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萬歲爺的目的是什麼呢?」孟坦皺眉道,「萬歲爺對世家大族,向來不友善,難不成這是要借著兩位皇子你爭我奪,借力打力,來打擊削弱這幾方世家大族?」
「有這個可能,不過我總覺得皇上還有更深一層的打算,」鍾之齡緩聲道,一邊看了看窗外濃黑的夜幕,一邊緩聲道,「我覺得皇上心中已經有了認定的太子人選,只是應該不在榮親王和惠郡王之間。」
「所以皇上這是擔心榮親王和惠郡王樹大根深,生怕日後太子地位不穩,所以現在由著他們這般惡鬥、好削弱彼此實力?甚至是……是不計死生?」孟坦一臉驚詫,「若真是如此的話,那皇上的心思也忒歹毒了些,都道是虎毒不食子,即便不是他心中的太子人選,也不該如此冷血相對吧?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啊!」
「虎毒不食子?這樣的話怎麼能適用在天家呢?更何況還是他的身上,」鍾之齡譏誚地勾了勾唇,「明巍是個什麼下場,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皇上素來心狠,」孟坦點點頭,頓了頓,然後又道,「可若是皇上認定的太子人選,不在惠郡王和榮親王之間,那又會是誰呢?除了年幼的四皇子,再就是慧嬪娘娘腹中的龍子了,莫不是……皇上認定了慧嬪之子嗎?可慧嬪之子身上不也流著徐氏一門的骨血嗎?皇上不是最厭惡徐氏一門的嗎?」
「可徐氏一門眼瞧著就要倒了,又有什麼要緊的呢?」鍾之齡淡淡道,一邊提起酒壺針了杯酒,一邊又道,「說不準皇上就早就盼著能得一個這樣的皇子,沒有任何母家背景,只能倚靠他順服他,並且長得……還像她。」
「王爺……」孟坦瞧著鍾之齡低垂的眉眼,心中湧上了些許傷感來。
「喝酒。」鍾之齡沉聲道,一邊仰著頭將杯中冰涼的酒,一飲而盡。
……
嘉盛三十三年八月初八
南山別院。
今兒是龐毅和小安氏的好日子,因小安氏也是個沒娘家的,在跟龐毅商量之後,小安氏頭天晚上住進了南山別院,然後今兒是從南山別院嫁過去的,權當南山別院是自己的娘家了。
美芽自是起了個大早,外頭的天兒還黑著呢,美芽一邊彎腰穿著鞋,一邊跟還在賴床的男人道:「你趕緊起來了,別又賴著不起,今兒可是龐毅和安姐姐的好日子呢。」
「是啊,所以管我什麼事兒啊?」鍾明巍驀地一把扯過被子就捂在了臉上,一邊鬱悶地道,「人家成親,瞧把你給忙和的,見天地起早貪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要嫁閨女呢。」
鍾明巍說的是實話,美芽這幾天淨顧著給小安氏忙活張羅了,小安氏繡活兒不怎麼樣,身上的喜服還是自己趕出來的,其他的衣裳就沒辦法了,美芽趕著給她做了幾身襦裙中衣什麼的,到底新娘子不能穿舊衣裳嫁人,這是無論在哪兒都通用的老禮兒,所以美芽這幾天是真的很忙,有時候繡著衣裳,繡著繡著就睡著了,她從前也不是沒有熬夜洗過衣裳做過事兒,但是自從來到寧古塔,確切地說是和鍾明巍相好之後,她的作息時間就規律了很多,這冷不丁地熬夜,就有點兒盯不住了,眼睛下面都生出了兩片淡淡的烏青。
「嘿!你這人有勁兒沒勁兒啊?那龐毅不是你家人啊?我難道不該替他們張羅張羅啊?」美芽穿好鞋,又轉身趴到了鍾明巍身上,把被子一點點兒地拉下來,露出男人一雙幽怨又委屈的眼,美芽瞧著他這幅模樣,忍不住就笑了,一邊湊過去咬了咬男人英挺的鼻尖兒,一邊柔聲道,「過了今兒不久忙完了嗎?你至於成天跟我撒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