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鍾明峨,他是那麼的捨不得,在很久之前,他還是個懵懂少年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再離不開鍾明峨,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鍾明峨的焦慮和掙扎,也沒有人更清楚他自己的苦悶和深情。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這輩子都只能是鍾明峨的屬下,這是永遠都不能改變的現實,這輩子他要做的,就是護他周全、扶他上位,至於別的,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
「廖崇武!廖崇武!」
驀地,門外傳來了男子的歇斯底里的哭號聲,還有不絕於耳的拍門聲。
「咣當!」
酒罈子應聲掉地,化作滿地支離。
下一秒,廖崇武瘋了似的衝過去,打開了門,一把把外頭嚎啕不止的男人給拉了進來。
「廖崇武!我做不到!」鍾明峨雙手死死抓著廖崇武的肩膀,通紅的一雙眼絕望又崩潰地看著他,「廖崇武!我做不到!沒辦法,我做不到!」
廖崇武驀地把他圈進了懷裡,死死地抱著他,像是抱一塊失而復得的珍寶,他死死地箍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鐘明峨,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帶著沙啞了:「那就不去做,永遠都不去!」
「廖崇武,我瘋了!我真的瘋了!」鍾明峨死死掐著廖崇武的胳膊,咬牙切齒地道,「我明明應該好好兒地生兒育女,可是……可是我滿腦子都是你,多少年了,我滿腦子都是你!廖崇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廖崇武哽咽著,一邊捧住了鍾明峨的臉,對著那張淚流滿面的臉,他哆哆嗦嗦地親了下去,「因為我也恨死了我自己,我真恨不得去死。」
「廖崇武……」鍾明峨哆哆嗦嗦地承接男人的碰觸,原本還咬牙切齒的一張臉,這時會卻驀地柔和了下來,他的手顫顫巍巍地環住了廖崇武的脖子,「廖崇武,別別放開我,求求你,別放開我……」
「不放開,我不會放開,」廖崇武驀地打橫把鍾明峨給抱了起來,徑直朝房中走去,「有了這一晚,我便是真的去死,也值了……」
「廖崇武……」鍾明峨看著他,只看得淚流不止,可是卻兀自捨不得眨一下,「廖崇武,我不會讓你死的,就是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死……」
「乖,別再說了,」廖崇武柔聲道,一邊把他放到了床上,他輕輕順著鍾明峨的頭髮,一邊去親那雙被眼淚浸泡得微微發腫的眼睛,「今兒是咱們的好日子。」
……
嘉盛三十三年正月初一。
吉林。
龐毅從藥鋪抓了藥出來,急匆匆地提著藥爬上馬就朝驛館裡頭趕,這大初一的,街上的大小店鋪都關門了,藥鋪也沒有開門的,他這幾副藥還是跑到了下頭的小鎮上才抓來的,這時候,他拎著藥,頂著鵝毛大雪朝城裡趕。
「軍爺,您回來了,」館驛的小二,甫一瞧見龐毅在門前下了馬,忙得跑出來給他牽馬,這可是花大手筆一包就是一整層的大主顧,他自然甚是殷勤,「軍爺,這大雪天的,您怎麼還出去了這麼大半天?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嗎?」
「飯菜可給送上去了嗎?」龐毅一邊大步朝館驛裡頭走,一邊問那小二。
「送上去了!您且放心著吧!」店小二忙得賠笑道,「剛出鍋的豬肉大蔥餡兒的餃子,一大早就給送了兩斤上去。」
「行,」龐毅點點頭,隨手丟了一錢銀子給那小二,一邊把懷裡的藥遞給了小二,「去把藥給煎好了提上去。」
「是是,小的遵命,」店小二忙得接過了那藥,一邊又忙得擔憂地問,「軍爺,您是哪兒不舒坦嗎?還是房中的那位……姑娘身子不爽?這幾天成日看你跑進跑出的買藥。」
「不該問的別問。」龐毅冷眼看了那店小二一眼,然後大步就上了樓。
「咚咚咚!」
行至頂樓上房前,龐毅停下了腳,一邊抬手敲了敲門。
「夫人,您歇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