能、海外總督府、開拓之地稅法等等,這本成文法典,是萬曆維新大思辯的結果,修起來肯定很難,但修出來,對大明有極大的指導意義。
對於稅法修訂,大明文武官員、勢要豪右、鄉賢縉紳,都是雙腳雙腿贊同!
隸屬於南北鎮撫司的稽稅院,是緹騎稽稅,權力大到地方衙門,根本無法抗衡,陛下對稽稅事極為上心,事必躬親的詢問,緹騎不敢作惡,也不管那麼多事,只管稽稅,要不然,這稽稅院早就鬧的怨聲載道了。
現在陛下肯管、願意管、管得住,那要是陛下不想管了,或者煩了,直接放開稽稅院的韁繩,會變成什麼樣?
而且這稽稅院規模不斷擴大,完全指望皇帝英明,就實在太為難陛下了,所以一套行之有效能夠約束稽稅院的成文法,就非常有必要了。
法家從來不是要把皇權關在籠子裡,法家更強調帝王獨斷。
韓非子·揚權曰:道無雙,故曰一,君王就是人間的一,君王就是要操作一切的權勢;
管子·法法曰:凡人君之所以為君者,勢也,人君失勢則臣制之矣,故君臣之易位,勢在下也;大意就是說,君王必須要掌握一切權勢,一旦失去了權勢,就不是君主了。
而且法家還認為,君王不僅要掌控所有權勢,不僅要在政治中支配一切,還要控制人們的生計和思想,要讓人們覺得,陛下的恩情啊,還不完,根本還不完,萬民連說話的語氣、腔調都要崇敬君王。
這便是管子所言:主者,人之所仰而生也,言軌於法。
所以法家比儒家更需要明君,如果君主一直英明,法家這套就是最高效的,但君王真的不會一直英明。
設立稅法,不會影響到皇帝的威權,明確的規則,更加容易獲得更多人的認同,讓大明稅制更加完善。
「有事出班起奏,無事捲簾退朝。」馮保一甩拂塵,吊著嗓子喊道。
「先生隨朕到文華殿偏殿,退朝吧。」朱翊鈞甩了甩下擺,站了起來說道。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張居正帶著文武百官,送皇帝離開。
張居正和王崇古走在最後面,二人走著走著,離其他官員就已經很遠了,這個時候,王崇古才低聲說道:「元輔,你到了偏殿,還要跟陛下說這李昖移送大明之事?」
「必然。」張居正吐了口濁氣,他還是覺得留李昖在朝鮮,必然會成為禍害。
王崇古左右看了看,才繼續說道:「這朝鮮王室的事兒,你就聽陛下的就是,陛下心裡有計較。」
「我直接明說,陛下在等著朝鮮王室、文武兩班、成均館士大夫跳出來,他們不跳起來,陛下怎麼把他們殺乾淨?不把他們殺乾淨,朝鮮豈不是要步了當年交趾十三司的後塵?」
「哦,王次輔何出此言?」張居正端著手,眉頭緊蹙的問道。
王崇古嘆了口氣說道:「上一任朝鮮國王李峘死無嗣,那李昖本來是李峘的侄子,也是旁支入了大宗,在文武兩班眼裡,李昖就是個庶孽。」
「在倭寇入寇之前,李昖也想糾正一下朝鮮的烏煙瘴氣,文武兩班始終不肯,那戶曹判書金泰佐營造明館,意圖在三地與大明通商,金泰佐也是兩班弟子,不明不白死於糞溷之中,還有那兵曹判書李珥振武,死於囚室。」
「這也是李舜臣沒有直接剁了李昖的原因,李昖當然該死,可這文武兩班更加該死。」
「李昖是朝鮮王,陛下是大明皇帝,都是君主,陛下對這些兩班弟子能是何等看法?」
張居正思索了片刻,點頭說道:「有理。」
王崇古繼續說道:「元輔,那遼東巡撫侯於趙,曾經上書說一個大明,皆為王臣,大明要把朝鮮吃下,肯定要走這個路,那文武兩班的田土,陛下是決計不可能還給這些兩班弟子,陛下肯定要廢掉賤籍,要均田,要把屬於兩班弟子的田土,分給那些賤民們。」
「那時候這兩班弟子,九成九會鋌而走險,到那一天,就是清算文武兩班之日,元輔不用多慮,陛下心裡有數。」
張居正思索了許久說道:「王次輔一言,令我茅塞頓開。」
「這也不是我說的,是萬士和那天找到我,跟我說了很久。」王崇古擺了擺手,也不攬功,萬士和是帝黨,萬士和找到王崇古說這些話,其實就是傳遞聖意。
王崇古的意思也非常的明白,沒皇帝的支持,王崇古哪敢跟張居正如此鬥法,還能大贏特贏?都是陛下的任務罷了。
王崇古離開了皇極殿,而張居正站在皇極殿外,思考了良久,覺得還是皇帝的法子更好點,朝鮮已經實質性亡國,既然要大破大立,那就破到底,而且這個果子,不能給朝鮮文武兩班給摘了去。
「先生,這滾鍾,著實是奇妙無比。」朱翊鈞在偏殿擺弄著一個滾鍾,這玩意兒確實精巧的很,轉化重力勢能為動能,精確計時。
「陛下這個滾鍾,倒是有趣。」張居正看著皇帝的滾鍾,滿臉笑容,他的滾鍾一道坡,陛下的滾鍾九道坡,可以計時九天,而且雕龍刻鳳,更加精美。
朱翊鈞擺弄了一小會兒滾鍾,才站直了身子,正色的說道:「先生,那李昖留他在義州,主要是為了摟草打兔子,要是沒了這把草,兔子跑散了,不好抓。」
「一網打盡、永絕後患。」張居正俯首說道,既然明白了皇帝的打算,他就更加贊同了。
「嗯。」朱翊鈞一步步走到了一個櫥窗的面前,這個櫥窗里,放著一個一個小碗,朱翊鈞打開了櫥窗下的門,拿出了一個瓷碗遞給了張居正說道:「先生,由朕為你介紹下,大明海貿的下一代拳頭產品,薄胎瓷。」
「薄如紙、白如玉、明日鏡,聲如磬,放於光下,晶瑩剔透,這是由景德鎮的老師傅們燒制而成,添加了四成的牛骨粉,這種薄胎瓷,添加骨粉一成到四成,添加的骨粉越多,則越發的通透。」
「櫥窗里這件,骨粉比例超過了48%,顯得更加透亮,但燒製成功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骨粉含量48%的薄胎瓷)
張居正拿在手裡看了許久,才由衷的說道:「陛下,咱大明工匠真的是巧奪天工,這一個碗,要多少銀子?」
朱翊鈞笑著說道:「朕準備定價三十兩銀子一個,這東西燒起來沒那麼麻煩的,因為用於外貿的薄胎瓷說是骨瓷,但其實裡面沒有一點骨粉。」
牛骨之類的東西,在大明都是熬湯,哪有那麼多的骨粉來燒瓷?所以皇家特供里的骨瓷是真骨粉,而外貿版本則是添加的生石灰。
「噱頭?」張居正拿著手中的瓷器,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陛下的花招,真的很多,簡單包裝一下,利潤翻了不知道多少倍,高附加值商品,可以帶來更多的利潤。
「噱頭。」朱翊鈞走向了下一個櫥窗,拿出了一尺棉布遞給了張居正,笑著說道:「除了新瓷器之外,就是這個了。」
「有點薄,這棉布比小布還要薄。」張居正眉頭緊蹙的說道。
「嗯,故意的,減少棉布的厚度,增加棉布的損耗。」朱翊鈞點頭說道:「就是為了利潤,以利潤為導向的時候,一定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挺好。」張居正並沒有阻攔的想法,大明生產棉布的棉紡很多很多,競爭過於激烈了,這家棉布薄了,就買下家就是,競爭激烈的情況下,只有質美價廉的貨物,才能有銷路,才能充分獲得市場份額。
肉食者之間的確有普遍的默契,但生產棉布的工坊實在是太多了。
「戚帥要押送一批俘虜到臥馬崗開礦,人數大約有兩萬餘人,已經完成了官閹,下章到沿途,積極配合。」朱翊鈞說起了戚繼光奏疏里的一件事。
戚繼光要送倭寇到西伯利亞種土豆。
臥馬崗大礦場距離西伯利亞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不是很遠了,倭寇是大明軍的俘虜,包括一萬多的花郎協從,戚繼光對戰俘進行了明確的分類,被裹挾的百姓被救出,讓裹挾的百姓反覆指認花郎,再加七千倭寇俘虜,構成了這一批俘虜。
這都是蔫兒壞、壞到流膿那種畜生,殺俘不祥,留在朝鮮又是禍害,所以戚繼光直接把他們交給了遼東軍,送往臥馬崗種土豆子去了!
已經完成了閹割。
大明閹割是摘鈴鐺,就是那個小刀一划,用力一擠,剪刀一剪,就結束,一個熟練工閹割一個連半分鐘都用不到,快准狠還不容易生病,就跟村里敲豬一樣的簡單。
張居正和皇帝溝通了下細節,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就是這些倭寇聽聞幹活還給吃的時候,連連磕頭,表現了驚訝,這是因為這些倭寇,除了那點微不足道只能果腹的口糧外,其他收穫全靠搶。
「陛下,最近都察院有御史彈劾泗水侯國姓正茂,禁毒過於嚴格,甚至是有些殘暴了。」張居正說起了最近的都察院比較集中攻訐的事兒。
「誰喊得聲音最大,就讓他去呂宋,讓他自己跟泗水侯說去。」朱翊鈞直接否決的這種彈劾,他直接了當的說道:「呂宋總督府,朕都得哄著點,把長公主嫁了過去,他們本事那麼大,自己去糾正去。」
張居正沉默了下說道:「陛下,泗水侯最近把一千二百名毒販,在馬尼拉港口斬首示眾了,超過三萬人被捕,扔進了銅鎮、種植園苦役,這抓捕過程中,最少有超過三千人死於衝突之中。」
張居正也覺得殷正茂做的有點過分了,出動軍隊緝毒,僅僅宿務島搗毀阿片田,就殺了三千多人,而後又明正典刑了一千二百人,三萬人被捕判了二十年苦役。
這年頭,等同於在礦上和種植園裡做到死,這波及的範圍太廣了。
這還是判了的,呂宋有超過七萬人,被打了鞭子。
緝毒確實富有成效。
「殺得好,多殺點!」朱翊鈞搖頭說道:「先生以前跟朕說,矯枉必過正,王次輔跟朕說,這打惡就不能合法,合法就是不打惡。」
「咱們大明地方衙門,和這些地方豪族千絲萬縷,而這些城中幫派、城外山匪,八成都跟這些豪族有關。」
「鬧得凶了,為了緝毒、打惡,難不成專門成立一個監察地方打惡的部門,然後再設立一個監察這個部門的部門?這不是胡鬧嗎?」
從行政成本而言,緝毒、打惡、剿匪,這些事兒,就絕對不可能合法去做,一來套娃行政成本高昂,二來但凡是鬧得嚴重的地方,那衙門早就被滲透到了親如一家的地步,鬧得連皇帝都知道了,直接出重拳,是唯一正解。
有冤假錯案嗎?一定有,而且很多,但朝廷真的不是無所不能,只能說離這些事遠一點,是百姓避免捲入這類事的最好辦法。
「反正死的大多數都是海夷。」朱翊鈞不是很在意的說道,殷正茂的確製造了殺孽,但大明人只有微不足道的5%,剩下的都是土著,這就更好了。
知道這是緝毒,不知道的還以為殷正茂打著緝毒的大旗抓奴隸,張居正之所以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也是懷疑殷正茂是為了抓奴隸。
「那倒也是。」張居正琢磨了下,認可了陛下的決策,殷正茂自從皇帝准許菸草專營後,就開始了完全緝毒戰爭,甚至戰火從達沃城蔓延到了婆羅洲、元緒群島,五十萬斤阿片被銷毀,大量阿片被石灰水燒毀。
殷正茂沒有做斷頭買賣,把阿片賣到泰西去賺大錢,而是銷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