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為:回家

  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為:回家

  馮保擔心凌雲翼當街打人,會引起朝官們的彈劾,朱翊鈞也有這個擔心,畢竟是當街打人。

  但很快,事情僅僅過去了一天的功夫,朱翊鈞就收到了朝官們光速切割的奏疏,是的,朝官們紛紛表示,凌部堂,打得好啊!

  奏疏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一部分賤儒在刻意讓矛盾的激化,以達到離間陛下、明公們與科道言官之間和睦關係,這種帶著邪惡目的聚談,這種包藏禍心、故意鼓譟風力輿論、致使君臣失和、君臣離心的不法之徒,罪不容赦,是有預謀的製造誤會和矛盾!

  朱翊鈞看完了奏疏,略微有些撓頭的說道:「凌部堂打人這件事,是這樣的嗎?不是凌部堂聽不了賤儒那些狺狺狂吠,才暴起傷人的嗎?凌部堂甚至還上了封請罪陳情疏,來專門陳述這件事的始末,並且表示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但朝官說,凌部堂沒錯。」

  賤儒發動了他們的絕招,當事實利於自己的時候,就講事實;當規則利於自己的時候,就講規則。

  顯然這次賤儒們開始講事實了。

  凌雲翼暴揍賤儒這件事,是凌雲翼主動去聽了聚談,這場聚談正好是完全自由派的聚談,那些個古怪言論,凌部堂也沒慣著,直接就帶著客兵,把人狠狠地揍了一頓!根本不怕把事情鬧大。

  因為完全自由派的主張,頗為逆天,在完全自由派看來:廢除賤籍,並不是自由。

  這聽起來極為奇怪,就連朱翊鈞聽到這個議題的時候,都愣了許久,廢除賤籍,朝廷用行政力量,完全廢除強人身依附的生產關係,廢除賣身契,律法不再承認賣身契的合法性,這不是自由是什麼?

  但,完全自由派,認為這不自由,即便是聽慣了逆天發言的朱翊鈞,都一時間無法理解這其中的邏輯。

  松江學派的魁首林輔成,將賤籍、賣身契,看做是自由的生死大敵。

  完全自由派聚談的邏輯是這樣:朝廷的干涉,蠻橫的、無禮的、不顧及賣身契是真金白銀買來的這一事實,強迫勢要豪右低頭,是不自由的;朝廷的干涉,讓窮民苦力失去了選擇成為奴僕,失去了選擇穩定生活的自由,這是不自由的;朝廷的干涉,讓勢要豪右無法再獲得真正放心的、忠心的僕人,這是不自由的。

  這是完全自由派認為廢除賤籍中的三個最大的不自由。

  凌雲翼聽完之後,直接帶著客兵砸場子,把人給全都揍了一頓,打的鼻青臉腫。

  順天府丞沈一貫,剛剛走馬上任,就遇到了這麼個事兒,也是焦頭爛額,被揍的儒學生們,被抓進了衙門,凌雲翼這個凶人,沈一貫又不能抓人。

  人凌雲翼是正二品的兵部尚書,是八辟範圍,怎麼抓?沈一貫帶著衙役去抓人,凌雲翼恐怕會帶著客兵把順天府衙門給拆了。

  只能陛下的緹騎去抓。

  所以挨揍的被抓了,揍人的依舊在招搖過市,陛下並不打算逮捕凌部堂。

  而朝官們在瘋狂的和賤儒進行切割,把這幫鼓譟完全自由的賤儒們,定性為了破壞君臣團結、用心險惡的不法之徒。

  「陛下,凌部堂在御書房外候著了。」小黃門俯首奏聞。

  「宣。」

  「臣凌雲翼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凌雲翼有私下奏對不跪之權,朱翊鈞給的恩典,他俯首說道:「臣給陛下找麻煩了。」

  「咱們大明京官們紛紛上奏說:凌部堂打得好啊!」朱翊鈞將手中的奏疏往前推了推,笑著說道:「坐下說話。」

  「啊?打得好?」凌雲翼承認自己比較衝動了。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打了人,這不是給陛下找麻煩嗎?那些個京官們嘮叨起來,可真的是太讓人頭疼了,陛下一句打得好,把凌雲翼說蒙了。

  馮保將十幾本奏疏鋪在了凌雲翼的面前。

  凌雲翼挨個看了看,愣了片刻說道:「咱們大明京官的身段就是柔軟啊,沒有體面的時候,學會自己找體面了。」

  京官得給自己找體面,找台階下,主要是京官們有一個擔憂,萬一,上疏罵凌雲翼,陛下把上疏的人,放到凌雲翼的手下做事,如何是好?陛下他啊,真的幹得出來!

  哪怕凌雲翼是寬宏大量的君子,那在凌雲翼手下做事,也是膽戰心驚,況且凌雲翼從來不是個大度的人。

  姚光啟都被凌雲翼給帶走了,再回來臉上多了道疤,雖然姚光啟說那道疤是為了保護海帶,被海寇給砍得,但是朝官們不信,都覺得是凌雲翼乾的。

  所以,沒台階也要自己找台階下,光速切割,跟這件事不要沾染上一點關係,這就是明哲保身的身段柔軟。

  「陛下是如何容忍這幫人在京師如此狺狺狂吠的?廢除賤籍,在他們嘴裡就變得一無是處了?」凌雲翼說起這個就火大,他聽了個半場,根本忍不住自己的脾氣,這活脫脫的就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朱翊鈞搖頭說道:「其實也沒有,松江學派的自由說魁首是林輔成,他的自由說是學問,林輔成也想正本清源,這些搖唇鼓舌之輩,就是林輔成聽了也想揍人,若是朕聽到了,也會把他們揍一頓的,順便送遼東去。」

  完全自由派也就是這幾天才有了苗頭,林輔成已經找外援黎牙實撲滅這個苗頭,結果正好被凌雲翼聽到了。凌雲翼也不是撞到的,他就是故意去的,不是偶遇,是故意去聽,畢竟林輔成的自由說,還是有些東西的。

  他想看看京師這種聚談有什麼高論。

  學術水平參差不齊,有的時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還大。

  「凌部堂上書說遼東事兒,朕以為很好。」朱翊鈞說起了正事,凌雲翼上了一道奏疏,主要內容是關於遼東都司改為一級行政單位布政司後應該做出哪些改變。

  《大明一統文武諸司衙門官制》規定,章旨到遼東限66天。

  就是說:朝堂的命令,發出之後六十六天內,務必到達遼東,這個時間是很合理的,因為大明朝堂到遼東走的是:京師、濟南、登州、金州衛、遼東都司。

  遼東都司隸屬於山東布政司,政務上由山東代管,就造成了這種行政上僵化,同時造成了遼東的糜爛。

  自從崇古馳道、京遼馳道開通後,遼東巡撫侯於趙入京一次也不過十天,可是公文卻要走六十六天。

  「為什麼不走薊州、山海關、廣寧、遼東都司的路線,非要去山東繞一圈呢?」朱翊鈞對凌雲翼的這本奏疏,是有疑惑的,遼東大戰小仗,沒有十次,也有一百次了,這種行政命令居然繞山東一圈,有一種人體喉返神經的古怪感。

  喉返神經,喉返神經是人類進化上的bug,就是喉返神經是大腦控制咽喉運動的神經,說話和吞咽都離不開喉返神經。這喉返神經行走不易:它從腦幹伸出來,放著直達咽喉的近路不走,偏要往下延至心臟,繞過主動脈再折返回來。

  兜這麼一個大圈子,解刳院的大醫官們解刨神經的時候,對這種繞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發現哺乳動物,比如長頸鹿,也要繞這麼一大圈,才確定了天擇論、人擇論、優勝論和劣汰論的正確,人和長頸鹿有一個共同的祖先,因為都是這麼繞的。

  (喉返神經的繞路)

  大明對遼東的行政命令,要到山東繞一圈,明明政令十天就可以到,限時抵達的時間卻是六十六天。

  凌雲翼開口說道:「陛下,如果在北衙看,繞到濟南,再從海路至遼東,的確是在繞路,但如果京師是南衙呢,從南衙出發的政令,走山東這條路,就極為合理了,之所以會繞路,就是因為《大明一統文武諸司衙門官制》是祖宗成法。」

  凌雲翼點出了問題的關鍵,這就是官場上,根深蒂固的僵化。

  當一套系統能夠勉強能夠運轉的時候,是沒有人會主動改變它的,或者優化它,這就是僵化,明明已經遷都北衙,還要繞山東這個大圈子,就是這個原因。

  歷史遺留問題。

  「所以,遼東從都司升為布政司,進而將奴兒干都司改為遼東都司,就很有必要了。」凌雲翼頗為感慨的說道。

  遼東問題的糜爛,可不僅僅是李成梁本人狼子野心,就這麼繞下去,遼東必亂,但又因為這麼繞圈子,勉強能夠運轉,所以沒人會去優化。

  「《大明一統文武諸司衙門官制》已經是洪武舊案了,今日不同往日,遼東拓土至吉林,再這麼繞下去,恐怕什麼都做不成了。」朱翊鈞硃批了凌雲翼的奏疏,笑著說道:「凌部堂這步棋走的極妙。」

  「陛下聖明。」凌雲翼趕忙俯首說道:「陛下洞若觀火,看得清楚。」

  凌雲翼上這麼一本奏疏,明面上是討論歷史遺留問題,其實討論的是祖宗成法,要不要做出改變,如果行政命令還繼續繞到山東,再送遼東,那遼東升級為一級行政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要改,就是改祖宗成法。

  那麼建藩這個祖宗成法,是不是也可以改呢?陛下要營建十王城,將宗藩遷回京師,是不是也是這種時光荏苒,天下之勢有變,順應時勢的改變呢?

  這就是凌雲翼想要的效果,從一件不引人注意的、不被廣泛反對的小事開始入手,當成為既定事實後,以小博大,以點到面。

  掌握了暴力的情況下,凌雲翼做事已經是如此的謹小慎微,一方面在京師大打出手,打的人鼻青臉腫,另一方面又偷偷摸摸的為遷藩入京做準備,這就是凌雲翼。

  朱翊鈞見凌雲翼主要是討論工兵團營和官廠團造,凌雲翼詳細的闡述了他對河南地方發展的展望,當然這些展望都是建立在順利清丈的基礎上,如果無法完成河南的清丈,那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凌雲翼從通和宮離開後,就去了全晉會館找王崇古,詳細了解官廠團造了,而且這次還要從西山煤局抽調骨幹,來撐起河南的煉鋼煉焦。

  朱翊鈞在下午的時候,收到了來自松江府的奏疏,松江巡撫申時行,再次匯報了游龍號和飛雲號的建造進度,同時上奏皇帝,松江府的廢除賤籍已經完成,雖然落後了順天府數日的時間,但松江府同樣走在大明所有府州縣前面率先完成。

  松江府廢賤籍賣身契,共有二十四萬之眾,比大明順天府多了整整十萬人,這是因為松江府的工商業發展遠高於順天府,同樣廢除賤籍的阻力,要比順天府大得多,好在同時完成了,這二十四萬眾,最後有三萬人,選擇了前往雞籠島淡水鎮和興隆莊,開發雞籠島。

  淡水鎮、興隆莊,主要是墾荒、伐木為主,伐木當然很累,但賺到錢都是自己的。

  申時行在奏疏中,提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倭國入明的游女,數量在激增,萬曆九年一年,倭國游女入明大約有四千人左右,現在剛剛過去四個月,已經達到了4154人,而且這個數字,還會增加。

  這些倭國的游女,都是來自於長崎總督府。

  不是每個大名都擁有銀山和硫磺,可以用銀山和硫磺換取寶鈔,那麼提供人口也可以兌換到寶鈔,這種激增,讓申時行頗為擔憂,倒不是說擔憂這些倭國游女鬧出什麼亂子來,這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年代裡,這些女人只會嫁人後老老實實的相夫教子。

  而是擔憂長崎總督府可能會有危險,大明正在大量帶走倭國的適婚女性,而且手段並不溫和,倭國丁口九百萬,適婚女性每年以萬單位對外流失,而且速度還在增加,倭國的矛盾一定會快速激化到難以收場的地步。

  朱翊鈞批覆了這本奏疏,對松江府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在其他地方連普查丁口都在跌跌撞撞的時候,松江府提前完成了考成,同時也回答了申時行的問題。

  適婚女性的大量流失的同時,也是倭國壯丁流失的過程。申時行在松江府,只能看到倭國游女流入大明,而那些被摘到了鈴鐺,送到棉蘭老島達沃撲買的倭國壯丁,申時行並沒有看到。

  而且申時行在松江作巡撫,即便是能夠對貨單倒背如流,但他對大明腹地之外的貿易還是沒有朝堂了解的多,因為申時行不掌控海外市舶司的數據。

  大明腹地的五大市舶司嚴禁奴僕買賣,是一刀切的政令,可在大明腹地之外,奴隸貿易是極為普遍的,而且在奴隸中,身強體壯的男丁其暢銷和價格,都比女子要高,所以,每一個倭國適婚女性的流逝,代表著有兩到三個的倭國壯丁流失。

  倭國的矛盾並不會一下子激化到不可收拾,甚至波及大明的地步。

  長崎總督府也不傻,也在控制流速,對兌換寶鈔的數量和速度進行限制,即便是倭國的大名兌換熱情再高,長崎總督府還是沒有全面放開兌換,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倭國大名向下無限制的朘剝。

  長崎總督徐渭,主要是為了讓倭奴的數量處於可控的範圍,一下子把人都閹了,弄一個無垢者軍團出來,才是笑話。

  已經沒有世俗的欲望,只想顛覆世界的無垢者軍團的出現,影響倭銀流入。

  朱翊鈞寫了封信給戚繼光,仍然是信,不是密疏,密疏十分的正式。

  而書信主要是聯絡感情,書信里的內容,主要是王崇古被罵、記載了言官外室的妖書流傳、王崇古立刻變成了經邦濟國之賢良、侯於趙睡過了頭搞出了一個大明皆為王民、王一鶚廢賣身契、凌雲翼回京暴揍賤儒這些有意思的事兒,主要是站在樂子人的角度,分享了一下樂子。

  戚繼光要了解大明京師的一些動向,可以通過邸報,當然邸報的內容十分嚴肅而且正式,看起來有些枯燥和無聊罷了。

  戚繼光收到了書信的時候,正在整肅軍營,準備班師回朝,八萬餘京營的行軍同樣是大事,這一年時間,京營做的最多的事兒,就是剿匪,給河套留下了一個相對安穩的治安,同時在臥馬崗開闢了礦藏。

  「明日開始班師,一日三十里到六十里之間,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行軍至居庸關的時間為十年六月初三。」梁夢龍估計了下行軍的時間,回到北大營一共一千八百里,真正的轉戰千里。

  一個半月的行軍已經是極快了,按照之前大明對精銳的定義,一日平均行軍三十里已經是精銳,而京營的平均每日行軍四十里。

  梁夢龍面色古怪的說道:「如果綏遠馳道完全修通,並且和京雲馳道連通,蒸汽機的匹數能達到三十,從京師到河套只需要十天甚至是五天,到那時,河套不是邊方,而是腹地。」

  梁夢龍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連行萬里都不肯的賤儒,只需十日京營就可以抵達,那代表著,大明京營可以快速反應,這裡就是大明腹地!

  這一刻,梁夢龍成為了唯生產力的堅實擁躉,生產力,人改變自然的能力,生產力的不斷提高,會給大明帝國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的,三年五年後這裡就是腹地,從五原府修馳道到臥馬崗後,連漠北,也是腹地。」戚繼光滿是笑意的說道:「此戰,皆仰天威蕩平賊虜。」

  討伐板升,是戚繼光這輩子打的最輕鬆的一次仗,即便是這次的功勞,足以封公,但他還是要說,這一仗,真的不難,和當年平倭拒虜相比,根本就是簡單模式,不是倭寇北虜強,敵人還是那些敵人,而是那時候,朝堂太亂了。

  大明京營強悍如此,不是只有他一個戚繼光就可以做到的,而是陛下意志的直觀體現。

  「陳參將,傳令下去,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為:回家。」戚繼光對著陳大成下達了軍令,五更天拔營主要是為了避免麻煩,回家的命令,則是將士們共同期許。

  戚繼光從大帳外,看向了五原府,滿是感慨的說道:「綏遠,就交給潘總督和三邊軍兵了。」

  梁夢龍有點睡不著覺,忙碌了一年多的時間,忽然清閒了下來,有點不適應,人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他在思考綏遠,到底怎麼樣才能長治久安。

  次日的清晨,地平線之下的晨光,染紅了天邊的朝霞,霞光萬丈,灑在了烏梁素海,灑在了五原府內,五原府經過一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了一個圍十里的小城,京營班師之後,這裡會成為五原府的府衙,而新的外城也在營造之中。

  即便是大明軍要五更天班師,希望動靜小一點,但八萬人的行軍,即便是再小的動作,都是大事,很快,河套人聚集起來,為大明京營送行,不是滿含憤怒,而是感激,大明軍從不濫殺無辜,甚至連取用牲畜都會付錢。

  而且京營給河套帶來了和平和安定。

  所以京營離開時,河套人自發的聚集在了一起送行,他們想要送些什麼,但大明軍在行軍,又不太敢,故此只能跪在了道路的兩旁,不停的磕頭。

  「河套人其實很努力的生活著,即便是有很多的苦難。」梁夢龍騎著高頭大馬,跟在戚繼光的身側,看著跪倒在道路兩旁的百姓,開口說道。

  「他們知道饑飽,知道冷熱,也知道勤奮,但過去的河套,一切勤奮都沒有任何的意義,貪婪的俺答汗,極盡朘剝的萬戶、千戶、百戶,肆虐的匪患,總是能將他們勤奮耕耘的收穫,一掃而空,那麼勤奮失去了意義。」

  「如果只是暫時的苦難,咬咬牙、跺跺腳一狠心可以衝過去,可河套的無序,或者說低序,讓生產的一切產出,隨時隨刻可能被劫掠,如此這般,生產就沒有了意義,因為全都會被強取豪奪。」

  「河套人跪我們,不是我們武力強橫,而是我們給他們帶來了希望,雖然有暫時的苦難,但更高的秩序的塑造,讓他們可以把暫時的苦難忽略不計,憧憬未來的美好。」

  「長治久安,就是要有希望吧,一如朝陽。」

  看不到光的至暗,該是多麼的絕望?

  梁夢龍囉囉嗦嗦說了很多,這是他這次隨軍出征的收穫,是他對上報天子、下救黔首這八個字的個人解讀。

  大明京營班師的路線是沿著黃河,戚繼光見到了潘季馴,不過是隔著黃河之水,潘季馴從勝州趕到了九原的黃河口,但潘季馴沒有渡河,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京營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是遍布整個綏遠的工地,綏遠馳道的修建如火如荼,為了勝州、大同的煤、焦炭,能夠趕緊入京,工地的施工速度極快。

  施工速度取決於工程款打款速度,而考成法的多層負責制下,讓工程款的到帳,水到渠成。

  四十八萬銀貪掉三十六萬銀,只給十二萬銀的工程奇蹟,沒有在綏遠馳道上上演,大明皇帝不是不能容忍貪腐或者說損耗,大明官吏們的貪腐也從鯨吞,變成了少拿多次,細水長流,多少有點類似於頓頓飽和一頓飽。

  五月十二日,大明京營抵達了歸化城,歸化城和當初已經完全不同了,至少沿途能看到村落,傳統的放牧方式,正在向圈養方式改變,而戚繼光也見到了三娘子,依舊是風華正茂。

  戚繼光沒有在歸化城過多的停留,而是向著大同府而去,在大同府大明京營終於上了馳道,開始加速,以每日六十里的速度,快速回京,終於在六月初三,這個預定時間,趕回了北大營。

  戚繼光凱旋,是大事,大明京師內外都是張燈結彩,火夫們再次奔走,防止放煙花可能引起的火災,而大明皇帝在戚繼光領兵回到北大營的當天,就下旨,犒賞三軍,無數的羊肉、國窖拉入了北大營之中。

  第二天,內帑拉著一輛輛的銀車,出現在了北大營內,兌現了許諾。

  共計:大青山過峰、板升先登城銀二十萬兩,十萬京營銳卒平分,又給各級軍官每人三兩六銀、剿匪銀每人三兩、過年銀每人二兩、鹽菜銀六錢、布花銀七錢,京營銳卒每人合計賞銀為八銀三錢。

  這是皇帝的額外恩賜,額外就是不算在軍功計算之中的恩賜,是皇帝從自己腰包里掏出的恩賞,內帑一下子就用掉了八十五萬銀,還有陣亡將士的撫恤。

  國帑的錢是第三天到的,大青山過峰、板升先登、剿匪等諸多功勳,最後京營銳卒的賞賜,每人高達十七銀二錢,也就是說,京營銳卒每人領到的賞錢,為二十五兩五錢。

  這是軍餉之外的賞銀,大明軍以前也沒那麼多的奢求,能領到半餉就已經十分滿足了,現在不僅有全餉,還有賞賜。

  朱翊鈞在賞銀如數下發後,並且派出了緹騎探聞確定賞銀髮放到位後,宣布次日開皇極殿,迎大將軍回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