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鍾明峨坐在軟榻上,低著頭捧著杯碧螺春,淺淺地抿了一口,一邊放下了茶盞,一邊看向了鄒氏:「母妃有什麼吩咐?」
「母妃說了,前一陣子,已經和殿下交代過了,」鄒氏沉聲道,一邊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個荷包打開,從那裡頭倒出了幾粒藥丸,一邊送到了鍾明峨的面前,一邊看著那些子黑漆漆的藥丸子,頓了頓,才小聲跟鍾明峨道,「母妃交代了,這、這是異域的回春丸,每次事前服用一粒……」
鍾明峨也看著那藥丸子,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他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變得有些灰白,再開口的時候卻已然恢復了平靜:「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殿下,您什麼時候……」鄒氏有些難堪地道,她臉色同樣蒼白著,她一邊把那些藥丸放回了荷包里,一邊低著頭,一邊小聲道,「母妃說了,二皇子妃的身孕都已經三個月了,要是咱們再……再一直沒有動靜,怕是對殿下封王之事會有影響。」
鍾之衡前幾個月就說了要給鍾明峨和鍾明崢一道封王的,算著時間,也就應該是年後了,怕是一出正月,封王的旨意就下來了,趙貴妃本來就高淑妃一頭,再加上趙氏一門的門楣也比崔氏一門高,按說三皇子的位份自然也要比二皇子高一頭的,難得鍾之衡有意要給二皇子一樣的位份,可是現在三皇子府邸傳出那樣大的喜訊,所以在封王這件事兒上,鍾之衡難免要重新掂量了。
鍾明峨哪兒有不明白的,他這一陣子也因此甚是消沉,這時候聽著鄒氏這麼一說,心裡更是煩躁,當下皺著眉對鄒氏道:「我心裡明白,用不知道你一個婦道人家說教。」
「妾身不敢,」鄒氏忙得躬身道,她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可是瞧著鍾明峨一臉的不耐煩,她到底還是不敢開口了,當下躬身告辭,「那殿下早些歇著,妾身告退。」
鍾明峨沒吭聲,只是對鄒氏擺了擺手。
鄒氏退下之後,廖崇武端著一碗藥膳鴿子湯進來,放在了鍾明峨的面前,一邊道:「殿下,您晚膳沒吃多少,喝碗湯墊墊吧。」
「沒胃口,」鍾明峨搖了搖頭,嘆息著閉上了眼,「過來給我揉揉肩。」
「是,」廖崇武忙得走過去,坐在了鍾明峨的身邊,伸出手去給他揉肩,他是武將,手上有勁兒,又是伺候慣了鍾明峨的,這時候揉著鍾明峨嘴裡一哼一哼的,廖崇武一邊揉著,一邊低聲問,「殿下,淑妃娘娘又交代那事兒了?」
鍾明峨兀自閉著眼,蹙著眉,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嗯。」
「殿下,淑妃娘娘也是為了殿下著想,」廖崇武沉聲道,熟練地捏著鍾明峨的後頸,一下一下捏著,一邊又小聲道,「殿下過年都二十六了,卻一直膝下無出,的確不是個事兒。」
鍾明峨緩緩睜開眼,側著頭看向廖崇武,半晌才緩聲道:「你也這樣想?」
「屬下自然希望殿下能好,」廖崇武別開了眼,低聲道,「這麼些年了,殿下從來就沒過過一日踏實日子,若是這一次能一舉奪子……」
「行了,下去吧!」鍾明峨驀地冷了臉,截斷了廖崇武的話頭,一邊從軟榻上起身,徑直朝著內室去了。
「是,屬下告退,」廖崇武無奈地抿了抿唇,瞧著鍾明峨疲乏瘦削的背影,又看著小几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藥膳鴿子湯,到底還是又添了一句,「殿下,您把這鴿子湯給喝了……」
「滾!」鍾明峨驀地冷喝,「咣當」一聲把房門給砸上了。
「是,屬下告退。」廖崇武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
慈寧宮。
鍾之衡在慈寧宮用的晚膳,吃完了也沒著急走,就陪著太后在暖閣里說話。
「昨天趙貴妃過來陪哀家用了午膳,說是三皇子妃的身子大好,如今這胎是坐穩了,」太后一邊抿著六安茶,一邊跟鍾之衡,道,「這眼看著三皇子府年後就要添丁了,皇上也該考慮著給三皇子封王了。」