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有所不知,新晉得寵的慧嬪娘娘,身懷有孕,萬歲爺甚是看重這一胎,偏偏淑妃娘娘宮裡的宮女兒不長眼送去了一盤柿子餅,險些損傷了龍子,萬歲爺雷霆大怒,皇貴妃趕著就抓出了那個不長眼的宮女兒,萬歲爺當即就下令將那宮女兒給處決了,明著是為淑妃著想,可是卻也坐實了淑妃娘娘悍妒心狠的惡名,淑妃娘娘對皇貴妃自是恨得咬牙切齒,」方左棠道,一邊抿了口茶,又繼續道,「再說前朝,萬歲爺雖然厭惡淑妃,可是對惠郡王倒是一直青眼有加,所以今年中元節,萬歲爺派惠郡王代天子祭掃皇陵,這可是天大的恩典,榮親王自是又恨又氣,然後沒過多久,京中就傳出了惠郡王之所以多年膝下無出,竟是因為他是斷袖之故,雖然這流言不知從何人口中傳出,可若說背後沒有人推波助瀾,微臣可是決計不信的,到底惠郡王乃是堂堂從一品郡王,又是如今萬歲爺面前最得臉的皇子,尋常人誰有膽子對惠郡王指手畫腳?而且又是這樣不堪的流言蜚語?難不成竟是嫌自己的命長嗎?」
龐毅冷笑道:「所以惠郡王這又忙不迭拉著自己的大舅子來反擊了,真真是東風不減西風又長。」
「這兄弟倆倒是有趣,從前我在京師的時候,他們兄弟倆倒是和睦得很,一門心思對付我,如今我離了京師,這對兄弟倒是反目了,」鍾明巍嗤笑道,一邊抿了口茶,一邊又看向方左棠道,「父皇那邊是個什麼態度?難不成就容得他們斗得跟烏雞眼兒似的嗎?」
「萬歲爺自是不悅,可到底都是皇子,萬歲爺自然也得顧及他們的顏面,所以也沒怎麼明說,只是讓兩位皇子專心朝政,不要在朝政以外的地方費工夫。」方左棠道。
「父皇竟這般好性兒?」鍾明巍甚是詫異,他蹙著眉,一邊搖搖頭,「不對,父皇是絕對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公然跋扈挑釁的,尤其還是兩位皇子。」
「可能是慧嬪娘娘身子近來不爽之故吧,」方左棠道,「微臣聽聞,萬歲爺對那位慧嬪娘娘甚是寵愛,這些時日只要下了早朝就一準兒去長春宮陪著慧嬪娘娘,據說慧嬪娘娘近日以來噩夢纏身,萬歲爺很是憂心。」
「爺,如今刑部來討要安氏的屍骨,這可如何是好?」龐毅的心思到不在這兒,刑部公函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楚,詢問安氏屍骨何在。
「他們要的不是安氏的屍骨,」鍾明巍淡淡道,「他們要的是咱們助他一臂之力,扳倒安氏一門。」
是啊,鍾明巍朝京師寫的信上,明明白白寫得清楚,段氏和小安氏死於夏時洪災,屍骨無存,顯然是鍾明巍的書信落在了惠郡王和鄒世傑的手上,他們對小安氏的死因且不滿意著呢,所以這才以刑部的名頭來了這份公函,明著詢問安氏的屍首,暗中卻是想讓鍾明巍另寫一封書信,將小安氏的死因換做別的,不管是中劍還是挨刀,終歸是枉死就成,這樣一來,他們也好能拿著小安氏的死因做文章。
方左棠自然也心知肚明,當下也看向了鍾明巍:「爺,您的意思是?」
「我一個庶人,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上頭的貴人,」鍾明巍沉聲道,一邊頓了頓,又道,「可若是為了保命,得罪一兩個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方左棠道:「爺,您這是不想再攙和京師的事兒了?」
「我早就沒那個本錢了,也沒那個心勁兒了,」鍾明巍淡淡道,一邊抿了口茶,一邊對龐毅道,「龐毅,給我取筆墨來。」
「是。」龐毅忙得去書房拿來了筆墨,放在了石桌上。
鍾明巍挽著袖子,提著筆在那公函上頭寫下「安氏死於洪災,屍骨無存,望周知」,然後放下了筆,一邊對方左棠道:「有勞方大人,再派人朝京師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