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是不喜歡打扮的,最多就是纏著鍾明巍梳個辮子什麼的,她嫌塗脂抹粉的麻煩,因為她每天都忙忙活活的,動不動就出一頭一臉的汗,有時候還一身的油煙味兒,要是塗脂抹粉了,勢必要一天洗好幾次臉的,她是真的嫌麻煩,從小就忙活慣了的人,是斷斷不會因為這起子花兒啊粉啊的就安安靜靜待在後宅做貴婦人的,所以平時美芽也只朝臉上塗一層香膏,也是小安氏過來的時候,才跟著小安氏塗塗抹抹的粉啊膏啊的,然後頂著一張花枝招展的臉來鍾明巍面前賣派賣派,兩人嬉笑一番,美芽就去洗臉了。
「是不喜歡,一瞧見那起子瓶瓶罐罐的,我就頭暈,」美芽有點兒難為情,烏溜溜的一雙眼偷偷摸摸地打量著男人,然後囁嚅著道,「可是……可是要能遮住這麼丑的傷疤,我也就不怕頭暈了。」
「丫頭,了解你的人都不會覺得你的傷疤丑,不了解你的人,你也不必擔心他們的看法,」鍾明巍柔聲道,一邊撫著美芽披散下來的長髮,一邊又道,「不過,如果你不喜歡這道傷疤的話,那就給遮上吧。」
「我從前特別不喜歡,可是後來……知道你不嫌棄之後,我也就覺得沒所謂了,」美芽環著男人的脖子,紅著臉道,「我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只在乎你的。」
「丫頭,我也只在乎你的看法,」鍾明巍沉聲道,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就有點兒沉了,「安氏有孕,我知道你心裡必然是羨慕的……」
「明巍,我是羨慕安姐姐的,羨慕她能為人母,」美芽截斷了鍾明巍的話,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男人瞬間僵硬的臉,她卻笑得似是盛放的春花,「不光是安姐姐,我還羨慕好些人呢,羨慕方小姐生在知府大人家,天生就是富貴錦繡的命,羨慕顧姑娘,一家子老小都為疼她愛她,圍著她轉,對了,我還羨慕段小姐,還未成年時,就已經是你未過門的娘子了,」說到這裡,美芽伸手扶了扶男人微蹙的眉間,一邊又道,「你看,我羨慕那麼多人,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成為誰,說到底,是對我現在的日子太滿意了,明巍,你說是不是?」
緊蹙的眉頭,被姑娘纖細白皙的手指一下下給撫平了,男人眼中的內疚也漸漸淡去,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含笑看著美芽:「那我還能讓你更滿意一點。」
「怎麼?」美芽挑著眉,玩味兒地看著鍾明巍,「瞧你這幅耗子偷油的德行,是想讓我在床上更滿意嗎?」
「嘿嘿!」偷油的耗子越發得意了,當下抱著美芽徑直朝寢室走去。
美芽:「……喂喂喂!你是打算讓我給滿意,還是讓你自己更滿意啊?」
「嘿嘿嘿!」耗子笑得更得意了。
……
嘉盛三十四年二月二十六
京師。
御書房。
淑妃崔氏過來跟鍾之衡稟報太后喪禮事宜,其實這些原本都是內務府的分內之事,崔氏過目一下也就算了,可是崔氏卻事無巨細,凡事都親力親為。
「愛妃受累了,」聽著崔氏說了這大半天,鍾之衡親自給崔氏倒了杯茶,遞過去,一邊打量著崔氏明顯有些憔悴的臉,一邊緩聲道,「這些事兒交給內務府的下人們去辦就好了,哪兒用得著愛妃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