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藩鎮糧餉在地化

  第537章 藩鎮——糧餉在地化

  缺少暴力,朱翊鈞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缺少暴力。

  上一次有如此感覺,還是主少國疑,接連發生刺王殺駕、大火焚宮的惡性事件,朱翊鈞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缺少暴力,所以才有人對他這個皇帝不屑一顧。

  當時的情況,朱翊鈞即便是遇刺身亡,京師還有潞王可以繼位,只要皇帝死了,張居正馮保李太后這個鐵三角立刻就會分崩離析,換皇帝,宮裡的老祖宗要換,當朝首輔也會被換,鐵三角限制皇權的同時,也保護皇帝本人。

  朱翊鈞艱難的的度過了主少國疑時間,來到了少壯時刻,朱翊鈞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足夠直觀的暴力來震懾宵小之輩,但他還是小瞧了新政龐大的阻力,面對張居正提出的還田疏,朱翊鈞發現自己手中的力量完全不夠。

  張居正在還田疏這件事上,變成了保守派,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了強烈的反對意願,哪怕是這本奏疏本身就是他提出的,因為生產資料再分配釀出的動亂,會傷害到大明所有人,從皇帝到窮民苦力,所有人都會在這個分配的過程中,承受這個陣痛。

  大明根本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而且張居正對於現在振武強兵的力度,也認為已經完全夠用了,大明足夠強橫,可以鎮壓一切膽敢忤逆的不臣勢力。

  壓艙石也要有個度,壓艙石過於沉重,船會沉的。

  說到底,張居正已經看到了繼續走下去會是何等的模樣,是君父君師君國的區分,是至高無上的皇權受到最嚴峻的挑戰,是郡縣帝制的崩解,張居正不願意走到那一步,他終究是活在千年以來的君君臣臣之下,他推行新政的目的不是將大明徹底滅亡,而是讓大明再次偉大。

  他想成為大明再次偉大的引領者,而不是大明的掘墓人。

  中原王朝自秦始皇一統天下已然近兩千年了,終結帝制實在是太過於驚世駭俗,實在是太過於離經叛道了,即便是去想一想,張居正都覺得這對大明內外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戰。

  所以張居正這個萬曆維新的奠基人,成為了保守派。

  不過現在新政的步伐已經不受張居正控制了,因為現在大明皇帝才是權力中心。

  張居正很清楚,階級論的第三卷第四卷,甚至他想都不敢想的第五卷,可能會在陛下手裡寫出來,然後託名他寫的,他也無所謂,反正那時候他肯定早就死了,人都死了,身後事他一點都管不了。

  朱翊鈞拿起了早就擬好的聖旨,再次檢查了一遍,拿起來桌上放著大印,蓋在了聖旨上,說道:「下章內閣、禮部知道,依旨行事。」

  馮保接過了那捲聖旨,這是一卷很重要的聖旨,因為紙在聖旨的緞面上揭不下來,這代表著這封聖旨下章內閣禮部回到內署後,會依照慣例用松脂封存,陛下是帶入陵寢的重要文書。

  馮保帶著聖旨去了文淵閣宣旨,張居正帶著輔臣們恭敬行禮,王崇古也罕見的出現在了文淵閣內,他是過來辦事的,河南組建的工兵團營仍在擴張,王崇古到內閣和張居正溝通意見,這還沒溝通,就遇到了馮保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敕輔臣、禮部,今科中式進士,擇算學優異者,額員增設五十員,入格物院備選,欽此。」

  聖旨非常的簡短,可是其中的內容,相當的炸裂!

  增設五十員,就是將三百進士增加到三百五十人,但是額外增設這五十人,前提是算學成績優異,並且要入格物院備選。

  這裡面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問題,這根本就是在儒學控制的科舉上,來了個中心開花,科舉考的就是四書五經,是儒學對官位的壟斷,皇帝加個算學已經是離經叛道,現在還要因為算學增設額員。

  而且,這五十個算學優異者,是否樂意進入格物院做五經博士?這也是一個問題,大明皇帝是否在一廂情願?

  輔臣禮部尚書萬士和接旨後,立刻問道:「若是學子不肯呢?」

  「不肯就不做眷錄,又不是求著他們進,一個不去,還給德王殿下省心了呢,不肯向下摸排,陛下說了,要是咱大明的舉子們都不肯,都想著當官,也行,那就另外開科便是。」

  「本來考完了會試也不是進士,只有經過了殿試才是,不是嗎?」馮保老神在在的說道:「他們想進,格物院還不見得收呢,到了格物院還要再考一次。」

  本來隋唐年間的科舉,就有算學,到了唐末才革罷。

  一般情況下,會試放榜後,殿試策問就是走個形式,基本上名單和名次已經完全確認,但殿試這個形式走不完,就還不是進士。

  所以,會試放榜後,詢問算學前五十名,不肯去就向下摸排,直到選夠五十個位置,會試一科5000餘人同台競技,朱翊鈞不信這幫舉人不想上岸,會試是什麼好玩的事兒嗎?三年一次,考不中就是寒窗苦讀又三年,可比黑色高三一年還要可怕,是整整三年的煎熬。

  到了格物院備選,也是要經過考試的,而且難度會增大很多,考不進皇家格物院也無礙,可以到皇家理工學院任教,如果有志格物院,可以一邊任教一邊繼續準備考試。

  馮保詳細的解釋了下其中的關鍵。

  「原來如此。」萬士和欲言又止,最後沒有說出口,這道聖旨的核心問題,其實不是學子們願不願意。

  大家都是過來人,能上岸,都想著早日上岸,繼續寒窗苦讀,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會不斷的對自己產生懷疑,對家庭也是巨大的負擔,無論是在國子監就學,還是再參加會試消耗的人力物力精力,都是身心的折磨。

  能上岸肯定是千肯萬肯的,而且蒸汽機已經展現了了他的鋒芒,已經有被用的到處都是的趨勢了。

  朱載堉從入京的時候,就是被六分儀給吸引來的,他從入京開始就已經在積極準備修歷之事了,而現在他從準備到踐履之實的要去修歷。

  修曆法在儒學士看來是動搖江山社稷根本的大事,是妖妄之術的直觀體現,但欽天監根本無法阻止修歷的發生,碰上萬士和這種頂頭上司,只能說這一屆的欽天監倒了大霉。

  萬士和不僅不反對,還歌功頌德,而且說的很有道理,誰讓現在曆法不准了呢?

  皇家格物院雖然不能平步青雲,一輩子可能就是個五品五經博士,但不代表著不能施展抱負,進而青史留名,年後,大明皇帝在西山煤局舉行了盛大的儀式,第一次頒發了大明技術進步獎。

  青史留芳,從皇家格物院也能實現。

  這道聖旨最核心的問題是,這麼一來,皇家格物院就和翰林院完全對等地位了。

  翰林院,養才儲望之所,無論翰林院的官階高低,歷朝歷代,翰林院學士都始終是社會地位最高的士人群體,是所有讀書人心目中的聖地,是當代士人中的精英匯聚之地,社會地位優越的同時,德高望重。

  萬士和本來想反對下,但他的軟骨病讓他無法反對陛下的決策,這道聖旨出現那一瞬間,萬士和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人才的浪費。

  大明缺人才嗎?缺的厲害,缺舟師、地師、醫師、堪輿師、測算師,大明繪測需要人才,修路需要人才,就連解刳院都需要人才,但是沒有人才,自萬曆二年起,遍訪山人,甚至連舉薦法這個正統十三年廢止的晉升通道都打開了,設立了專門的海事學堂,但缺口還是極其嚴重,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兩半去用。

  大明五個腹地市舶司開設了五個海事學堂,也無法供應大明出海船隻使用。

  但大明不缺讀書人,一個會試就5000人參加,這五千人都是舉人,就為了三百個進士名額搶破了頭,五千個舉人意味著數以十萬計的秀才,數以百萬計的童生,這麼多的讀書人,他們心裡的聖地還是翰林院,還是儒家經典。

  科舉制度必須要改,否則讀書人都在儒家經典里蹉跎,大明的人才就浪費了。

  邢雲路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最喜歡的就是仰望星空,在萬曆八年中式之後,立刻馬上沒有任何猶豫的進入了格物院,做了被儒學士所反對的五經博士,但他不能不讀那些儒家經典,要不然無法通過人才遴選機制,出現在朝堂之上,改變大明的曆法。

  這類的人,大明還大有人在。

  所以,陛下這道聖旨,讓皇家格物院和翰林院並列成為讀書人心目中的聖地,可以系統性的緩解類似的人才浪費問題。

  讀書人都在儒家經典的海洋里蹉跎,社會整體重文士而輕視理工,會大大的拖延對萬物無窮之理的探索進程。

  大明之前就是實質性的落後了,西班牙葡萄牙都完成了環球航行,後來連彈丸之地的英格蘭都做到了,但之前的大明做不到。

  科舉制度再不做出改變,大明的技術仍要落後於泰西,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東學西漸就會成為必然。

  泰西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道德窪地,如果東學西漸,大明會是何等的模樣?

  萬士和要開口反對,最終還是沒說出口,而是選擇了擁戴,反正他是個諂臣,舉世皆知,諂臣怎麼了?諂臣也是坐班文華殿的大學士!是輔臣!

  王崇古看著奏疏眉頭緊皺的說道:「這聖旨怎麼感覺小了很多?不應該是兩個人拉開的大幅嗎?」

  大明正經的聖旨,都是一丈,最少也要兩個人才能拉開,陛下發的這個聖旨,長兩尺寬一尺,怎麼看都不夠莊重,王崇古細看,眉頭擰成了疙瘩,聖旨的軸,看起來像玉,但居然是玻璃軸的!

  「額,這是陛下專門交待做的小幅聖旨規制,以後不是刊行全國的聖旨,都用這個小幅,諸位輔臣忙著,咱家就先走了。」馮保撂下一句話,掩面而走,一刻都不肯多待。

  一品玉軸用於親王郡王皇后王妃冊封;二品黑犀牛角軸,三品銀心貼金軸,四品五品為黑牛角軸,緞面上也各有不同,正經的聖旨,少說都是一丈(3米3),但朱翊鈞這個迷你版的聖旨,就只有兩尺(60厘米),著實是讓宣旨的馮保,都有點繃不住了。

  全天下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朱翊鈞這個皇帝,奢靡無度。

  「元輔啊,你這是不是用力過猛了些?」王崇古面色複雜的說道,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讓王崇古感慨萬千,張居正獨占講筵,究竟給皇帝灌輸了些什麼東西!

  大明窮的時候,也就罷了,這大明現在富得流油,內帑常年有數百萬的存銀,這麼扣扣索索,實在是有損國朝顏面。

  張居正看著小幅聖旨,真的是一言難盡,他已經有點汗流浹背了,他發誓,這絕對不是他教出來的,他就是讓皇帝省著點花,他還在萬曆三年給皇帝加了二十萬兩銀子的零花錢!

  該省省,不該花的錢,一分錢也不多花,該花花,該花的錢,一厘錢都不會節省,官廠團造的分紅,僅僅西山煤局,近三十萬兩銀子砸下去,朱翊鈞連眉頭都不眨一下。

  「這是個大好事啊,如此一來,工兵團營的三級學堂參加科舉也會有些優勢。」王崇古對陛下蠻橫無禮的干涉科舉的結果,非常贊同,不是以出身論,而是為了遴選更多的理工人才,這一點上,和工黨的主張不謀而合,作為工黨黨魁,王崇古當然要鼎力支持。

  張居正思索了片刻點頭說道:「我也如此認為,大司徒以為呢?」

  萬士和、王崇古擁戴,張居正贊同,就剩下一個輔臣王國光的意見了。

  「這不是挺好的嗎?戶部缺會計,每年十月、十一月審計天下帳目的時候,若不是格物院的五經博士過來支援,恐怕這帳盤到明年也盤不完,陛下在科舉里,專門遴選理工人才的這個做法,我當然贊同。」王國光領著戶部,這幾年是痛並快樂著,快樂自然是國帑有錢了,戶部諸官走到哪裡都能挺直腰板。

  戶部沒錢的時候,那是孫子都不如,和工部一起位列六部之末,戶部有錢的時候,那走到哪裡都是爺!

  痛,就是龐大的帳目審計了,即便是只盤六冊一帳中的一帳,那也是個海量的工程,每年都要皇家格物院的算學博士們一直來審計,才算是保證了審計的結果。

  現在皇帝要擴大算學人才的眷錄,自然要鼎力支持。

  「那就下章禮部辦事吧。」張居正看輔臣們意見達成了一致,就選擇了下章,面對皇帝昏聵的聖旨,內閣、六科廊是可以封駁事的,當然這種封駁其實沒什麼用,皇帝聖意已決,聖旨還是能下達的,但,能不能執行,就兩說了。

  而輔臣們和皇帝站在一起的時候,這個事就會被執行,因為就這四位輔臣,哪個不是在朝堂上隻手遮天?連萬士和都領著一幫筆桿子,誰敢開罪萬士和,萬士和就敢讓筆桿子罵的他出不了家門。

  「我這次來文淵閣是這個河南地面工兵團營之事,怎麼又卡著不動彈了?」王崇古眉頭緊皺的說道:「又不是當初京營提舉將才名單,你讓譚綸卡,卡也就卡了,那提舉名單上,全都是晉人。」

  「現在卡河南地面工兵團營的編制,又是什麼道理?」

  「凌雲翼、殷正茂可都是你張居正的人,你這麼卡著他,凌雲翼心裡能沒意見?現在河南對面正是較勁的時候,你這麼一卡,等同於掐著凌雲翼的脖子,不讓他幹活。」

  工兵團營每一個營一萬兩千人,這個營設立是需要兵部給番號的,但現在內閣遲遲不肯給答覆,弄的王崇古都跑到文淵閣來了。

  次輔不在文淵閣坐班,已經九年了,除了張居正看病的時候,王崇古代辦了一個月,其餘時間王次輔來都懶得來。

  「都是朝廷的人,哪有你的人我的人這種說法。」萬士和立刻表示了反對,雖然結黨是事實,但表面上,有些事,還是得扯一塊遮羞布的。

  「凌雲翼在河南招了四個工兵團營,你知道他要幾個營的編制嗎?八個營。」張居正眉頭緊皺的說道:「九萬六千人,這個數字實在是有點龐大了,這就是我一直猶豫的原因。」

  王崇古用手比劃了一個八,用力的頓了頓說道:「八個?他就是十八個,他打得過京營嗎?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農戶,伱擔心什麼?」

  張居正揉了揉眉心說道:「現在吃不飽,可是工兵團營可以生產,慢慢就吃飽了,吃飽了還守規矩,還聽話,我在擔心什麼?我在擔心藩鎮!河南一地還好說,他就是組建十八個,真的藩鎮割據,也能平定,可是大明又不止河南需要工兵團營。」

  王崇古一愣,這不就是張鼎思指桑罵槐的那個邏輯嗎?

  但是張居正考慮的可要比張鼎思全面多了,張鼎思是在搬弄是非,而張居正在擔心大明地方藩鎮化,若真的是變成那樣,內閣四輔臣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罪人!

  「誒有了!」王崇古左手一拍右手說道:「讓京營銳卒退役,就到工兵團營提領,這既解決了銳卒安置問題,又解決了可能存在的藩鎮化問題,一舉兩得。」

  王國光聽聞眼前一亮說道:「這個主意不錯。」

  反正之前京師工兵團營、京營的旋轉門就存在,不如把這個旋轉門擴大到地方的工兵團營之上,這樣一來,不就兩難自解了嗎?

  王崇古稍加思忖又搖了搖頭說道:「不成,光銳卒提領不夠。」

  「不夠嗎?」萬士和眉頭緊蹙的問道,這還不夠?

  「不夠。」王崇古嘆了口氣說道:「到地方一兩年就成地方的人了,人是會變的,可別覺得我是在危言聳聽。」

  王崇古沒說出來的是:這都是經驗之談!

  做宣大總督的時候,他是怎麼化敵為友,把朝廷派到宣大的各級官員,變成自己人的?王崇古親自幹過,所以知道緊緊依靠銳卒旋轉門到地方履任提舉,是行不通的。

  工兵也是兵,這就是張居正擔憂,安史之亂殷鑑在前,張居正卡著不肯給凌雲翼批,是因為凌雲翼手下有1500客兵,這1500客兵都是凌雲翼從廣州帶到山東又帶到了河南,可以說是轉戰千里,百戰不殆,甚至和京營碰了碰,不大規模動用火器的情況下,也不過是惜敗而已。

  即便是可能藩鎮化的概率很小,張居正也要慎重。

  「糧餉在地化的困局。」張居正頗為感慨的說道,當年是防著王崇古、李成梁,現在是防著凌雲翼,其實這個問題的核心,不僅僅是軍政,還有賦稅問題,糧餉在地化。

  有的時候走著走著,就會走散,不是凌雲翼個人操守問題,而是時勢的大浪推著他不斷前行。

  糧餉在地化本質是財稅問題,是當下生產力背景下的必然,以當下生產力和交通速度,根本不可能對除京營外的任何軍事單位進行職業化的軍事後勤,這就造成了糧餉在地化,地方軍隊一定靠地方供養。

  從先秦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開始,歷朝歷代面對這個問題,都是重內輕外,強幹末枝。

  「我有個辦法!」王國光看著三位輔臣說道:「修一條從京堂到開封的馳道,元輔擔心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嗯?!」王崇古眼前一亮,看著王國光說道:「對啊!這個辦法好!好得很!」

  交通上時間縮短,代表著朝廷對河南地面有著強有力的干涉,而不是輕飄飄的一張紙,意味著更低的平叛成本,如此一來,糧餉在地化的問題,也到了紓解,不必過分擔憂。

  張居正立刻反駁說道:「好什麼好,從京堂到開封,1400里地,馳道一里林林總總加起來要9800銀,這就要1372萬銀,銀子從哪裡來?說得輕巧,就是按三年來算,一年也要近五百萬銀了,說得輕巧。」

  王崇古低聲說道:「要不去陛下那兒借點?陛下那兒有,二月初,陛下在文華殿上,告訴大臣,現在內帑存了七百多萬兩銀子,這買賣合適啊,元輔啊,你想想,這凌雲翼就是那個開先河的樣板,他領的客兵,這可是別人沒有的。」

  「只要能把河南工兵團營處置好了,那就是打了個樣,只要河南這個硬骨頭老大難拿下了,日後,其他各地,就再無人敢動心起念,異想天開了,用1372萬銀去換工兵團營在大明兩京一十五省全面鋪開,這個買賣值!」

  「容我緩思。」張居正顯然被說服了,他非常清楚,從京師到開封這條馳道修通,日後就有無數個馳道排著隊等著朝廷去修,如何收回成本,就是大明朝必須要考慮的事兒,投入實在是太大了。

  預期收益是極為誘人的,就不說馳道上的鈔關抽分局抽水,單單是這個工兵團營可以推行下去,就值得去做了,工兵團營不是還田,但它可以安置百姓。

  「貼浮票上奏陛下,戶部實在是周轉不開,就問陛下借點吧。」張居正三思後決定按照王崇古和王國光的意見,京營銳卒旋轉門要輻射到地方,同時也要把馳道修到地方去。

  反正京師到開封的馳道,總歸是要修的,早修晚修都要修,不如趁著這個關鍵時間,把這件事辦下來。

  「算我一個吧。」王崇古看張居正寫好了浮票,拿出了自己的印,算是聯名,王國光和萬士和都沒什麼意見,都一起下印,算是內閣統一了意見。

  朱翊鈞收到浮票的時候,略顯疑惑,他總覺得張居正現在失去了當年的銳氣,當初他要搞考成法,拳打高拱,腳踢楊博,天下捨我其誰的那骨子鋒利看不太到了,反而越發變得保守謹慎了起來,連他的張黨嫡系凌雲翼都信不太過了。

  就凌雲翼那個好殺人的惡名,不是朝堂上有他張居正護著,有他朱翊鈞拉偏架,凌雲翼早就被彈劾掉了,哪裡還有他去河南耀武揚威之事?

  張居正的慎重,是因為大明在變好,張居正不用賭上一切,去博取一個可能存在的未來,這就是張居正保守的根本原因,如果現在大明還是隆慶末年,萬曆初年那個風雨飄搖的爛攤子,張居正現在只會比過去更加鋒利。

  「他們要借朕七百萬兩銀子,嘖嘖,果然是國帑,討飯都比別人要的多!」朱翊鈞惡狠狠的硃批了這份奏疏說道:「就知道朕借給國帑的銀子沒利息,跑朕這裡募集資金來了!」

  朱翊鈞對外借債,利息動輒24%,甚至還會因為戰爭風險,增加利息,但朱翊鈞借給國帑的銀子,都是無息的,天下終究是他朱翊鈞的天下。

  朱翊鈞批了這筆銀子,對著馮保交待道:「讓內帑太監崔敏盯著點,這筆銀子但凡是有一點沒用到正地方,朕就拿戶部是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